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盼月大概也没有想到,这家武馆竟然是凝霜所开。
凝霜盯着李盼月,问那个夫人道,“这就是夫人的女儿吗?”
这夫人姓杨,具体是个什么身份,凝霜也不太清楚。只是看着人的身着比较富贵,接触不太多,凝霜也没有跟她聊多少。
杨夫人笑道:“我这姑娘之前倒是没有学过舞蹈,没有基础,司徒姑娘看看可能教?”
凝霜看了一眼李盼月,李盼月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惊慌,又有些愤恨。
这也不过就是这个月的事情罢了,李盼月到底是怎么认了一个娘,真是值得让人怀疑。
凝霜没有一语道破李盼月的身份,而是对那夫人笑道:“夫人或许有所不知,我这武馆是给世家姑娘们上课的地方,是不给不收寻常百姓家的姑娘的。更别提那种烟花之地的姑娘。”
杨夫人脸色微变,她感觉自己有些被扫了面皮,她看了一眼李盼月,然后才冷冷看向凝霜,冷笑道:“没想到司徒姑娘一个在盛京毫无根基的人,竟然也敢学着别人狗眼看人低,既然这地方如此高贵,确实不是我等寻常人能来的地方,真是叨扰了!告辞!”
说着,她拉着李盼月就走。
这杨夫人是独自前来,因为她言行举止并无风尘味,所以凝霜也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只是今天她带着李盼月过来,凝霜就明白了,这夫人也大概不是什么夫人。
她并没有试图将李盼月给拦下来。
等人走了之后,凝霜想了想,还是请让人去沈笑书给请了过来。
沈笑书通常并不会来她这里,朝堂上的事情凝霜不太知道,但是她知道她现在跟太子已经撕破了脸,而沈笑书是太子的人,沈笑书要是跟她走得太近,被太子发现的话,对沈笑书不太好。
沈笑书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凌霜住在这个教导舞蹈的院子里,除了她还有两个伺候的婢女,都是她来了京城之后才买的。买断了卖身契,所以这两个婢女生命就掌握在她的手里,她也并不担心这两个婢女会为了利益而出卖她,毕竟在利益和生命面前,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大概都不会选择前者。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找我?”
凝霜这也没有专门会客的院子,他带着沈笑书到自己平常看书的西厢房。
“没有茶,你将就喝点白水吧。”
沈笑书笑道:“我就没一次好好喝过你的茶。”
“你要是想喝,我让人专门去江南给你采购上好的清明龙井,你觉得怎么样?”两人坐在榻上,中间隔着一张小方几。
凝霜不再耽误工夫,她直接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了沈笑书。
“你猜我今天在这见到谁了,你知不知道李盼月?她是我的一个表妹,以前在王府长大的。”
沈笑书没等她说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前我住在王府的时候听说过她。怎么了?”
凝霜就将李盼月以前的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
沈笑书显然没有想到王府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府远在淮安,他也无法一直关注那边。只是淮安王世子的死亡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但是淮安王府没有卷入什么利益纠纷,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可是,照你这样说的话,如果说世子的死跟李盼月有关的话,是不是有些说不通?”
“现在可不是问你她的动机,她的动机只有她自己知道。我现在想让你帮我查清楚,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说他带着她过来的那个女的姓杨是吗?”
“是的,我猜想他们应该是什么风月场所的人,因为如果是正经的世家夫人,应该不会凭空多收一个女儿,还将人送到这里来学舞蹈。”凝霜是那样分析的。
沈笑书认可地点了点头:“你分析的也有道理,我让人去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没多一会儿,他又问道:“你专程让我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沈笑书过来一趟是很冒风险,毕竟凝霜这里很有可能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凝霜其实也知道自己好像应该直接叫人送个口信给沈笑书就可以了,也不必让沈笑书专程来一趟。
但是她觉得盛京于她好像有些冷冰冰的,假如有沈笑书在能多一丝人情味。
沈笑书也不过是顺口问一声,凝霜没有说话,他也就没有追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看你最近好像有点瘦了,是太奔波劳累了吗?”沈笑书看着她,笑问道。
凝霜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太子不知道你我的事情吧?”
沈笑书笑道:“若是太子知道的话,你觉得今天我还会站在这里吗?”
凌霜问道:“假如以后太子夺嫡成功的话,你说他会不会秋后算账?”
“你说太子会不会秋后算账吗?那当然会。”沈笑书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看上凝霜笑道:“怎么你觉得怕了吗?”
凝霜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怕,九五至尊,天子权势,天下又有谁不怕呢?”
