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绶云虽然已经提前让士兵在马场门口把守,但是无孔不入的小报记者还是拍到了他和陈怡玢带着孩子出去玩的照片,虽然是远景,但是也能看到一男一女带着三个孩子的样子,第二天的小报上写着:“婚期将近,王绶云先降服陈怡玢的孩子?”
王绶云看了之后不生气反而将报纸指给陈怡玢看,说:“看,连小报记者都关注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陈怡玢道:“他们关注得事情多了呢,我要卖地都被他们关注了一把。”
因为卖白楼花园那块地的事,这些天虽然有很多人来打听,但是也有更多的老百姓写信给她,信里请求她不要卖掉那块地,留下一个美好的地方,给大家看看花。
还有一些大学生的联名给她写信,因为白楼花园距离平城大学特别近,所以大学生们经常结群去那里玩,信写到:“这里是让我们很多人有了美好想法的地方,在这个混乱的世道,白楼花园让我们觉得对未来有了美好的憧憬,觉得有很多像您这样有良心的商人在努力的用自己的力量改变着这个世道,所以大家请求您,不要卖掉花园。”
陈怡玢看了信,叹了口气,说:“唉,倒很不忍心了。”可是如果不卖就跟她原来的想法相悖了,而且当初买地的钱也是向二哥所在的中枢银行借的,陈怡玢也是付了利息的,如果为了填补这三十多万的空,她可能需要将沙弗的产业处理一处了。
王绶云知道了,说:“我这里有三十万,你别这么为难了,学生们说得也对,给大家都提供一个地方能放松和做梦,也是一件美事。”
陈怡玢道:“嗯,你的三十万先放着,我要用就跟你说,这事儿我再考虑一下。”她也没有跟王绶云见外,俩人的关系真的就像王绶云之前说的那样,虽然正式确认关系的时间不长,但是之前彼此就很了解,所以真的很不见外,有一种很习惯的感觉。
陈怡玢想的是,这块地是未来‘仙乐宫’的地方,如果她现在不卖地了,那么未来的远东第一府‘仙乐宫’又将去哪里呢?再说谁也没法估量‘仙乐宫’在未来平城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起到的影响啊,因为后世平城有几万人是与仙乐宫有直接或间接的工作关系的。
在这种犹豫的心态之中,陈怡玢终于迎来了她想等待的那个人,未来仙乐宫的主人顾繁城,顾繁城此时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还没有后世那么胖,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长褂子,褂子外套了一件皮袄,手上戴着一只大火油钻的戒指。他是跟在张少白一起来的,想必是知道张少白跟陈怡玢的关系很好,求到张少白来做个介绍人。
陈怡玢对白楼花园要价七十万这件事早就经由之前问价的人传开了,经历了告倒工部局这件事之后,白楼花园的地皮非常有名,众人都以为陈怡玢自己想在这块地上盖房子或者工厂,结果没想到她竟然想卖,而且转手就提高了四十万大洋,很多人都知道,她是花三十万买的地啊!
但是陈怡玢有能耐在三十万之后顶住工部局的压力,硬生生告倒了工部局,之后这块地跟工部局一点纠葛也没有了,这么想来,贵点也还是值得的,只是这个价格对于一些要盖工厂的商人就不太合适了,成本太高。所以很多人都只是问了价,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少有一些讨价的,陈怡玢也没松口,因此这块地就一直没卖出去。
直到顾繁城的出现,陈怡玢当初想屯这块地也不过是为了挣一个转手的差价钱,她比上辈子顾繁城早三年拿地,结果没想到顾繁城也提早出现了三年。
陈怡玢上辈子跟他接触不多,但是也在二哥的饭局上见过他,他的脾气和模样跟上辈子没有太大变化,顾繁城早年混过白相人,现在虽然经商了,但也是帮派里的一号人物,要不然手上也不会戴一只白相人喜欢戴的那种大火油钻戒指,而且还跟在张少白身后。
张少白现在已经是平城白相人第一号人物了,周永成自从晓秋月卷走了他的家财之后,不仅名声受到了损害,连人也没了那追逐名利的心思了,尤其是再追薛仁爱未果的情况下,周永成迅速的老了下去,反倒是张少白借着陈怡玢告倒工部局这件事还搞倒了东半城的沈应东,听说现在沈应东也在张少白手下了,前一阵陈怡玢被许开疆的事情搞得头疼,也就错过了张少白摆宴与沈应东和谈这件白相人里的大事。
陈怡玢前些日子脚踝受伤的时候,张少白还来家里看望过她,俩人经历了这么多事也算是很熟悉了,说话也没什么太客套的了。
陈怡玢道:“张大哥是掐着时间来的,正好让厨房给你备一道你喜欢的青鱼秃肺。”
张少白笑,他身上也穿着一件半旧的长褂子,在穿着上他一向喜欢穿成文人的样子,并且他已经不再戴白相人之间流行的火油钻大戒指了,虽然他走在顾繁城身前,但是穿着上倒没有顾繁城看起来富贵,但他这么个人物,现在也不需要衣服来给他抬身份了,他说;“这感情好,时间掐得刚刚好,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顾老板,顾繁城。”
又跟顾繁城说:“这位小姐我就不用介绍了?陈小姐,陈怡玢。”
顾繁城已经跟陈怡玢见了礼,说:“陈小姐的大名现在平城谁人不知?”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分主次坐好,顾繁城跟陈怡玢第一次见面,少不得寒暄了几句,张少白听他俩说了一会儿之后,替顾繁城说出了来意:“老顾知道你白楼那块地想卖,托我来向你问问价。”
陈怡玢道;“来之前想必顾老板也知道一点风声了?”
