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是季豪打来的。
她和季豪的相遇,可以说是一场英雄救美式的相遇。
虽然他的体积,更像狗熊。
19岁那年夏天,她在回家的路上,被小流氓拦住了去路。
是路过的季豪出手相救,将欺负她的小流氓给揍得鼻青脸肿。
从那以后,她就每日跟在他的身后……成了他的跟屁虫。
在所有人都说季豪就是个小无赖时,只有她,仍觉得他好。
不为别的,就因他的眼神很清澈。
20岁那年,她考上口碑不错的大学。
而他,被他爸逼着进了高考补习班。
她一星期给他写一封信,而他,半年内只给她回了一封。
信中,他说他仍旧每日打架、逃课、无所事事。
在他生日那天,她千里迢迢地回到老家,满怀喜悦的心情,把亲手缝制的牛皮烟盒作为礼物送给他。
可他呢,吹了声口哨,就漫不经心地把牛皮烟盒扔在车篮里。
还说这东西带在身上挺麻烦的。
虽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了:“季豪,其实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好好补习,考到杭城来。”
他看看她,却夸张地“哈哈”笑了起来。
说他一直当她是哥们儿。
从那以后,她就没再给他写信。
一年之后。
他忽然无声无息,不留只言片语,就地去了米国。
那段时间里,她的心,一直那么疼。
超越年华的疼。
后来的后来。
就是她一直在无望的守候里等待着,直到毕业回到老家,遇到了吴琛,才让她决定将这份感情尘封。
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他为什么现在才想起给她打电话?
接完电话的李婉晴,有些失魂落寞。
和吴琛说了声要去见一位朋友,就匆匆地出门了。
连吴琛提议开车送她,都被她婉拒了。
她顾不得换衣服,直接打的前往约定地点……七星云顶酒店。
在出租车上,她拿起化妆镜,整理了一下仪容,顺便给自己补了个妆。
“兹兹。”
出租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七星云顶酒店的门口。
付了钱的李婉晴下了车,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
一路走来,身穿旗袍的她,吸引了不少过路行人的目光。
“哇!她身上的旗袍,好美啊!”
“她这身旗袍,即精致又很显高级感,就是不知道,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她这身旗袍,放在任何一部民国剧里,也不会觉得出戏。”
“不会真的是那个剧组演员入住酒店?”
“哎,为什么她穿上旗袍活脱脱一个端庄娴静的民国小姐气质,而我穿旗袍,却总有一股迎宾小姐的味道呢?”
“那是因为,你缺一件像她身上一样精致的旗袍。”
“……”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边走边时不时地回头瞧一眼李婉晴的身影。
却一个不留神,和大厅的石柱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疼的他直揉鼻子。
大厅里的人不禁被这一幕逗乐。
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揉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
这一有趣的小插曲,李婉晴却无心顾及。
在询问服务员,得知酒店咖啡厅的具体位置后,她迈着小碎步,来到咖啡厅门口。
季豪戴着一副黑色框边眼镜,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
跟从前相比,明显斯文了许多。
但她仍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他。
此时的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下巴微微仰起,望着落地窗。
他在看什么?
在想在窗外的行人中,找到她的身影吗?
她静静地站在散尾葵的后面。
心中犹豫徘徊不定。
但最后,感性战胜了理性。
她将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细细的戒指,轻轻旋了下来。
放进了手提包里。
迈着优雅的步伐,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愣,一时没将她认出。
“怎么,不认识我了?”
“小晴。”
他眼眸一亮,随即一抹惊喜又喜悦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缓缓绽放。
他绅士起身,给她移开椅子,示意她入座,还让服务员给她也来一杯一样的咖啡。
“这么多年没联系,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她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很自然,挤出一抹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容。
“我昨天晚上刚下的飞机。这么多年不和你联络,我是怕……”
他顿了顿,看着她,温柔道:“一听见你的声音,就忍不住从米国飞回来。”
她愣住了,笑容也僵在了半空中。
她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笑了笑道:“没想到你季豪也会开这样暧昧的玩笑了?你不单纯了。”
“真的,小晴,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他没笑,而是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但他的眼神,却一如以往那般清澈,清澈得如同秋日里高原上的湖泊。
她一直在等这句话!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她不禁感叹,老天爷为什么和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淡蓝色的烟圈挡住了她的眼。
那个旧烟盒已经被磨破了边角,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竟然一直带在身边。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望着窗外,心却怦怦地乱跳。
唉!
若不是多年以前,被他打了感情防疫针。
恐怕这次,她又要陷入他眼睛的湖泊里了。
“咖啡我也喝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他站起来。
“好。”
她走在他影子里,仍旧像多年前那个小跟屁虫一般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话,只有舒缓的音乐在车内回荡着。
季豪的车,在她的出租小区里停了下来。
他侧头看着她,眼神期待:“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她笑了笑,摇头,开车门,下车。
回到出租屋时,就见吴琛正趴在窗口,头也不回道:“那车挺不错的,就是开车那小子有点胖。”
“是个老同学。”
她有些做贼心虚地解释。其实只不过和季冬晨喝了半个小时的咖啡而已。
“我又没吃醋,不用急着解释。”
他回头,咧嘴一笑。
目光一扫,从她的手上一扫而过。
她恍然发现,自己忘记将那枚细细的戒指戴上了。
她局促不安地低着头。
“我去热下晚饭。”
吴琛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跑进了厨房。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心里却有细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