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解州,这个结果出乎了刘凌的预料。当受伤的周平只带着几个亲兵,带着解州郡丞当初丢下的印信,还有解州灰衣军两万兵马各级将领的花名册到了汉军大营的时候,包括刘凌在内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刘凌没有打算进入解州然后借助城墙,防守十万灰衣军的反扑。野战,正面对敌,从来还没有人能战胜他!
十万灰衣军在解州城南三十里停了下来,汉军并没有趁着对方立足未稳而大举攻击。但是刘凌也没给徐胜治安营扎寨的时间,因为,在刘凌看来,徐胜治根本就没有安营的必要了。弃城而与汉军野战,这也许是徐胜治这一辈子到目前为止做出的最疯狂的一个决定,也是最白痴的一个决定。
刘凌带着两万人马,在灰衣军对面整整齐齐的排除了二十个方阵。面对军容严整士气如虹的汉军,人数是汉军出战人马五倍的灰衣军却没有一点底气。灰衣军从集结到基本完成阵型的时候,汉军已经等待他们很久了。二十个刀《 子切出来一样的方阵,在视觉上和心里上都给了灰衣军巨大的压力。
可以说对待灰衣军这样的敌人,还没有到让刘凌足够重视的地步。
他之所以等着灰衣军列阵完毕,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他轻敌,看不起灰衣军。但刘凌想要的,则是真正彻底的将灰衣军打的一蹶不振!给你时间列阵,给你时间准备,然后以雷霆之威击败你,你还有什么勇气再次面对汉军的威武?
修罗营从进入大周后一次战役都没有参加,上次在大商河畔以两千骑兵击败黑旗军两万人马,也不是修罗营的骑兵参战,而仅仅是神战营的两千轻甲骑兵而已。灰衣军和黑旗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力,不堪一击。
两个亲兵抬着一张宽大舒适的座椅放在中军,刘凌就斜靠在这座椅里舒舒服服的坐着。
“花翎,给你神战营三千骑兵,击破灰衣军中军。”
刘凌淡淡的说道,但语气毋庸置疑,带着强者才有的绝对的自信。被刘凌带来观战的左祤卫大将军郑超知道汉军的战力,虽然惊讶于刘凌的自信但好歹还算镇定。而才投降过来的周平则彻底有些傻眼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三千骑兵能打败十万大军?
“属下遵命!”
在周平震惊的视线中,花翎领命,然后点起三千精骑,缓缓的朝着二里外的灰衣军压了过去。这是三千装备精良的轻骑兵,虽然他们身上没有修罗营骑兵的重甲,只穿着皮甲,但这三千人,如果厚重的黑云一样带着巨大的压力朝着灰衣军压了过去。
三千骑兵,保持着一个稳定增长的速度,甚至骑兵们控制着战马的步伐都几乎一致。一千米的距离逐步被拉进,每一个灰衣军士兵都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简陋的兵器。虽然敌人只有三千人杀来,但是那种来自于心灵的震颤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这些年灰衣军在绿林中可以说无往而不利,但是每一次面对朝廷的正规军队无一胜绩。就算他们人再多,也抵挡不住官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对于朝廷的正规军队,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着不能磨灭的恐惧。不管这官军是大周的,还是大汉的。
踏着战鼓节拍的骑兵,如滔滔大河,如乌云卷日。
“别慌!都别慌!他们也是人,也是娘生爹养的,跟你们没有区别!看清楚,都是轻甲骑兵,一轮齐射就能干翻他们一半人!弓箭手!弓箭手往前压别他妈的往后缩!”
负责指挥的首领们扯着脖子大喊,用平日的威严来压制士兵们心中的恐惧。他们不断的用粗鲁的话来贬低汉军的战斗力,从而激发自己麾下士兵们的士气。三排弓箭手足有上千人被指挥着走到大阵的最前面,他们虽然脸色同样不好看,但心里的压力却要小一些。他们是弓箭手,当完成任务后就会后撤接受自己袍泽们的保护,他们不需要跟敌人肉搏,这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孙芳忠,等汉军的骑兵冲过来之后,你带你部下的骑兵绕到汉军后面去,把汉军包夹起来,争取一口气灭了这几千汉军骑兵,让刘凌那厮看看咱们灰衣军的威风!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以为老子和萧破军一样的怂孬!”
“恩王,汉骑精锐,非我骑兵可以力敌啊。”
“老子……孤是让你绕到汉骑后面去围堵,又不是让你正面和他对战!”
“可是,恩王,若是汉军再派人马救援骑兵,我麾下的骑兵就会被汉军包夹了!”