顾繁城道:“我听说你叫价七十万?”
陈怡玢道:“不错,不过你既然是张大哥领来的,我也可以给你让一点,但是我想问问你,你买下我这块地打算做什么呢?”
顾繁城摸了摸脑袋,有点难以启齿,看了一眼张少白,这才吞吞吐吐的说:“想开一间吃吃饭、跳跳舞的大饭店。”顾虑到陈怡玢是女士,所以说得很委婉。
陈怡玢微笑:“想必是一间男女能够在里面畅快玩乐的地方?既有饭厅又有舞厅?我这块地很大,如果顾老板将面积都用上的话,这个大饭店的规模想必是平城最大的饭店了。”
顾繁城道:“陈小姐脑子活,我才说一句你就猜到了。”
陈怡玢道:“若是顾老板有意,看在张大哥的面子上,我收你六十七万大洋。”上辈子顾繁城拿下这块地的价钱是六十万大洋,多出来的七万块就当做是她替他办下手续、搞定工部局的托办费好了。
顾繁城当下拍板说:“陈小姐痛快,那我也直说了,六十七万我知道是看在张老板的面子给的,但是我手里只有五十万现金,剩下十七万能否宽限我一段时间,我拿这块地皮向银行抵押借钱,拿到钱我就将余款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少白这时说了:“今天既然叫到我帮忙了,我跟两位其实也都不是外人,但是这涉及到生意的事总也该有个章程,我来做这个担保人,如果老顾还不上这十七万大洋,就由我来给他补上,你看如何?”
张少白刚才听陈怡玢那么痛快就给让了三万,虽然他平常手头散漫,但是三万块也不是小数目,陈怡玢说让就让,也是给他面子了,这让张少白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倍儿有面的。
陈怡玢听张少白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同意,张少白的诚信在平城那是没的说的。当下三人就拍板定了这件事,等过两天双方的文人物将细节敲定好之后,一起签合同交钱,这事也就算正式定下来了。
谈好了公事,三人一起在陈公馆吃了午饭,边吃边聊,陈怡玢又说了白楼花园附近的老百姓和大学生给她写信这件事,她对张少白说想把现在白楼花园附近的破旧房子买一些,最好能连成片。
张少白问她做什么,陈怡玢说:“当初在空地上撒花种子也不过是不想露出土面,谁想到会开出那些好看的花,也没想到会在老百姓心里那么受认可,如今那块地卖了,我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想继续在周围盖花园,这一次就是真正的当花园了。”
张少白一听,只说她想买的话,他可以让手下人去办这件事。
陈怡玢说:“我会给出买房的价格,保证房款的补偿到位的。”
张少白道:“其实你何尝考虑那些老百姓呢,说到底那块地也是你的,不要被他们的想法左右。”
陈怡玢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觉得人活百年,盖个雕像或者立个墓碑都不过是给别人看看而已,倒不如做一些让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如果百年后我的花园还存在的话,希望百年后的人提起我陈怡玢,也会是一个微笑啊。”
陈怡玢不知道她这个决定为她带来的巨大的影响,她在世的时候不仅为她带来了一个良好的名声,在她去世之后,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嘉和花园’在战争和□□期间都保存了下来,那些种在花园里的大树因为超过百年而得到了保护,而那些公园里经常能看到的铜雕也被称为开启华夏近现代雕刻艺术的雏形,尤其是那个还原了原来白楼附近居民住房和生活状态的大型铜雕,因为具有研究市井生活状态的价值,成为白楼博物馆里特别有名的一件艺术品,‘嘉和’这个名字也因此成为平城人记忆里一个美好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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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黄薇甜又给陈怡玢打电话,先聊了那天买的几件紫貂,说这几件紫貂的皮毛特别好,又顺又有油光,穿上之后十分漂亮,还说给陈怡玢也买了几块,寄回去让店里的师傅给她做大衣。
陈怡玢说:“若是觉得不错的话,可以跟那家店合作,为我们店里供货啊。”
黄薇甜在那边道,说:“净顾着别的事了,都忘了谈生意了。嘉和,你知道最近望京最火的消息是什么吗?”
陈怡玢这些日子被小报写她和许开疆、王绶云的事搞得有点烦,所以她也很久没有看报纸了,她说:“什么事?”
黄薇甜道:“杨苒苒跟陆云鹤的事儿啊!有报纸上都登出来他俩一起游湖、一起吃饭的照片了,连我参加外交部的派对都看到他俩了,他俩竟然还能旁若无人的搂在一起跳舞!”
陈怡玢道:“顾思浓和邵兴不管管吗?”
黄薇甜道:“顾思浓出国留学去了,邵兴也没空管杨苒苒,他自己还跟一个交际花打得火热,自顾自去了。”
陈怡玢道:“这也是能想得开的。”
黄薇甜道:“可不是嘛。”
挂下电话,陈怡玢却想着上辈子陆云鹤没有娶到顾思浓,于是顾思浓是他心头一辈子的白月光,这辈子他娶到了顾思浓,却又把她当成了饭粘子,说到底,什么高贵美丽自由的爱情,也不过是一个慕色之徒罢了。
然而没过多久,陈怡玢跟王绶云参加邹太太寿诞饭局的时候,就看见了跟邹仁美一起出现的杨苒苒。
王绶云和陈怡玢都将杨苒苒当做空气,邹仁美追求王绶云失败,所以心里也不太痛快,还特意将杨苒苒领过来,杨苒苒冲王绶云道:“随庆,许久不见,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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