走投无路之下,焦急无措的人往往会做出反常的行为。包括,从小端庄从容到大的李落。
没人知道,层层封钉的凤撵中,其实是一男一女,还是情侣关系。
凤撵之外,终究是太子禁军靠人数优势取胜。胡一八等人见风使舵当场投降,连同杨家送亲的人站到了太子一边。
“太子慎思,天子之怒,无人可抗。”
被活捉的薛仁桂还在劝说,但李帽只是冷笑:“好个胆大包天的薛仁桂,竟敢假传圣旨。杨家小姐是我父皇钦赐太子妃,你分明是见色起心图谋不轨。今日,我就要了你进宫听候圣上发落。”
话毕,李帽兴奋地转向数层包裹的凤撵。皇帝看到杨玉嬛画像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当即惊为天人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娶回宫去宠幸。
他时刻关注着送亲队伍,皇帝的性格他很清楚,否则宫中也不可能有数千异国公主。而在他看来,三千粉黛加起来也不及杨妃一人,知道如此美人皇帝绝对动心,
所以,得知队伍改道、猜到是皇帝暗旨的时候,他没有多少愤怒,只是心神一紧马不停蹄地赶来。
绝世美人就在眼前咫尺,他招来工匠吩咐道:“把木条拆了,我好安慰安慰受惊的太子妃。”
工匠不敢反驳,薛仁桂心神猛跳,他看出来了,太子这是想当场生米煮成熟饭让皇帝不得不同意。
“慢~”
眼看大局将定,一声尖细的呵止人群中响起,太子心神一震回头看去,顿即脸色大变。
“海公公,你怎么在这?”
一般人不清楚,但位处帝国权力核心圈子的太子岂能不知道,眼前走来的这位瘦弱男子,可是皇帝贴身的太监。
“洒家怎么在这,薛统领不是说了吗?”
太子据理力争:“此番婚配,是父皇当朝赐下,本太子前来迎亲,也是奉旨行事。薛统领无理阻拦,正要交皇上发落。”
“是非真假,太子跟洒家进宫就知道了,把婚车也带上。”
“海公公,不日便是寡人婚礼,这是父皇钦定的良辰,此时进宫会误了时辰,还请公公带薛统领面圣为好。”
“怪洒家没说清楚,洒家的意思是,杨妃必须进宫,至于太子是否同去,殿下自行决定即是。”
李帽愤怒,脑中闪过将在场知情不从者全部灭口的想法。但很快,又有了其他定计。
“好,寡人倒要看看,薛统领假传圣谕,是如何被死罪的。”
咬牙切齿地放下话,李帽让禁军护住婚车,带上所有俘虏前往皇宫。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几名心腹无声无息地消失队伍中。
受困凤撵,没有天赋能力的陈慕两人无论如何也逃不脱。外面的对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不出意外,等到了皇宫,就是陈慕的死期。
昏暗的空间里,这分明是一对被囚禁的灵魂。他们挣扎无索,相互慰藉,甚至选择性地去遗忘当下的无奈和未来的悲哀。他们拼尽了浑身力量想融进对方,不止是躲避眼前的冰冷和残酷,也为了宣泄遗憾。
凄寂的夜里,鲜嫩的娇花在狭小的角落绽放,笼罩和彰辉着生命的圣洁和光华。瓣瓣温漾,那是独属于爱人的喃喃嚅语,芳芳柔香,都是不染尘世的缥瑶美丽。
这一对灵魂,在用无孔不入的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爱意,没有什么比融为一体更能表现对彼此的眷念和亲昵。
这一夜,春风融化了雪山冰水,冰水化作暖溪潺潺在深谷,深谷滋养了香花芳丛,芳丛深处盎然生机……
这一夜,天朝重臣按时上朝,一如既往的五更天出了门。
只是,谁也没想到,皇皇乾元殿中,早到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箱。
朝臣陆续赶到,看清殿内情况交头接耳,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殿下,这木箱是你带来的?”
“不错”
“可是有不传重宝要献与圣上?”
“是不传重宝,但确是独属于我的。”
众臣大惊:好个大逆不道的太子。
“太子说笑了,所谓浦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有重宝,当然是属于圣上所有。”
“王尚书说的不错,但这其中,是父皇钦赐于寡人的太子妃。”
众臣惊诧,下意识看了木箱又看李帽。老谋深算的朝臣敏感地觉得有事不再多问,也有好奇的人还想问怎么回事,却被关系好的同僚及时拉住。
无人说话的大殿霎时间静得诡异,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子在海公公的尖细喊示中缓缓坐上龙椅。
众臣拜服万岁,不等皇帝启平身,太子忙不可待地报告:“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宋始帝一路是忍着怒火走来的,听到太子竟敢拦截他授意的送亲队,久居圣位的他一怒之下恨不得砍了这逆子。
想他堂堂开国之君,功盖三皇德彰五帝,天下诸国莫敢不服,纷纷进献公主求国.安。但今天,区区太子,居然动手抢他看上的美人。如此逆子,废了也罢。
在太子开口之前,其实他是准备给太子一次机会的。毕竟是他曾赐下的婚约,若太子能够顾全大局忘记此事保全他的名声,他高兴之下兴许会放过太子一会。
但,李帽现在说的却是:“父皇,皇城禁军薛仁桂假传圣旨劫持钦定太子妃,儿臣现将他捉拿至此听候发落。”
“混账”
宋始帝毫无顾忌地大骂:“假传圣旨的是谁?何来的钦定太子妃?薛统领受朕之命前去接入宫贵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乱了道德纲常,掳掠贵人还想倒打一把。
朕还没死呢,你就这般迫不及待想造反?”
