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日子,火红的木兰,当然,还有火红的新娘。
春节前,罗玲与林一达正式完婚。
林一达不愧是滨海饭店的经理,婚车就用了六辆奥迪,去西海接新娘子。
噼里啪啦——
长杆高挑着鞭炮,五颜六色的鞭炮在空中炸响,黄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碎纸就在空中飘荡。
硝烟中,身着粉红色头纱和粉红色婚纱的罗玲幸福地捧着一束绢花就走出家门,绢花外面罩着亮亮的塑料纸,林一达笑着打开车门,让自己的新娘子坐进车里。
罗玲烫了时髦的港星发型,脸上擦着厚厚的粉底,看着婚车疾驰驶入秦湾,想到林一达的家庭,她忍不住又笑着“提醒”道,“以后,可别欺负我啊……”
这个话题,罗玲在谈恋爱时就说过许多次,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就是工作职位,林一达也远远在她之上。
林一达笑了,“我自己的老婆,我能不心疼吗?”
“林经理,罗科长,你们看,前面!”两人正在腻味,司机突然一指前面,两人就往前看去,罗玲的脸色就慢慢变了,突然,她就哭起来。
“哎,你这是怎么了,刚才离家也没见你哭?”林一达马上握住她的手。
“离家我是高兴,我这个老姑娘终于嫁出去了,”罗玲以手掩面,泪水中,眼前全是一片模糊的红色。
在发动机的集体轰鸣中,一百辆木兰集体开道,引领着六辆奥迪车穿街过市。
“十辆一排,一共十排。”这场面,奥迪司机没有见过,就是见多识广的林一达也没有见过。
红色的木兰十辆一排,一共分成十排,而最前端,骑在木兰上打头阵的正是秦东。
“你这个待遇够高的啊,团市委副书记、省劳模、副厂长亲自给你当司机!”林一达就打趣罗玲。
罗玲却已是哭得把脸上的粉底冲出两道杠杠,“我,我是嵘啤的姑娘……”
泪眼中,她又看向前方,百辆木兰,风光无限!
这架式,这规模,绝对是秦湾历史上最隆重的婚礼!
“啤酒西施,”林一达疼爱地笑着握住了罗玲的手,“看来,你不用担心了,如果我对你不好,你们啤酒厂的人饶不了我!”
“你知道就好。”罗玲突然间就又破涕为笑,“我有两千多个娘家人!”
……
时光匆匆,永不停歇,马上又要过年了。
新鲜的乐安市的水果、蔬菜直接拉到了厂区,这是今年最特殊的一份年货。
大家不意外,不意外每年的年货肯定有好东西,意外的是能在这个寒冷的天气吃到新鲜的蔬菜水果……
茄子,还有黄瓜,西红柿,还有豆角,草莓,甚至还有一个西瓜!
看到杜小树把秦东、鲁旭光和自己的蔬菜水果用挎子拉回家,小桔妈高兴地就不知说什么好了,能在春节吃上新鲜的蔬菜水果,她就再也不用制作什么西红柿酱了。
鲁旭光今年在杜源家过年,父母回东北探亲了,他一个人也怪冷清的,不用杜源喊他,他自己就跑了过来。
年三十儿,杜源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大厨,鲁旭光欢天喜地在厨房里打着下手。
人多热闹,随着年岁的增长,杜源就更喜欢热闹。
吃完午饭,小桔妈和柳枝带着杜小桔和秦南、武月包饺子,武庚、秦东就支起桌子打起麻将来。
往年流行过年打扑克,今年从市区到乡下,麻将成了家里人乐乐呵呵的主角。
听着搓麻将的哗哗声,杜源心里就很是畅快。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啊……”鲁旭光的麻将打得很熟练,他不时催促武庚出牌,“哎,我这有张二饼,我刚才打出的是不是二饼?”武庚还是不熟悉这种新的娱乐方式。
“你打的是九饼,我都看见了。”杜源笑着拍出两张票子,“过年了,输赢都算我的……”
“多少,二百?”杜小树马上拿起钱来,“爸,少点……”
“不少了,再多算赌博了……”老公安扔下一句话就又走进厨房,准备着今晚的年夜饭。
……
五彩的烟花照亮了秦湾的夜空,从贴着福字窗花的玻璃窗望进去,一家人坐在大圆桌旁,热热闹闹吃着团圆饭。
放过鞭炮、吃过饺子,马小军和钟小勇等熊孩子也跑了过来,屋里孩子多,热闹,杜源笑着走到抽屉前,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包……
这一年的春节晚会堪称神仙打架,往后十年的许多春晚名角在这一年悉数登场,赵忠祥、倪萍、杨澜三位主持人,不多不少正合适。
“赵本山!”杜小树很忙,一边指导武庚搓着麻将一边指着电视。
今年,两位喜剧大师同台,赵丽蓉留下了一句“探戈就是趟啊趟啊趟着走”,让广大观众学了足足一年,也乐和了一年。
赵本山更是别出心裁地走上《征婚》之路,结果,孤独的心还没等到上电视就找到了归宿。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东哥的一半是小桔姐。”马小军现学现卖,“八万!”
