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晚饭,天已擦黑,凌画赖在宴轻的院子里不走。她喝了一盏茶,又一盏茶,几乎把肚子喝撑,依旧没有起身回去的打算。
宴轻其实也舍不得她,便也没有开口催促她,而是制止她继续喝下去,“别喝了,喝这么多茶,晚上不睡觉了吗?”
凌画露出可怜的神色,“晚上没有哥哥陪着,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睡的着呢。”
宴轻夺了她手里的茶盏,“你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陪?”
凌画嘟嘴,“明明是夫妻,却要分院而居,我虽不是小孩子,但是你的妻子啊。”
言外之意,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夫妻啊。
宴轻自然是懂的,避开她的眼神,给了他一个时限,“酉时整,必须回去,早些休息,明儿回凌家拜年。总不能如今儿一般,一睡一天,回去晚了四舅兄该骂你了。”
凌画想想也是,“昨儿四哥就生我气了,对我黑着脸瞪眼睛,大约是怪我没找他说话了。”
宴轻还没问她昨儿宫宴的事儿,闻言问:“昨儿宫宴,你竟然没与四舅兄说话?都做什么了?”
凌画趴在桌子上,简单地将昨儿进宫的情形与他说了一遍,“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应付陛下,应付萧泽,应付朝臣。”
她叹了口气,“每年朝臣们鲜少有人理我嘛,今年大约因为我屡次立功,东宫栽了好几个跟头,被我打击的够呛,不止陛下重赏我,朝臣们不少人到我面前买好,大约是觉得东宫气数已尽,又猜到我扶持萧枕,萧枕如今在朝中很得人心,朝臣们不少都觉得他如今比太子大约有前途,所以,今年围着我敬酒的人不少。”
“所以,你没空去找他说话?”
凌画点头,“四哥最是小心眼,本来我是想去与他打个招呼的,但后来姑祖母让我送她回宫,我便没去了。”
宴轻表示了解了,“明儿一早就回去。”
凌画看看沙漏,距离酉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但是这么坐着也够无聊的,不如回去睡觉,于是,她也不管宴轻规定的时限了,站起身,“那我走了,哥哥也早点儿睡。”
宴轻一愣。
凌画已痛快地出了房门,还真利落地走了。
宴轻有些怀疑,刚刚是谁赖在他这里一盏又一盏地喝茶赖着不走的?这么片刻的功夫,竟然说走就走了。
女子果然善变。
宴轻坐着没动,自己给自己沏了一盏茶,喝了两口,不是滋味,对外喊:“云落。”
云落立即走了进来,“小侯爷。”
宴轻示意他坐,对他询问,“你觉得她真喜欢我吗?”
云落睁大眼睛,“您是说主子吗?”
宴轻不满,“当然是她,否则你觉得我是在说谁?”
云落无语,“属下以为,都这么久了,小侯爷应该是知道主子极喜欢您的,怎么如今还这么问呢?”
宴轻没好气,“我与她分院而居,她接受的很快,刚刚说回去就回去了,走的利索。”
云落:“……”
原来是这么一桩小事儿啊。
他斟酌地说:“属下也不明白您和主子如今的情况,不好做评论,但是属下敢肯定,主子是非常喜欢您的,这一点您毋庸置疑,一定要相信主子待您之心。”
宴轻蹙眉,“她的确是开始舍不得走,但没多大一会儿,便改了主意,痛快回去了,我本来让她酉时回去的。”
云落一脸迷惑。
宴轻见他一副不明白状况的样子,也不怕被他知道,更不怕他转头去说给凌画听,便与他简略地说了如何骗凌画,以及骗了人之后的事儿。
云落震惊了。
小侯爷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怕他转身就去告诉主子啊。竟然骗主子说昨儿她醉酒将他错认成了二殿下……
小侯爷这操作也太……黑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宴轻看着云落。
云落也看着宴轻,“小侯爷,主子难道就信了?”
