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现在的身子……”凌瑄担心的为玉狐拉了拉放在膝盖上的毯子,毕竟玉狐现在的肚子已经大了。
“不,我想去看看,现在不看的话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玉狐轻叹了一声说道。
“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如等你临盆后再说?”凌瑄坐在玉狐身边的矮凳上问道。
玉狐轻轻摇了头,很是坚定,凌瑄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下来。
三日后
狩猎大典准时举行,皇家的排场自然非同小可,诸位王爷和世子也都想要在这次的狩猎中大显身手,各个摩拳擦掌的准备着,若是往常凌瑄定然会提早命人备好东西,可此次有玉狐在身边,他便一心想着陪在玉狐身边,连打猎的兴致也淡了。
狩猎大典开始后众位王爷和世子都策马而去,营账的后面一队不起眼的人马却朝着林子的深处而去,这马车里坐的便是玉狐和凌瑄。
玉狐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虽不是艳红,却也是十分耀眼的颜色,身后的斗篷亦是红色,周围以兔毛镶边,将玉狐那张小脸衬得更加雪白。
“还好吧?”凌瑄用手托着玉狐的腰问道,面上尽是关心。
“嗯。”玉狐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不一会儿便来到那片林子,林子还是原先的林子,只是瘴气少了许多,就好像玉狐如今的寿命一样。
玉狐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最后一段路他还是想要自己走进去的。
凌瑄陪在玉狐的身边一步步的向山上而去,周围的湿气依然是那么重,地上的石头长满了青苔,越往林子深处走越能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
玉狐最先没有回自己的洞口,而是来到了埋葬司徒玉鹄的地方,那个错误开始之地。
玉狐蹲在地上,摸了摸坟头上长得半人高的杂草,道:“这儿已经好久没有人清理了吧。”
“这种地方除了我们还会有谁来呢。”凌瑄在旁边淡淡的说道:“等回去之后我命人给他修一个好些的坟墓吧。”
玉狐没有应声,而是从袖口拿出那块从司徒玉鹄身上取下的玉佩,在坟前刨了一个小坑,将玉佩放进去后将土重新覆盖上,道:“土归土 ,尘归尘,是我当年错了,还是你让我帮你完成这些未完成的事呢?”玉狐苦笑一声,在坟前磕了几个头,道:“不必大费周折了,我想如果我是玉鹄的话也会想要离开那冰冷的皇宫,毕竟那里还不如这林子里来得温暖。”
凌瑄垂着眸子听着,最终也没有还口,只是将磕过头的玉狐扶了起来,道:“我们走吧。”
玉狐点了点头,和凌瑄一起走回了那个居住了千年的洞穴,里面依旧有些阴冷,石钟乳上的水滴落在水池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到也为这个石洞增添了一丝韵律。
玉狐坐在那块常年修炼的石头上,抬手摸着上面的纹路,熟悉的手感,熟悉的地方,而他却是回不去了。
“我在世间不过五年,却比这一千年经历的事情还要多,人说妖精都要受天劫,而我们三人之间的纠葛在我看来却是比天劫还要厉上千万倍。”玉狐坐在石头上淡淡的说道,面上很平静,只是眼睛里闪动着一些凌瑄也猜不透的东西。
“这怎么会是天劫,我是爱你的啊?!”凌瑄拉住玉狐的手,就好似怕他逃了一般,而玉狐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在已没有了当年的天真,眼中的灵动也渐渐的逝去。
“玉狐,为什么你总是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这些话,我要的只是你能陪在我身边,难道君王就不能任性一次吗!”凌瑄的声音有些变大,神情上很激动。
玉狐将手抽了出来,在凌瑄的手背上拍了拍,道:“我毕竟不是人,就好像那皮影戏后面的皮影,只要将蜡烛吹灭他便露出了本来面目,而我的人身也不过是个影子罢了,世人喜欢的只是投在幕布上的影子,而我亦是如此……”
“够了!!”凌瑄的脸上一片冰冷,明显是不想听这些,玉狐将头微微垂下,没有再说出后面的话。
片刻的沉默后,玉狐站起身子,却感觉腹痛如绞,一手按着自己的肚子蹲下了身子,一双眉头皱得紧紧的:“啊哈……”
“玉狐!你怎么了!”凌瑄赶紧走过去扶住他身子,却看到玉狐的裤子竟已经湿了。
“玉狐你别吓我,怎么会肚子痛?”凌瑄对于这个突来的状况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让玉狐先靠在自己的身上,道:“你等一下,我去叫人!”凌瑄说完就要站起身子,却被玉狐拉住了袖子。
