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发现,苏绣都存在一个难题。
这个难题,便是丝线折光。
绣出来的作品,容易反光。
但大多数绣娘却都“反其道而行之”,用这种折光性来展现苏绣的美。
不过,这种做法,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苏绣对光线的敏感。
此类绣作看实物还可以,但拍成照片后就显得平淡无奇,与原作的视觉效果差距太大。
如此不仅不利于市场推广,还容易被人误读,以为苏绣就是这样的。
“哎……到底怎么样的绣法,才能把丝线本身对光的敏感度大大减弱呢?可以解决刺绣作品光影变化不定的问题呢?”
这一日,他的叹息,比他这几年的叹息,加起来还要多。
“休息,休息一会。”
他两只手指,指着脑袋,闭眼冥思。
似乎那种如炭笔画一样的特殊效果,能解决光影变化不定的问题。
可这种效果,该如何绣呢?
他很清楚,只要悟出这种犹如炭粉素描中炭粉颗粒的质感、或者犹如水墨画中水雾状朦胧的质感的绣法。
那么,他想要的创新,也随之完成。
可惜。
到目前为止,他依然没有悟到。
他一只手托着下巴,绞尽脑汁想啊想,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通,那就通过实践,兴许能悟到也说不定。
他走到绣架上,尝试着用乱针,平针等手法。
结果,却不尽人意。
他拆了绣,绣了拆……
就这样傻傻地沉浸在这个死循环中,越陷越深,连他的杨同学造访,都不曾察觉到。
杨欣妍见他在忙,没有过去打扰他。
而是静静地走到柜台前,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双手捧着下巴,将美眸投向斜前方的他的身上。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镀起了一层金光,帅气的侧脸更加迷人,长长的睫毛弯弯的,挺翘的鼻梁……
每一个器官都让人欢喜,组合到一起,就更让人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气。
果不其然啊!
他依然一副专注至极的表情,认真的看着手下的织布,手中的银针翻飞游走,光泽靓丽的丝线随针翩翩起舞。
分外迷人!
使她忍不住沉浸其中,不愿移目。
依然不满意的他,略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针线,一副被掏空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发酸发胀的脖子,却在仰头时,目光不经意间在了柜台处一扫而过。
咦?
他怎么感觉,刚才似乎在柜台处看到杨欣妍了呢?
呃……
不会是夜有所梦,日有所思了?
不会不会!
应该是他刺绣刺得眼花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嗯,一定是这样的。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柜台处时,却正好对上杨欣妍那迷醉般的花痴眼神。
他下意识地伸手揉揉双眼,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幻觉了。
这不是幻觉。
确实是她!
只是,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压根没印象的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不过,她这表情,还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可爱!
咳。
当然了,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欣妍同学,你是属猫的吗?”
杨欣妍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声打断思绪,一脸懵:???
她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新梗吗?”
被她那双清澈又无辜的大眼睛盯着看,苏安顿时有几分不自在了。
“嗯咳……”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一笑:“你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不是属猫的吗?”
“……”她一听顿时就明白了,甚是无语地地嗔了他一眼:“不是我走路没声音,是你刺绣太过投入了,此刻怕是多站几个人在这里,你也不知道。”
说得好有道理,苏安无言反驳。
他岔开话题:“欣妍同学,你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这个寒舍了?”
“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嘛!正好我下午没事,就过来瞧瞧,顺便想把这顿人情饭给还了,不知你晚上有没时间?”
她的唇角抿起一抹迷人的弧度,语音疑似情人间的呢喃一般,心中却拨着小九九。
拜托,最好晚上没空,那样,她就有再来他店里的借口了。
她的心思,苏安自然是猜不到,他一脸欣喜地爽快地答应了:“欣妍同学请客,我当然有时间了。”
哎!
她的小心思,终究还是错付了。
“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5点。”他微微一笑:“你要是没事的话,在我店里再坐会,到时我们一起走。”
“好。”
她点了下头,参观起店铺的陈设来。
……
老李开着白振华的车来到了白家的绣庄,将两件旗袍交给了白振华的妻子,舒珍。
“太太,白总让我提醒您,老太太寿辰之日,您和小姐,务必要出席。”
“好,我知道了。”
舒珍提着袋子走进了绣庄,心中却在埋怨起白振华:哎,这旗袍那是这么随随便便做的啊?至少得让我亲自过去量下尺寸!再不济,也让师傅过来帮我量也行啊!只有尺寸量好了,才能做到衣人合一,才会穿着好看。哎~男人做事,就是怎么不靠谱。
白振华若知道自己好心好意送她旗袍,竟落得个“不靠谱”的头衔,肯定要哭晕在厕所里了。
“母亲,父亲这又给您送什么过来了?”刚刺绣完的白亦瑶,见母亲回来了,微笑着迎了过去。
“旗袍。”
“父亲肯定是想让您在老祖母的寿宴上穿,才特意给您送过来的。”
“也有你的份哦。”
“什么?有我的?”
老实说,她对旗袍并不感冒,她还是钟情于汉服。
“对,这件是你的,你父亲这是想让咱俩都穿旗袍参加呢!”舒珍将属于白亦瑶的那个袋子递过去,临了还不忘顺带再埋怨一下不在场的白振华:“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竟然没让人来量尺寸,就让人做了,你说,这样做出来的旗袍,能合身吗?”
白亦瑶点点头。
很显然,她赞同舒珍的说法。
“算了,既然做都做了,先试下,不适合,就让师傅改改。”舒珍无奈地摇摇头,去更衣室换衣去了。
白亦瑶从袋子里将属于她那件旗袍拿了出来,抖开。
绣花环抱型环绕挂领。
领口处绣花不对称设计,体现兰花的灵动美感,腹部刺绣为环形,花瓣绽放开来,飘逸感十足。
“这是一件改良款旗袍啊!”
她一下子被上面栩栩如生的兰花刺绣所吸引。
“这刺绣手艺,与我母亲的刺绣手艺不相上下,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亦瑶,你看,美吗?”
换好旗袍的舒珍,笑容满面地从更衣室出来,在白亦瑶的眼前转了一圈,展示她身上的旗袍。
这欢喜程度,不言而喻啊!
“这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贴合,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太完美了。”白亦瑶的美眸中透着惊艳之色:“父亲这是从那找的旗袍大师啊?这手艺,也太精湛了。”
此刻,她竟然有些期待起自己穿旗袍的样子来。
“谁知道他从那找的旗袍大师。”虽然不知,但不妨碍她对这件旗袍的喜爱,她一改对白振华的嫌弃埋怨,竟夸起他来:“这是你爸这么多年来,唯一做对的一件事。”
等寿宴哪天,她一定要好好问问白振华,这旗袍是那做的。
以后她的旗袍,就定这家了。
白亦瑶也有此意,但不是为了做旗袍,而是想要结交一下这位刺绣高人,彼此切磋下刺绣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