“她不信也没办法,又没有人证,她喝的人事不省,还不是任我胡说。”宴轻一脸坦然。
云落无言以对,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可是……
他就不明白了,“小侯爷,您为何非要与主子分院而居?明明没回京城前,您与主子同吃同住的啊。”
宴轻撇开脸,“再住下去,我该忍不住了。”
云落懵了一下,“那就不忍呗。您二人是夫妻啊。”
宴轻捏着茶盏转了一圈,“我需要一直吃曾大夫给我治病的药,常年吃药,有碍子嗣。若是让她喝避子汤伤身。另外,肠衣太脏了。”
云落:“……”
好,这几个理由足够了!
他心疼自家主子片刻,也同样挺心疼小侯爷的,也没辙地叹气,“主子那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干脆利落,大约是知道就算留到酉时,也一样要回去,索性便回去歇着了,毕竟,从明儿之后,主子要回凌家,另外还有好几家府邸要主子亲自去拜年走动,比如乐平郡王府,比如张府,等各府走动完,就该到上元节了,在十五之前,怕是歇不上的,趁着今日,还能偷懒歇一日。”
宴轻觉得这话倒也有道理,“行,我就是找你确定下。”
云落嘴角抽了抽,他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如小侯爷这般玲珑心肠,总喜欢折磨自己的,他肯定地说:“您放心,主子是喜欢您的,属下拿人头担保。”
宴轻挑眉打量他,“你的脑袋很值钱?”
云落噎了一下,“应、应该还是多少值点儿银子的!”
宴轻不置可否,站起身,摆手,“歇了!”
云落跟着起身,陪着宴轻走进里屋,往火炉里添了一炉子的炭火,同时说:“主子今儿来,发现屋子里的炭火熄了,凉的很,很是不满意,往后夜里属下进来给您添一次炭火,保证屋子里暖烘烘的,属下动作会小心些,您只管睡,不必理会我。”
宴轻扫了一眼炉子,“嗯”了一声。
云落发现他神情愉悦了些,心想着,小侯爷真好哄,怪不得主子说他虽然脾气不好,但若是摸对了他的脾气,不难伺候的,果然如此。
云落退下去后,宴轻躺回了床上,依旧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只能又起身,拿了一卷书看。
凌画回到海棠苑,琉璃和朱兰正在院子里比剑,见她回来,齐齐“咦?”了一声,住了手,琉璃走过来问,“小姐,您怎么回来这里了?”
凌画一脸无奈,“我不回来这里,我去哪里?”
朱兰接过话,“您不是该住在小侯爷的院子里吗?难道是今儿不住?”
凌画摇头,一脸的没精神,“不住,我们从今儿起分院而居。”
琉璃和朱兰对看一眼,齐齐围住凌画,一起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分院而居了?”
“他说昨儿我喝醉酒,把他错认成萧枕了。”凌画没有记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不能?”琉璃震惊了。
朱兰跟着凌画的时间短,也被凌画这句话砸的懵了一下,“不会?”
凌画无力,“反正他一口咬定,你们又不在当场,我喝的人事不省,又没了记忆,只能他说什么是什么了。”
琉璃蹙眉,“这事儿怎么这么奇怪呢,二殿下和小侯爷长的也不像啊,虽然两个人长的都不错,但您就算喝醉了,也不至于分不清谁是谁?”
凌画看着琉璃,“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宴轻说是,她也百口莫辩。
“小侯爷会不会栽赃陷害您?”琉璃机智地猜测。
凌画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我也考虑了这个,但他栽赃陷害我总有个原因?我们一起住了几个月了,回京后他就要求分院而居,什么理由让他这么做?”
琉璃一时也想不出来,“难道是昨儿气您接他晚了?”
“我放烟花把他哄好了。”
琉璃想想也是。
朱兰试探地揣测,“难道是小侯爷做给别人看的?”
凌画停住脚步。
朱兰释放大脑乱飞乱舞,“比如说,是不是有谁不想看你们两个好?所以,小侯爷便做给人看?”
“没必要。”凌画摇头,“太后巴不得我们好,至于陛下,反正他做纨绔,也影响不到陛下什么,朝臣们更甭提,谁能管到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
“太子呢?二殿下呢?”
“他们啊,萧泽管不到我头上,至于萧枕……”凌画摇头,“就算他想管,宴轻不怕他,我也不怕他。”
朱兰也想不出来了,“那这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