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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杨苒苒的事,王绶云托了黄薇甜的奶嬷嬷每周都去看杨苒苒,一方面是看孕妇的状态,一方面是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好给杨苒苒买来添上,结果黄奶嬷回来之后坐黄薇甜家的小客厅气呼呼的跟他们说:

“小姐啊,我真是没见过这么当孕妇的,杨小姐怀了孕也不忌酒和烟,我看到了在旁边劝她不要抽烟喝酒,这对胎儿不好,杨小姐还说‘洋人怀孕的时候也都照样喝酒抽烟不耽误,这是时髦的做派,你一个老婆子懂什么?’”

陈怡玢正好刚从新员工的宿舍回来,要跟黄薇甜聊一聊,刚听到黄奶嬷的这一番话,只听黄薇甜说:“这杨苒苒真是心狠啊。”

黄奶嬷非常气愤,继续控诉道:“不仅抽烟喝酒,杨小姐还节食,说她不想因为怀孕让自己太胖太丑,而且还打算晚上去参加沙弗领事馆的舞会呢,我的劝阻她都不听,好像那不是她的孩子一样!我活这么大岁数了,真没见过亲妈这么对待自己孩子的!”

黄薇甜颇为无奈,跟黄奶嬷说:“嬷嬷,晚上你就把发生的情况跟随庆说一说,不用添油加醋,照实说就行了。”

黄奶嬷点点头,晚上将看到的事很平实的跟王绶云说了一番,王绶云虽然没有当过父亲,但是也知道正常人家的孕妇是个什么样子的,杨苒苒这样哪里是一个好样儿?

第二天王绶云亲自上门说了一句:“我是怜惜孩子不容易,一出生双亲就离婚了,我之所以还想留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好歹是一条生命,也是我王绶云的一点血脉,可是看你毫不怜惜、不替孩子考虑的样子,这个孩子,我不要也罢,你好自为之。”说完就走了。

杨苒苒在屋子里又骂王绶云不知道体谅孕妇,说:“也不用他十月怀胎,他怎么能理解我的辛苦!”

邵兴在旁边劝她,到底还是说:“蕊蕊,随庆说得也对,作为孕妇你应该注意到孩子,应该有正常的作息和饮食,当年佟敏怀孕的时候饮食方面就很注意的。”不提他的前妻还好,一提到佟敏,杨苒苒立即十分敏感,俩人于是也开始吵起了架。

后来还是杨苒苒妥协了,因为她觉得她很爱邵兴,一切都可以为了邵兴忍耐,第二天邵兴又去找王绶云打圆场,王绶云趁机提出条件:他的人贴身伺候杨苒苒,务必保证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否则的话这个孩子他也不会要了。

杨苒苒没想到王绶云变得这么狠心,大骂他:“饿狼心性!”可是在邵兴的劝说之下,还是同意了王绶云的条件,王绶云随即将他自己的奶嬷从乡下接来,贴身住进了邵兴家里,又从黄薇甜这里借来两个女佣人,每天伺候杨苒苒汤水吃食。

王绶云有时候觉得上辈子一定是欠杨苒苒的,其实这个孩子他可以不要的,可是一想到那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自幼失去亲生母亲并且在后母的苛待之中长大的他就觉得很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随着杨苒苒这么不安分的在闹,王绶云却在觉得自己好像做出了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为此,王绶云找杨苒苒和邵兴做了一番长谈,王绶云那天穿着少将的军装,军衔上的星星闪亮,他身后跟了几个亲随军人,杨苒苒对于这些军人已经是习惯,但是邵兴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王绶云。

王绶云用很淡的语气说:“这个孩子是你想要的,除非你不想将来跟邵兴再生下孩子了,否则你可以随时堕胎,我和你已经离婚了,我能接手这个孩子是出于可怜孩子的角度,但是你若是这么闹下去,我的这一点怜惜也没有了,对你们也不会客气,杨苒苒,我明白的跟你说,你若不能好好的做一个省心的孕妇,我就会将你跟邵兴结婚了但是孩子是我王绶云的这件事登报,同时我也不会让邵兴在大学里混下去,我这人,虽然在你和邵兴这件事上心软了一下,但是我是什么样的人想必这几年你还是有数的。”

说完,也不管邵兴的脸色不好,起身就走了,又对杨苒苒说:“你尽可以试试,试试看你的名声和邵兴的前途。”

王绶云从房间里走出来还能听见杨苒苒尖锐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王绶云,你这个混蛋!”

