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是在害怕牺牲?”
这次索什扬也有点火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结果对方还是这般咄咄逼人,于是反唇相讥道:
“哦?如果你们无所谓牺牲,那么为什么不打到底呢?最后自己不也退了吗?”
“如果说,能够消灭休伦,那么即便付出整个战团,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们便是为此而生,我们的价值便是战争与复仇,我们的存在便是为了死亡,无论我们在虚空中游荡多少年,无论我们遭受怎样的困境,我们都不曾忘记一万年前的誓言,我们的装备可以很差,我们的人数可以很少,但索什扬,你还记得什么叫誓言吗?我将直面帝皇之敌,毫无恐惧犹疑,只因她赐予我生命和力量,我便当用牺牲为她换取尽可能大的利益,即使我只能将她的事业推进丝毫,那么我也会认为自己短暂的生命是值得的,我将尽我职责,除此之外,夫复何求?所以,你明白我们为何而来吗?因为这里有战争,还是一场我们未曾将其完结的战争,还是说你认为我们是为你们而来?荣誉,耻辱?这些都不值一提,我甚至不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所谓荣耀本身便是虚荣的陷阱,我们掠夺,我们收割,只是为了更好的杀戮与战斗,而不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肥壮的军阀。”
泰博鲁斯的话像一枚枚爆弹一样打在索什扬身上,当他放下手臂时,已经转过身去。
“索什扬,你足够聪明,也足够强大,你的战团如此光鲜亮丽,你的盟友是如此之多,但你的考量太多,我无法判断你的考量之中究竟有多少出于公心,又有多少出于私心,这些问题只有你和帝皇知晓,而你的一切所作所为也都在她的审视下,但至少这一次,我对你很失望。”
说完,他便迈开脚步走向大门,其他噬人鲨也紧跟其后。
看着对方离开,索什扬缓缓闭上双眼,坐回到巨大的王座上。
他并不认可泰博鲁斯的话,但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如果泰博鲁斯是一个粗鲁的人,他大可一笑置之。
如果泰博鲁斯是一个无知的人,他也不会在意对方只言片语。
如果泰博鲁斯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他立刻就能够进行反击。
但,对方都不是——
他意识到,泰博鲁斯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纯粹到极点的星际战士,一个索什扬也很难去评价的人。
自己的考量有私心吗?
索什扬自认为没有,他的一切决策都是为了更好的执行帝国的利益,杀了休伦并不是最优的解决方案,然而在一个纯粹的星际战士面前,这个解释又是那么的狡辩。
是啊,星际战士根本不应该去考虑这些事,他们只需去杀戮和复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顺服只是这个过程中的附带产品。
而且索什扬也确实很在乎战士的伤亡,当他看到那些伤亡数字的瞬间甚至有些厌恶这场远征,如果不是他被任命为这个该死的最高领主指挥官,那么这些战士或许就不会死,然而他却忽略了星际战士的生命本身就是一次奔向死亡的快速旅途,战斗是他们的义务,死亡也是他们的义务。
这也是为什么他觉得泰博鲁斯是一个纯粹的阿斯塔特,因为他确实贯彻了阿斯塔特的本质。
那么,自己的考量有私心吗?
或许——
真的有吧,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许久之后,他睁开眼,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
“没事,大家去忙吧,也不要管他们了。”
凌乱的脚步声中,所有人离开了大厅,只剩下马克他们。
“你们也去整备吧。”
也许是觉察到索什扬声音里的疲倦,马克点点头,带着卫队离开了大厅。
很快,灯光也暗了下去,只剩下索什扬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的坐着。
渐渐的,一种空前的孤独感包围了他,虽然有这么多战友,兄弟和朋友,但索什扬却发现自己没法和任何一个人说任何一点心里话,他现在格外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听听自己的辩解与倾诉。
甚至他在想,如果他或者战团任何一个秘密暴露,马扎尔,赛斯,亦或者来山徳这些前辈或者同辈战友会怎么看他呢?
索什扬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厅,似乎在寻找什么。
维罗妮卡和塔洛斯,只有这两人能够让他毫无顾忌的说出一些心里话,但却都不在身边。
所有的强大与宽裕似乎都是假象,诸多可怕的秘密压得他喘不过气,远征的职责只是这座大山上不起眼的一块石头,甚至他越是强大,内心就越是不安,战士们大量觉醒灰髓更是如同一只手拽住了他的神经,他好像拥有很多,实则几乎身无一物——所有都是馈赠,而馈赠必有代价,这是银河颠扑不破之理。
将头向后靠去,坚硬的金属王座是那么的冰冷,索什扬现在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用了,甚至有些意兴珊。
一个人独处时,各种奇怪的念头便会滋生,也许当一些事再也瞒不住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这样一想,似乎把命运交给他人好像也不那么糟糕了,至少他不需要再继续承受这种可能性发生时的窘境。
索什扬闭上眼,接着莫名的笑了,那是一种略带神经质的笑容,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又在笑什么。
然而时间和现实并不允许他静思太久,还有太多太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首先就是战后清理,红海盗这次学乖了,带不走的战舰基本都自沉(爆)了,即便主体没有彻底被摧毁,但由于反应堆和引擎的毁灭性破坏,修复几乎和重建一艘的工作量差不多,因此战舰缴获基本等同于没有了,至于那些阵亡的星际战士,也只能是零碎的回收一些扭曲腐蚀不那么严重的装甲部件和少数武器,绝大多数还是得销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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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阵亡红海盗的基因种子,哪怕是抛掉那些明显变异腐化后,所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回收种子,也依旧是一个庞大到可怕的工程,由于其组成部分复杂,加之各种可能存在的变异和污染,哪怕把几个团的药剂师都添上,那也是数年的工作量。(至少按照官方说法检查基因种子是个很麻烦的手工活)
而且由于一些初创团的基因数据保密性很强,因此药剂师们也缺乏对照标准,无法判断该类型种子是否变异或者被污染,主要集中在怀言者,午夜领主和钢铁勇士这几个叛变军团。
午夜领主的种子索什扬可以私下转交给瓦列尔甄别,但其他的就没办法,只能将其封存然后交给机械教的生物贤者们做长期检查,毕竟药剂师们也有自己的工作。
之后索什扬又下令,将红海盗一艘被击毁的巡洋舰的残骸集中起来,焊接铸造成一个巨大的太空平台,并将红海盗那些死亡混沌星际战士的盔甲和武器重铸为一个纪念碑,高五百米,宽四十米,总共五座,上面密密麻麻的镌刻着所有阵亡星际战士,技术神甫,以及能够找到的船员,技术人员,国教战斗人员,战机飞行员和护教军的名字或者代号。
有些人认为那些船员,飞行员和护教军只是单纯的活体工具,名字都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代码,根本没必要和星际战士们刻在一起,而索什扬的回答是纪念碑上一行文字——
勇气与牺牲让凡人之躯亦可比肩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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