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果然都不可靠!”
均海域,金源岛,钱坤等人再度四处策动,试图改变长老会的意志。
但让他感到恼火且无奈的却是,其他长老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于,裴清光还反过来劝说道:“钱道友,还请你顾全大局,以安稳为重啊!”
“顾全大局?”钱坤几欲作呕。
这种话是他这般的上位者对别人说的,他才是大局,何曾要让别人来对他这般讲了?
裴清光道:“你可别不服气,如今的积香宗早已今非昔比,对大局的重要性不逊于你钱家,委屈一下自己又何妨?
更何况,你以为那李柃能够招来一些帮手对付钱甫,就不能再招他们来对付其他人?
帮你报仇雪恨的话,就得大大得罪仙门了,何其不智也。”
其他长老也道:“眼下大海还不能乱,我金钱会也不能得罪仙门太深,还请你三思。”
钱坤冷冷看着他们,未再辩解。
他这时候也不得不反思,过去凭借着元婴修士和金钱会大长老的身份地位,凡遇诸事,尽皆顺风顺水,当真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
如今和李柃这般的强敌对上,弱点立刻显现出来。
“时局如此,果真是如同逆水行舟。
不过这也同样意味着,只要我能把局势翻转过来,那些人便会选择帮我。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翻转的契机,那就是利用尸仙宗的力量。”
钱坤隐秘的向万庸和张铭传达了指令。
他们身处东海,是执行合作计划的关键人物,辛钺麾下的一些高手也将陆续赶赴那里,与之洽谈具体事宜。
……
东海,星辉海,一座名为水龙岛的所在,万荣和张铭并肩站在高高的海崖上眺望远方。
但见碧海晴空,波涛平静,水天一色之中,成群结队的海鸟悠闲盘旋。
它们聚集在浅海湾区处的鱼群上空惬意捕捉着鱼虾。
这个地方是冷暖洋流交汇之所,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有大批鱼虾赶来繁衍,这也是海鸟们大快朵颐的机会。
突然,在两人的视野内出现了一些在礁石间攀爬的岛民。
他们趁着海鸟捕食设网捕捉,那些海鸟吃饱喝足,丧失警惕,一会儿工夫便中了招,岛民收获颇丰。
就在这时候,忽的有意外发生。
原来是礁石又湿又滑,一名捕捉海鸟的岛民不小心踏空,从数丈高的礁石跌向海面。
他的运气并不好,磕碰在了凸起的尖锐石头上,转眼工夫就被扎了个大洞,眼见着是不活了。
其他人围了过去,看着他哀嚎惨叫,焦急而又无奈。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
张铭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带着些微的感慨微微摇头。
万庸道:“其实我们的处境何尝又不是如此,钱大长老已经被利益和仇恨蒙蔽了眼睛,一心一意就要和积香宗作对,甚至不惜投靠尸仙宗。”
张铭心中微动:“万道友,你反对他这么做?”
万庸道:“当然,我等本是草莽散修出身,投靠于钱家,乃是为了修炼上进,但却从来都没有打算卖身给天庭或者地府。
如今钱大长老不顾一切,擅自替我们做了决断,我们也只能跟着投靠尸仙宗,这岂不是要将自己置于天地争锋的凶险局面中?
如若说这一切都出自于自己的选择,那倒也就罢了,毕竟这世上还有富贵险中求这么一种说法,但若只是因为他人之故,莫名其妙落到如此局面,那可真的是殊为不智。”
张铭听了,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万庸自从上次战败回来,就变得怪里怪气的。
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心中生出二心。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人之常情。
万庸的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他们这样的外姓长老只不过是出于利益而投靠,并非是钱家的嫡系。
如若贸然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那岂不就成了和眼前所见海鸟与岛民一般的蠢物了吗?
那种事情他是打心里不愿意去做的。
“可事到如今,我们又有什么选择呢?”
张铭明知故问道。
他说这句话是为了打探万庸的底细,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但却没有料到,背后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阁下不妨弃暗投明。”
“什么?”
张铭深深为之而震惊。
有人潜到了背后,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张铭愕然转过头去,立刻便见到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站在身后。
他身穿一袭白衣,飘然若仙,身上自有香韵流风在萦绕,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阳神的暖意。
“李柃?”
张铭作为金钱会的大长老,自然也是认识李柃的,但是他和对方并没有什么交情,见状不由得露出了紧张之色。
“你怎么会在此地?”
他四下张望,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可是警惕之心依旧不减。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李柃为何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之后,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有人出卖了钱家的动向!