李帽惊骇,他自以为占了理能让父皇退一步,哪知会是这种结果?
接着,群臣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窟:“皇上圣明,太子无视礼数,乱纲枉法,有失德之实。”
“启禀皇上,微臣有奏,据锦卫来报,太子私养家兵,有谋反之疑。”
“臣有奏,太子强占民田广修府宅,惹出众怒,不罚不足以息民愤。”
…………
李帽心如死灰,凄惨笑着摇摇欲坠,他听出来了,众臣这是在顺着皇帝的意思给他编织罪名,目的无非是:
“皇上,太子如此失德失行,臣恳请,罢黜太子。”
“臣附议”
“附议”
这是宋始帝一言堂的世界,不出意外,李帽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带刀侍卫当场把他打出了乾元殿。
“因为那不成器的逆子,害了太多无辜人,诸位爱卿可要吸取教训,莫要溺坏了自家儿孙,招惹子民抱怨。
需知,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臣等,谨受教训。”
“好,那就好。朕已心痛,不说糟心事了。
来人,将木条拆下,迎贵人回宫。”
一群侍卫涌进,相互配合,徒手开始解除封印。
眨眼功夫,所以木条尽皆脱落。因为众人用力太大,一齐用力拆除最后木板的时候,整个木箱犹如花瓣一般四分五裂。
群臣纷纷侧目,十分想看看是怎样的美人惹得天家内战。
不孚众望,确实是位祸国殃民的绝世美人。
但,众人眼中更多的是惊恐:那美人,正云鬓纷乱地缩在衣衫不整的男子怀中。
群臣吓得低下了头颅不敢多看,龙椅上的宋始帝瞬间气得火冒三丈,胡须竖立半天说不出话。
“杨忠小儿欺人太甚,来人,传我旨令,抄了杨国公府,杨氏男子杀尽十族,女子收归教坊。
抓住这贼子,净身充宫,侍奉杨妃左右。”
天子震怒,群臣莫敢说话,依然埋着脑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可李落却不在此范围,听了宋始帝对陈慕的处罚,立即护到男人身前。
“民女李落,见过宋始帝。
举国皆知,圣上虚怀纳谷,是名垂的千古一帝,能否容许民女解释几句。”
宋始帝正是怒头上,哪还听得进任何劝说?但美人夸赞的话就不一样了,只见他强忍着怒意道:“你有什么可说的?是否是这贼人胁迫了你?你如实说来,朕一定替你做主。”
李落略微观察了宋始帝,失望地发现对方没有了任何身前记忆,于是按照后备计划说道:“此人是我贴身侍女。”
话音落下,全场朝臣神魂踉跄站立不稳,满目皆是不可思议:天下竟有如此奇女子,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说出如此荒唐的话。
皇帝脸沉如墨,感受到来自蝼蚁的深深侮辱,从小到大,纵使登基之前,也未曾有人如此戏耍过他。
不等宋始帝发作,李落继续道:“若陛下不信,找一个嬷嬷或宫女一认便知。
此事还需从薛统领前来护亲说起,有人告诉我父亲说太子将要抢亲。我父本不信,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所以让我侍女入轿贴身保护。女扮男装,便是用来以防万一迷惑太子。”
宋始帝脸上阴晴不定,李落的话向群臣证实了李帽的罪行,这让他心里很舒坦,但所谓的“贴身侍女”绝对是男子,难道要吃下这个暗亏?
沉思片刻,宋始帝决定相信李落的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颜面和名声。
“哈哈,不错,杨公国办事滴水不漏,差点连朕都骗过了。
杨妃车途劳顿辛苦了,先下去歇息,晚点朕再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至于你的贴身侍女,他立了大功,我让人带他去领赏。”
很明显,宋始帝是要杀掉陈慕泄恨,李落还要继续下一步计划,突然殿外来人打断双方。
“父皇,我帮你送杨妃,这位侍女我也带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绝不让你失望。”
来者,赫然是皇室第一美人万春公主,不仅长了一副异域风情的美貌颠倒众生,更因为善解圣意十分受宠。
“好好好,万春办事,朕放一百个心。”
宋始帝开怀笑出,这位女儿最懂他的心,交由对方去做绝对没问题。此外,遮丑的事对方肯定也会一并做了。
万春公主谢恩告辞,准备插话的李落也被男友阻止。
因为,万春公主路过身旁时候,陈慕听到了对方微不可查的一句话:亲爱的慕慕,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