王绶云特意留下几名士兵在那里看守,跟他的奶嬷配合起来,对杨苒苒一点都没有心软。

陈怡玢这边的新事业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学校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又安排了几个人来教授这些女工们新技能,针对她和黄薇甜要开的新店,根据各人岗位不同,学习处理食材,制作食物,烹饪,前台结账,服务等等。

黄薇甜笑称:“这还是什么上岗前学习了,分明是一个小型的学校了。”

这个戏言忽然给陈怡玢一点灵感,说到:“你这个倒也是一个好提议,不如办成一个学校,向社会各界广招学生,学习成了之后可以安排到工厂里工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说:“可是学成之后的下游接收工厂是一个问题,因为我们没法为他们提供那么多工作。”在军阀连年混战,华夏人和西洋人、东洋人的矛盾越来越激化的情况下,平城里的就业情况也不太乐观啊。

黄薇甜说:“可是好歹也算是一个方向啊。”

陈怡玢道:“是啊,得慢慢琢磨,第一期暂时先这样。”

黄薇甜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我们不如我们就当一个学校来经营,我们起一个响亮的名字,比如‘蝶恋花技能学校’?”

陈怡玢道:“我们开设这个学校的初衷是希望能让更多人学习技能,将来有稳定的生活,可是我们的国情摆在那里,怎么稳定呢?不如犬国家安泰,民生和乐’之意,叫‘安和技能学校’?”

黄薇甜拍手道:“‘安和’这个名字好!就这个名字!”

晚上黄薇甜将俩人想开一个学校的想法跟李少雍炫耀,李少雍还戏言道:“我家娘子将来要做一位大慈善家咯,心怀百姓,大爱啊。”

黄薇甜佯怒道:“净取笑我!”说着上前去要捏李少雍的痒痒肉,俩人一下闹做了一团。

陈怡玢还将这个想法跟薛仁爱详细说了,薛仁爱十分高兴,说到:“钱不够使跟我说,我手里还有几个积蓄的。”虽然她跟周永成离婚的时候是净身出户的,但是她这些年入股的公司不少,到了时候就会将分红给她送来,不过这也是沾了张少白的光,因为有张少白挺她,所以她在离婚后也能收上来这些粉红,否则现在平城满城的宣传周永成和晓秋月的疼爱,哪个会理她这个昨日黄花啊。

她最大的一份入股是当年跟张少白入股的当时帮会开的公司,也就是现在张少白实际掌管着的那家烟土公司,几乎占据平城烟土生意的十之八九,可不是挣钱嘛。

陈怡玢也没有客气,自然是邀请薛仁爱一起入股,就说:“美食铺子这边我跟黄薇甜俩人现在也不过才掏出一千多块大洋,现在公司建立之初还比较小,若是发展势头好的话我们再扩大。”

薛仁爱本来也就是想着给自己找点分散注意力的事罢了,不拘多少,再说她们几个开店的初衷就是为了能帮助那些难民罢了,这些钱去做慈善都也就是一封感谢信而已,薛仁爱很干脆的又掏出了一千块大洋,作为入股。

陈怡玢说:“那我们三人每人一千块大洋。”

薛仁爱却道:“我们起步订在五千块,我占一份,你俩各两份,我一个老婆子几乎不管事,不想白占你们便宜,否则我可不干了啊。”

陈怡玢和薛仁爱其实都不差这几个小钱,她们的初衷也都不是为了挣钱,想一想也就这样,便于今后管理和发展,也就接受了。

她又邀请薛仁爱在学校开幕的时候一起去,结果薛仁爱却说她出现的话就太显眼了,她们的学校建立之初还没有定数,不要太大肆宣传为好。陈怡玢好顿劝她,薛仁爱也有自己的坚持,到底还是没去。

几日之后,‘和安技能学校’挂牌了,俩人一起将牌子挂上的时候,只简单的放了几挂鞭炮响亮一下,并没有太声张,第一期入校的人也都是她俩新开的美食铺子要用到各个岗位上的人,也只有七十多人,待以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到这所学校里学习。

同时也举办了一个象征性的开学仪式,给她们统一发放了衣服,大家穿着一致的服装站在一起,也是颇为整齐的,就上台发言的问题,陈怡玢和黄薇甜俩人争执半天,最后还是黄薇甜非得让陈怡玢上台发言,她说:“我把这风光的机会让给你,陈老板~”

给陈怡玢气得,说:“别以为你能当甩手掌柜啊。”黄薇甜在旁边吐吐舌头,自称自己是二老板,负责外围交际的!

陈怡玢上台之后,说:“大家都是逃难过来的,生活有多艰辛不易,想必大家这一路上也是有体会了,这个世道里,女人想生存下去更难了,我们‘蝶恋花’之所以只招女性也是希望为广大女性提供一个就业的场所和方向,女人不是只能围着灶台伺候丈夫孩子,新时代的女性更应该挑起自己的人生,现在报纸上总说男女平等,女权崛起了,可是我一直认为,女性想真正的独立和崛起的首先条件就是经济独立,你能不靠任何一个男人养活你自己,你可以逍遥快活的活下去,才有心情去谋求更多的权利和平等。”

说到这里,下面响起了阵阵掌声,她又说:“也许你们中的很多人觉得我这种洋派的想法不适合我们古老的华夏,但是我想告诉那些守旧的女性同胞,如果你还将自己禁锢在那方寸之间,认为自己一事无成,只能靠着男人的,那你不适合这个时代,不适合这个社会,同样也不适合我的公司。”

下面有人喊道:“我们就是想挣钱养活自己和孩子,想像你一样,做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我们很多人都知道你的故事,特别崇拜你!”