“碰!武厂长,你有两个八万!”杜小树站在武庚身后干着急,“你叫不紧张,打麻将你紧张什么?”
“他娘的,”武庚骂了一句,这长城理得还是不太利索,“你上。”他起身让贤。
看着几个小子都叼上了烟,倒是钟家洼打架的鼻祖秦东和鲁旭光不抽烟。
“等会儿,刘德华!”杜小树刚要坐下,却又飞奔到电视旁。
1992年正是央视举办的第十届春晚,也是春晚最红火的那几届。
90年代初期正好是香港乐坛蓬勃发展的黄金期,香港歌手的作品几乎风靡大陆,人人传唱,92年的春晚舞台上也邀请到了火遍全国的刘德华。
“也许隔着海角隔着天涯,也许行色匆匆刚刚赶回自己的家,儿女灯前,父母膝下,情意盈盈笑语喧哗……”
“刘德华,帅!”杜小树响亮地打了个响指,啪——点上一支烟。
“呕——”
正扶在秦东肩膀上看着他们打麻将的杜小桔忍不住就是一阵恶心,她扶住胸口好象就要吐出来。
“小桔,”当娘的赶紧过来,柳枝和秦南也跑过来,“嫂子,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刚才还好好的,……”秦东也扶住杜小桔,迎面却迎来了杜小桔羞涩的目光。
“大东,你这是要当爸爸了!”武庚大笑着拿着一个桔子,剥开一个小桔瓣,“今年就有小桔子了!”
“我要当爸爸了?”二世为人,看着杜小桔幸福娇羞的模样,秦东也很激动,可是有人比他还要激动。
“我要当舅舅了?”杜小树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那我要当姑姑了?”秦南一把搂住杜小树的脖子,“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叔,我们是不是得给押岁钱啊?”
“你准备什么?”杜源笑了,“这不用你准备……”
“爸,你准备好了吗?”杜小树就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老爹,“准备好当姥爷了吗?”
“我,”杜源一愣,“姥爷,我象姥爷吗?”他笑着看着自己,又走到大衣柜前的镜子跟前,“是挺象,我准备好了。”
“武厂长,不能叫小小桔,”杜小树顺手摸起一颗牌,“看我摸到什么就叫什么……哎,幺鸡,哎哎,姐,你别打我,我记起来了,我姐夫说了,有了孩子不叫海南岛,也不叫吐鲁番,就叫糖球!”
“去,你才是糖球呢!”杜小桔此时却不敢象以前一样去追着杜小树打,她很小心地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糖球,还元宵呢。”柳枝也笑了,电视上,朱时茂与陈佩思的小品《姐夫与小舅子》正在上演,“大东,名字还得你起。”
“我起啊,就叫秦巡。”秦东没有犹豫。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那位伟大的老人,同大家一样,也在过春节,他在上海过春节。正是他,在1992年1月17日到2月20日开始了南巡之旅。
国运兴衰,个人浮沉,从未像1992年一样,捆绑得如此紧密。
就在这个春天,他完成了他有生之年对改革开放的最后一个战略部署,中国改革开放第二次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