他看似不经意的和旁边的万庸拉开了距离,作出警戒之状。
李柃见状,不由得笑笑:“张道友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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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之间,身上释放出了令人亲近的意和香气息。
若论神通法力,李柃并不见得绝顶,但是这些旁门左道的运用,争锋斗法之外的手段,却是高明的很。
意和香虽非度化之力,但却也拥有着令人清静,消除敌意的作用,加上言语,神态的配合,终是令得张铭稍微平静下来。
但他仍然没有大意,因为他弄不清楚李柃的意图。
“我来此只是为了与你一晤,倘若道友有意的话,不妨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李柃说话之间,伸手一摆,一张石台凭空出现,落在了海崖上。
与此同时,远方不慎跌落礁石,被视作已经丧命的凡人突然闻到一股异常的香气。
如兰似麝,馥郁芬芳的茶芜香拥有着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转眼之间便令得他的伤口愈合,生机迅速恢复。
凡人们不知其故,纷纷跪拜,叩谢海神。
张铭:“……”
他思虑了一阵,终究还是如李柃所愿,在石台面前坐了下来。
“张道友,久仰大名。”李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身上散发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气息,对他说道,“我听说你已久,只可惜过去各为其主,一直无缘得见。”
张铭不动声色道:“李道友有什么话还是直说。”
他的时间并不多,也担心被钱家知道了自己和李柃的会面会产生什么误会。
他现在可还没有什么“弃暗投明”的打算,如若因此而被逼得不得不投靠正道,那就真的搞笑了。
但是张铭有意无意忽略的却是,自己倘若真的没有半点兴趣,根本不会坐下来和李柃交谈。
这种事关阵营选择的东西,总是瓜田李下。
李柃以天赋神通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温和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
想必道友此前也已经听闻我们和钱家起冲突的来龙去脉了,最近之事实属事出有因,我找人杀了钱甫,也是因为他进攻我烟霞门的山门在先。”
张铭冷哼一声,道:“道友提及钱甫之事,难道是在威胁我吗?”
李柃道:“不,我只是在解释自己下狠手的原因罢了。”
张铭道:“两家争锋,本就如此,解释这些有何用,我又不是那些能左右总会的实权长老。
李道友若是有意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应该找那些位大长老去。”
李柃道:“不,这些话,我还真就是专门说给张道友这般的钱家供奉听的。
若我为钱大长老,可能会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借机对你们说什么李柃凶狠,当下手为强什么的。
但实际上,李某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被迫自卫而已。
李某和积香宗是温和无害的小修士,小势力,从来都不敢和天下英雄为敌,更加无意交恶张道友这样的前辈高人。
我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深仇大恨,但若因为钱家之事不得不敌对,那实在是个遗憾。”
“你们,小势力,无害?”
若非素来老成持重,张铭听到这话真的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好,其实从某种意义而言,积香宗还真的没有露出什么獠牙。
他们致力于有用之道,发展实业,也还无心涉足金钱会主宰的金融领域。
金钱会上下,其实也都是默许把旁门左道之中的百工诸业交给他们去执掌的。
只是因为东海之事,钱家和积香宗起了冲突,才让李柃展现出挤兑北海分会,以及收缴他们产业这么一些过激的举动。
李柃道:“我一直都以为,凡事有因必有果,但此前的诸多是是非非,说来也是徒惹人笑,还不如谈谈以后。
以眼下情形,我们两家若是相争下去,势必要进入到阵营对决的阶段。
到那时候,道友说不定就得打破中立底线,加入冥宗了。
我就算无意与道友为敌,天庭的诸位也将会视你为威胁,道友可能得到其他冥宗高手的庇护,但相应的,敌人也会增加。
道友不妨想一想,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是否一定要被绑在钱家的战车上,才能够继续修持下去?”
“你想要劝我离开钱家?”张铭神色大变,旋即却是冷笑道,“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了得到供奉之外,做出过什么许诺吗?
更何况,钱家也不是没有丝毫后手,若是供奉长老们随意就可以背叛,那它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李柃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这样的供奉长老曾经签署过为钱家效力的契约,也曾以自身道心和元神起誓,如有违背,势必要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
但想来你们只是钱家的供奉,又不是奴隶,这些条件必定不会太苛刻。
不过只是些许代价罢了,反倒在这尘世间立足的名声,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更加实在。
如若坏了名声,很大可能担着叛徒的名头为人所鄙夷,诸多事情也不再方便。”
张铭冷冷看着他,仿佛在问,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些,为何还试图拉拢。
李柃道:“但若我说,除了你之外的其他钱家供奉都已经答应作壁上观,继续维持中立呢?”
张铭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庸突然插嘴道:“还是我来解释一下。”
张铭看向对方,他早就在等着万庸开口了。
万庸道:“张道友,实不相瞒,我们都认为钱大长老正在逐渐昏聩,他被钱甫之死刺激,已经失了智的要投靠冥宗,为尸仙宗效力。
这根本就是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有失过往立场,更可能把整个钱家都拖入无底深渊。
我们所要做的并不是说什么背叛钱家,恰恰相反,是要拯救钱家,维护其利益!”
张铭道:“钱坤是钱家的掌舵人,难道背叛他还不是背叛钱家吗?”
万庸道:“当然不是,钱坤和钱家毕竟还是有所区别的,我们真正要效力的,是一个处于中立立场,左右逢源的钱家,是金钱会的钱家,长老会的钱家,而不是说钱坤的钱家,冥宗掌控之下的尸仙宗附庸。
钱家繁衍至今,血脉子孙无数,兼之人才济济,强者辈出,很容易就能把钱坤取而代之。”
听得此言,张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可还真行啊!
更让张铭心中感到震惊的是,万庸什么时候投靠了对方,自己竟然丝毫不知。
如若真的如同对方所说,其他供奉长老都已经作出了明智的选择,只有自己傻乎乎的跟着钱坤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总而言之,我们无意让道友负上背叛之名,甚至不想与钱家为敌,一切种种,都只不过是针对钱大长老一人而已。
如若他始终执迷不悟,我们干脆帮助钱家之人将其推翻,不知道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