“孙芳忠!你是想找死嘛!”
徐胜治心里正怒着呢,见孙芳忠推诿不肯出战更是生气。拥兵两万的周平反了,自己最信任的吴浩被人割了脑袋,现在还挂在解州城头上示众。若不是因为吴浩的死,他也不会如此震怒,竟然号令全军与汉军野战。别人不知道他为何那般的信任吴浩,这其中的悲伤愤怒只有他自己默默承受了。吴浩,是他的私生子。
本来就不能给吴浩一个正经的名分,自己称王之后,大儿子徐福朗被自己封了代王,二儿子徐福增封了秦王,偏偏这个当初自己还是大少爷时候抢占了一个丫鬟生出来的老三,自己没有办法给他什么地位。而长子徐福朗是个懦弱不堪重用的人,这次出战被他留在了蒲州守城。次子徐福增则是一个游手好闲只知道欺男霸女的混混,同样不堪重用,偏偏是私生子吴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无法给吴浩封王,只能给他信任。
吴浩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所以太久的压抑和愤怒促成了他变态冷血的性子。徐胜治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杀孽太重,但是因为愧疚,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随意折腾。
现在,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小儿子被周平杀了,他如何能不心伤悲愤?三年前,吴浩千里迢迢满怀希望的来寻找自己生父的时候,眼睛里那份期待和欣喜,徐胜治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今日攻不下解州,抢不回吴浩将军的头颅,我先阵斩了你!”
徐胜治以马鞭指着孙芳忠怒吼道。
孙芳忠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领命。带着自己辛辛苦苦拼凑出来的四千多骑兵严阵以待,只等汉军冲阵之后,他便带兵迂回到汉军背后。
四百步,汉骑开始提速,轰隆隆的马蹄踏地声直接传进了灰衣军每一个士兵的脑海里,与他们的心跳形成了共振。
三百步,二百步,汉骑已经将速度提到最快!
一百五十步,灰衣军的弓箭手指挥将军大声下令放箭。
箭雨点一样射了出去,密密麻麻的羽箭甚至遮挡住了一小片天空。花翎将马槊一指,汉骑刷的一下子左右分开,如同一朵绽放的巨大莲花,洪流一样往两边分开。如同打开了一扇门,将门后面的风景呈现在灰衣军士兵们的眼睛里。
门后面不是景色怡人的妙境,而是充满了血腥气的修罗地狱。
灰衣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数千骑兵上,谁也不曾注意到,汉军大阵中什么时候多出来无数架抛石车,当三千骑兵加速的时候,五千步兵借助骑兵带起来的巨大烟尘,驱赶着驽马拉着投石车已经接近到灰衣军不足四百米的地方!而投石车上已经装填的,却不是整块整块的巨石,而是一个个石磨大小的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火药包。
这是刘凌第一次将火药大规模的运用在战场上,之所以选择以灰衣军当做试剑石,一来是为了立威,震慑那些自以为是的绿林义军。二,是为了对付精锐的大周永兴军而练兵。
火药并不难造出来,刘凌脑海里有这个知识。他在绛州休战这三个多月看似无所事事,其实暗中生产了大量的火药。这些火药,都被他制成了制作简单的炸药包。
三千汉军骑兵兜了一个圆弧后往左右闪开,骑兵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分流一样,在灰衣军阵前开门,然后骑兵迅速的折返了回去。
在之后,那数十架投石车开始咆哮。
第一波数十个磨盘大小的炸药包被投石车猛地弹射了出来,那些形状怪异的炸药包在灰衣军士兵们的视线里缓缓的落了下来。经过计算,炸药包的引线长度刚好在飞行四百米的距离后燃烧完,于是,天空中降下了数十颗巨雷!
轰!
轰!
轰!
虽然抛石车没有足够的精确度,不能将炸药包准确的送到既定目标,但是,灰衣军足够多,足够密集,负责操作抛石车的汉军士兵根本不需要去瞄准。虽然有几个炸药包没有飞行出去四百米的距离就落地了,但这并不影响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带给灰衣军的震撼和伤害。每一个炸药包中掺杂了大量的铁钉,这样残忍无情的武器给了灰衣军难以抵抗的杀戮!
数十声巨响过后,黑已经最前面那几排防御力最低的弓箭手,几乎被放到了一半!大部分都没有死去,而是被四处乱飞的铁钉击伤。额头上,腮帮,眼睛里,脖子上,胸口,到处都是深深的炸进去的铁钉。上千名弓箭手哀嚎着满地打滚,凄厉的嚎叫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还没等灰衣军做出什么反应,校正好距离的汉军抛石车,第二次抛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