玉狐喘了几口大气,道:“不要……我不要让其他人看到我这副模样……不要……”
“那我怎么放心,我抱你下去。”凌瑄说完便蹲下身子,打算抱起玉狐,而玉狐只是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事,没关系的……”玉狐的声音都在颤抖,他记得自己曾经生下瑞儿,他不想将自己的丑态落入那些人眼中。
“可是……”凌瑄的眼中有丝动摇,玉狐向上挫了挫身子,道:“你只要抱紧我,这样就够了……”
凌瑄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说完便让玉狐靠在自己的身上,将玉狐已经打湿的裤子褪下。
“嗯嗯啊……”玉狐的两条腿踢动着身下的石头,双手紧紧的攥着凌瑄身上的锦缎斗篷,脖子向后仰着,好似一张快要断掉的弓,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这要怎么生啊,我还是下去找御医吧!”凌瑄着急的说道,他长那么大何时给女人接生过。
“你找他们做什么……我……是男人,叫他们来也是……也是徒劳……”玉狐咬唇说道,连鼻尖都冒出了汗水,头发一点点的蜕变成白色,一双眼睛变成了金色。
凌瑄对于玉狐的幻化虽有惊讶,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只得一边注意着玉狐下面的情况一边用袖子为玉狐拭汗:“使劲啊……”凌瑄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说些肤浅的东西,当真是要将他急死了。
“嗯啊啊啊!!”玉狐大声的嘶叫着,不知不觉身后的尾巴也显露出来,那也是他最后的一条白狐尾。
玉狐双手的指甲变得尖细起来,在身下的石头上抓出一道道的痕迹,看得人心悸不已。
“别抓那石头,你若疼的话就抓我好了。”凌瑄不舍得玉狐的手受伤,将玉狐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说道。
玉狐只是喘息着看了凌瑄一眼,狠狠的抓住他的袍子,径自大喊了一声,将身子曲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双腿用力的踢着身下的东西,只感觉一阵撕裂的剧痛,那个东西竟真的从身体里出来了,连玉狐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孩子会出来的如此顺利。
“生出来了!”凌瑄兴奋的抱起那孩子,将身上的血随意擦了擦,道:“是个男孩,玉狐,你为我生了个男孩!”凌瑄兴奋的大笑道,用手边的小刀将孩子的脐带割掉,又随意的包裹了一番。
而就在凌瑄转身包裹孩子的时候玉狐身后那最后一条尾巴一点点抗燃得透明,最后直至不见。
玉狐看着那条尾巴消失,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这不是隐回了身子里,这是消失的表现,证明他身体里最后的一点灵气也没有了,他已经不再是妖精了。
玉狐挑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恐怕今后连人也不能算了吧,这一头白发算是再也变不回去了。
玉狐忽然想起了石壁下放着的那株灵草,可是……玉狐看了一眼旁边的凌瑄,又看了看那襁褓中的孩子,玉狐忽然觉得自己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里累了……
“玉狐,你现在能动了吗?”凌瑄将孩子系在自己胸前,扶住玉狐的身子问道。
玉狐别过自己的眼睛,抬头看向一旁的凌瑄,那双眼睛已经变为了金色,那好似金沙的颜色好美,就好像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每每都让人沉醉不能自拔。
“背我回去吧……”玉狐的声音有些沙哑,身子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好。”凌瑄没有任何架子的蹲下了身子,将斗篷披在了玉狐的身上,又将那条脏了的裤子勉强套在身上,毕竟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换洗的:“先将就一下,出了这片林子就好了。”因为顾念玉狐想要拜祭死去的司徒玉鹄才没有带侍卫,现在看来当真是给自己添麻烦。
玉狐趴在凌瑄的背上,又最后瞄了一眼这个石洞,眼睛停留在那块石壁上,最终还是调开了眼睛,一切都是命数,又何必一再强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