陈怡玢哈哈大笑,道:“嗯,既然大家很多人都知道,那我跟你们说,你们的情况已经比当年的我好多了,只要你们踏实肯干,我愿意给这样的女性一个发展,我和黄女士也愿意提拔这样的人才,今后你们将会投入到我和黄女士新开的美食铺子里,店铺里会提店长等职位,大好的机会等着你们,请大家充满干劲的学习!”下面响起一片片掌声。

黄薇甜也跟着鼓掌,还跟陈怡玢说:“我看你挺有天分的,特别会煽动人心啊。”

陈怡玢道:“煽动人心的是政客,我是不太合格的商人。”黄薇甜哈哈笑,说:“你将来兴许还可以从政呢!”

陈怡玢道:“你再胡说,我可当甩手掌柜了。”黄薇甜立马软了,然后俩人还站在学校的门口拍了几张合照,晚上写信的时候给苏珊娜大小姐寄了过去。

陈怡玢还给卡文迪许老太太写信,没有跟苏珊娜写信那么频繁,卡文迪许老太太的精力也没有那么多,一般陈怡玢会一两周写一次,不是很正式的,很多时候就是闲聊,不过能知道对方的近况,俩人也挺高兴的,陈怡玢经常给老太太寄‘蝶恋花’新出的绣花样子的手帕,老太太很喜欢,还跟陈怡玢说她已经将她送给她的十几条帕子做成了一个册子,十分喜欢,逢人就要炫耀的。

后来陈怡玢定了一副苏绣的绣画,是一副凤穿牡丹的传统花图,圣诞节的时候寄给老太太作为圣诞礼物,虽然到沙弗已经晚了好几天,但也给老太太激动坏了,立刻让塞德找人做框子,挂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每天睡醒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幅画,十分开心。

陈怡玢在给老太太写信的时候也会给塞德写,不过是想起来写一封,想不起来就不写了,毕竟塞德工作也很繁忙的,但是跟塞德的奇妙友情也细水流长的联络了起来。

陈怡玢还将她和黄薇甜将‘美食铺子’开到平城的事写给了塞德,塞德回信只说了一句:“走到哪里都不忘了吃。”

大小姐回信说她俩在牌子前面笑得傻傻的,说黄薇甜自从结婚之后就更傻了,怀疑她的东方丈夫是不是每天都哄她,并且说:“学校的名字叫做‘和安’倒是蛮好的,完全超越了你俩的智商的一个名字。”

其实陈怡玢都没有跟大小姐将这个名字的来历,可是大小姐能从中文里看出来并且知道意思,让陈怡玢心里乱感动一把的,好像能看到大小姐一边嫌弃的表情在埋汰她们,一边不耐烦的写信的感觉,忽然觉得跟她的距离好像一瞬间跨越了大洋一样。

陈怡玢回信说了自己的感动,大小姐还颇为嫌弃的回复:“发现你回华夏之后变得越来越感性。”

平城的深秋也渐冷,‘蝶恋花’早就开始准备冬装上新了,陈怡玢通过朱伯逸联络到东北的皮货商人,上了一批顶好的貂皮,请的西洋师傅缝制了一批貂皮大衣,店铺玻璃窗子里的模特身上穿着乌黑油亮的貂皮大衣,里面穿着一件高领的旗袍,头上戴着钟型的羊毛尼帽子,貂皮大衣领子上的钻石扣子闪闪发光。

这样的一身装束立刻又成为平城女性最时髦的穿着了,那些二条、三条堂子的高级女妓们须得穿着这样一身的打扮才算是时髦打扮,人家请她们出堂子的时候价钱也给高,更体面。

朱伯逸许是心里没了负担,病情渐渐稳定了下来,虽然还不能怎么出门,但是也慢慢好了起来,阿宝也恢复了往日的欢乐。

不过朱伯逸自打身体好了之后也开始渐渐的开朗了,用陈怡玢的话是觉得他开朗了,用黄薇甜的话是:“朱先生最近常出现在我们家的饭桌上啊。”黄薇甜的‘我们家’很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指的是陈怡玢家的饭桌。

陈怡玢道:“恒之知识渊博,人也很正派,大家多跟他交际挺好的啊,而且我们这批的皮料也是通过他联络到了东北商人呢。”

黄薇甜撇撇嘴,好,有人这么认为,那她也这么认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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