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迎回了新娘,然后是垮火盆,在堂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从此,朱汀就成了孙家的女主人,这是有法律保障的。今后孙元也别想离婚,要想离,朝廷一追究,你的官也别想做了,直接一撸到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朝对女性的保护比后世更甚,当然,这里的女性是指明媒正娶的大妻。
孙元对于古代北方的婚俗一无所知,反正别人叫他做什么,他照着做就是了。
他原本还担心母亲对朱汀有成见,怕她不高兴。可偷偷看了母亲几眼,却发现老太太满面都是笑容,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新媳妇。皇帝赐婚,刘阁老保媒,这可是大大的荣耀,必须接受啊!
不过,朱汀的身高还是让前来观礼的宾客吃了一惊奇,特别是夫妻对拜的时候,她看起来是甚至还比孙元高一寸。
这这这,这孙太初英雄一世,娶了如此高大的娘子,难不成要夫纲不振了吗?
拜完堂之后,朱汀被送入洞房,大白天的,孙元也不好意思跑过去行周公之礼。而且,这里还有客人需要应酬。
同朱家不同,孙元这边的宾客少了许多,只摆了十来桌。大多是宁乡军中的将领。而且,因为宁乡军已经陆续开拨去扬州,人也没到齐。
除了这些老部下,孙元的客人的品级都高,而且都是当朝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刘宇亮且不说了,兵部主事杨延麟也来了,顺德知府于颖正好在京城述职,接到孙元请贴之后欣然赴会,算是给去世的卢象升的门人撑个场面。卢家前来喝喜酒的则是卢象观,另外,东林的的官员们也来了不少。
就两和卢象升护为政敌的杨嗣昌也送来贺礼,同时送贺礼过来的还有洪承畴和宣大总督陈新甲。孙元虽然对杨嗣昌和陈新甲切齿痛恨,可大喜的日子,自己却不便发作,只得叫人收了贺礼。
刘宇亮、杨主事、于知府他们都是文化人,倒没什么。其他贺客可都是武夫,武官们呆一起,最重要的活动是互相灌酒。
特别是孙元手下那些军汉们,以前可是被孙元的军法操得厉害,今日怎么可能放过这么正大光明报仇的机会,纷纷上前敬酒。
孙元在朱家本就吃了一肚子酒,现在被丘八们一灌,顿时经受不住,身子都漂了起来。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也有些糊涂。
等到他清醒过来时,睁开眼一看,已是傍晚,而自己正好坐在书房之中,旁边有小余殷勤地侍侯着。
孙元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是不是应该入洞房,替朱汀掀盖头了?
刚起身,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刘阁老过来找孙元说话。
小余忙动着头走了出去。
“阁老可是酒意上涌,末将这就命人给你安排食宿。”孙元见了老刘头,感觉格外亲切。
刘宇亮坐到孙元身边,道:“太初,忘记跟你说了,老夫昨日已经上了折子向天子乞骸骨,被退了回来。”
孙元:“怎么,天子不准。”
刘宇亮道:“准还是会准的,不过,怎么着也得上表三次,退三次才合礼数。”
孙元:“倒是忘了这桩。”
刘宇亮笑道:“再等得几日,等到天子恩准,老夫就可同太初一起去江南了。”
孙元:“正要等着阁老呢,阁老,咱们又可以同以前行军打仗一般抵足而眠,秉烛夜谈了。”
刘宇亮笑道:“怕是不成的,你已经成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是陪新夫人要紧。今日来同你说话,除了说上表请辞一事外,还有两件事要同你讲。”
“阁老请说。”
刘宇亮突然感叹一声,摸了摸自己的斑白的头发:“老夫身子羸弱,却是无发总督蓟辽为国出力。不过,正如太初你所说,未来建奴将是我大明朝的大敌。建奴的剽勇,和边军的不堪,你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老夫就将你所著的《戍边策》送给了洪亨九。”
“给了洪老亨?”孙元吃了一惊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写那篇军策之时,也只是大概说了数未来松锦之战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形,以及明军的对应之策。没有透露太多的天机。否则,自己凭着对未来历史的先知先觉料无不中,还不被洪承畴当成妖怪了。
“对,给了洪老亨,朝廷已经做了决策,让洪承畴出任
蓟辽总督一职,总理对辽东军务事,实在是,朝廷也无人可用,怎么说洪总督也算是有经验有威望的。我也知道太初同他不和,不过,民族大义之前,个人恩怨却是要放在一边的。”
孙元点头:“阁老说得是,还请问,第二件事情究竟是什么?”
听到孙元问,刘宇亮沉重地叹息一声,良久才道:“湖广那边,张献忠已经拿下房县同罗汝才合流,湖广战局已然糜烂了。今日一早,前线八百里加急就送到陛下御案前了。陛下雷霆大怒,朝廷大震。”
“什么?”虽然已经在意料之中,可孙元还是惊得叫了一声:“具体情形究竟如何?”
张献忠是上月中旬再反谷成的,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快一个月了,算起来,那边的战事也该有个结果。拜这个年头糟糕的通讯手段所赐,战报这个时候才送到京城里来。
“这事是这样。”
原来,张献忠在谷城反叛之后,便率部向房县进发,欲于罗汝才汇合。在走的时候,他把他曾经贿赂过的官员的名单和钱财数目一一写在纸上,张榜公布。
在五月下旬的时候,八大王抵达房现,罗汝才等部也纷纷而起,于他合股,并力攻打房县。
房县知县郝景春早就看出张、罗二人有反意,不断上书朝廷请求派兵驻防,监视张献忠等部。可惜朝廷中的官员都是拿了张献忠钱的,也没人搭理他。没办法,郝知县只能招募乡勇,修葺城墙,暗做准备。
可惜,乡勇又如何是张献忠手下那些百战精锐的勇士的对手,只三日,房县就被攻陷。郝知县誓死不降,最后被张献忠杀害,他的儿子也同时遇难。
张献忠、罗汝才拿下房县再反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以前投降朝廷受了招安的农民军首领们也同时动摇了,很快惠登相也加入了反叛的行列,接着就是王国宁、常国安……如果星火燎原一般,湖广变成了一个大战场。
张献忠的反叛让湖广抚局彻底瓦解,作为主持抚局的湖广总督熊文灿大为紧张,严令各地巡抚加强放手,有调左良玉大军进剿,希望能乘张、罗二人初起,势力尚弱的机会,一举平定乱军。
左良玉人马虽然多,可战斗力比起边军弱的不只止一个级数,更别说同当初的剿寇主力秦军和天雄军相比了。自家事自家最清楚,可上头催得实在太紧,如今又是暑天,也不是个用兵的好日子。
古代打仗,大多选择秋凉之后。一是,秋收之后,大军可以很方便地在战区征收粮秣,否则,光保护漫长的补给线就足以让部队什么都做不了。二是,天气热,成千上万人马集中在一起,若是军中起了瘟疫,不用敌人来打,自己先就丧失了战斗力。
不过,上面的压力实在太大,左良玉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率领大军自襄阳出发进攻房县。
由于粮秣不济,左良玉只能在短期内结束这场战役。所以,不可避免地犯了轻车冒进的大错,结果中了张、罗二人的埋伏,被歼万余人,就连总兵官的印信也丢了,等他逃出重围,身边只剩千余人马,可谓是被人成建制地将部队给全歼了。
左良玉之败的政治军事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政治上,张的复叛让其他受了招安的农民军群相呼应,势力越发地壮大起来;军事上,左之败,湖广地区再没有机动部队可用,他只能将部队收束在大城中被动防守,而将其他地盘都扔给了张献忠。
如此一来,湖广糜烂也不可避免了。
这个消息一传到北京,崇祯皇帝大怒,下令将熊文灿和河南总并张仁雪革职,左良玉则官降三级图功自赎,然后又下旨命各地督抚合力围剿叛军。
“原来是这样,张献忠和罗汝才下一步的动向是什么?”孙元又问。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
按照真实的历史,张献忠再反谷城之后,杨嗣昌也经受了不下的压力,便抖擞起精神,调动各路人马围剿叛军。甚至在明年交卸了兵部尚书一职,亲自前往湖广,坐镇襄阳。
杨嗣昌不愧是一个少有的帅才,一到襄阳之后,张献忠就支撑不住,吃了一场败仗之后,开始带兵西进,准备进入四川、湖北、河南、陕西交界的地方,同李自成大军合流。
刘宇亮苦笑:“张贼下一步究竟要怎么样,谁又知道呢?按照常理推测,不外是北进入河南和东进如崇祯七年时一样,再入英、霍山区,进而威胁南直隶。所以,太初,你得快些回扬州去,整军备武,须防备高迎祥入犯旧事重演。必要的时候,也可领军入豫为国家平定这干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