沈笑书脸色有些意味难明的看向她,眼眸微微低垂,轻声道:“我不怕。”
凝霜其实从沈笑书最开始帮她的时候,就有些察觉到了,或许沈笑书只是表面上侍奉于太子。
沈笑书没坐多久就走了。在走之前他答应凝霜会尽快将她想要得到的答案给她查出来。
过了没多久,沈笑书那边还没有消息,凝霜突然接到了一张帖子。
上面内容是太子妃寿宴,要请她去献舞一曲。
这种交际凝霜并不喜欢,何况还是太子妃,她觉得名为邀请,但实则是鸿门宴。
所以她拟了一张帖子,委婉地回绝了。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种拒绝是没有用的,太子大概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邀请她过去,所以她的帖子送达的当天,武馆就来了一波京兆府的人,这些人二话不说一通打砸。
凝霜拦上去一问,这些人说她的舞馆是没有在京兆府备案办理手续的,所以不能在这里开办。
凝霜很清楚,这大概是太子邀请她的手段。果然第而天,又再次送来了一张请帖。
她只能赴约。只不过她在回复的请帖上已经写明了自己只是老师不是舞娘。
再过七八天就是太子妃的寿宴了。
这天早上,凝霜开门照常营业。
才刚开门没多久,门口就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司徒楠。
司徒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由自上而下的看着凌霜,冷着脸开口道:“跟我回去。”
凝霜看见他出现并没有怎么惊讶,她对司徒楠道:“我不会回去的。”
司徒楠脸上明显浮现上了烦躁,他没有经过凝霜的同意,抬脚就往里面走。
这院落看着不大,但是种满了花草,看着比较别致。
“你为什么会突然跑到盛京来,我已经知道了。凝霜,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会是如此自私的人。”
走到了院落中间,司徒楠才转身对凝霜道。虽然阔别不久,但是他脸上看起来竟有了一些离别时还不曾见过的成熟。
“你说我自私,那么你自己自不自私,你知不知道你所谓要求别人的大度,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为了你们的私欲献身就是自私,那么你们为了你们自己的私欲来要求我,牺牲我的下半生,又是不是一种自私呢。”
“谁要牺牲你的下半生了,你现在本来婚事就艰难,太子肯娶你已经算是委屈了太子,你能嫁给他,已经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就算是你不愿意,你跟父母说清楚,他们也不会勉强于你。”司徒楠有点痛心疾首地道。
凝霜冷笑道:“我还以为许久没见你会长进一些,看来你跟从前一样蠢笨如猪。你说他们不会勉强与我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觉得可笑不可笑?”
凝霜说完之后不想跟他过多的纠缠,她自从踏出了淮安王府的那一步,以后的人生可能就跟淮安王府牵扯不大了。
更何况他现在在京城开了武馆,专门教人舞蹈,教这种在上等人眼中的下等事物。淮安王肯定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何况她还如此不听话,挑战他的权威。
凝霜并不可惜,她唯一遗憾地就是自己的母亲,因为孟氏是真的对她好,可是她却不得不离开,她想孟氏大概也是支持的吧。
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司徒楠:“请吧。”
司徒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回去吗?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不知道爹他对你私自出走感到十分的愤怒,他甚至想要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若不是娘从中阻拦,你现在已经不是淮安王府的人了。”
凝霜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来应该脱离那个是非之地。”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淮安王根本就没有让她当成自己疼爱的女儿,她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奉献出去的羔羊罢了。
司徒楠见她执迷不悟,也就不再相劝,而是转身就走。
凝霜在他身影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突然道:“你知不知道李盼月来了京城,我前两天还见过她,她跟着一个姓杨的女人来我这里,说是想要学习舞蹈。”
虽然身形一滞,但没有停留也没有转身,而是继续往前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凝霜现在不出意外的话,跟淮安王府算是断绝了关系,如无意外,她应该不会再回去。
对于司徒青云的那件事情,她现在也没有理由再追查,只能将这件事情的信息都给司徒楠,如果他还对自己大哥的事情有一点上心的话,应该会去追查。
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太子妃的寿宴那天。
凝霜坐着马车去了太子府。
她过来的时间不算早,太子府门前已经停了很多辆马车,她被暂时堵在了路上。
凝霜在现在在盛京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不少人都认得她。
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有不少的夫人姑娘跟她打招呼。
他们或者都是听说过他都是在他的武馆学过舞蹈的,因为凝霜开办的这个武馆舞蹈,现在在盛京的地位都比以往有所不同,在人的眼里舞蹈不再是低贱的人才会跳的,因为很多世家姑娘在体会到了舞蹈的乐趣之后,也开始喜欢上了这样事物。
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之下,凝霜的舞馆的名气也再次拔高了一个高度。
门口迎客的婆子都不认识凝霜,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凝霜,见这么一张生脸独自前来,还带着请帖。虽然不认识,但是也不敢怠慢,就笑呵呵的将人迎了进去,就连请帖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他们相信不敢有人在请帖上作假,毕竟这家主人不是一般人,而是当今太子。
虽然这是第一次到太子府,太子府的格局,确实跟她去过的所有的权贵的宅院都不太一样。
太子府的格局十分的大气,处处如斧劈刀砍一般,甚至没有看到什么花草,多为庭木。
太子妃的寿宴来的客人自然是不少,这些女眷凝霜大部分都认得,在外面的时候他们还会跟凝霜说一说话,但是在进了太子府之后,这些人似乎瞬间就换了一张脸,看到凝霜也只是点一点头示意,并不上来找她说话。
凝霜也知道这些人还是在端着架子不想要在人前跟过多的来往。
凝霜刚坐下没多久,有一个奴婢就走过来,俯身在她耳边道:“太子妃有请。”
凝霜看了这个奴婢一眼心里在想这个消息的真伪。但是想了想,应该也不会有人敢冒充,她还是站了起来,跟着这个奴婢走了出去。
双跟着这个奴婢一直走到了正院的位置,凝霜看到去的是这个方向,打消心里的疑虑了。
她跟着奴婢走了进去。
庭院中放着八口瓷缸,瓷缸中养着碗莲,白色印青花的瓷缸,水面被巴掌大的绿叶给覆盖,能看见底下有几尾金鱼在游动。
她站在台阶下,婢女进去通传。
很快婢女就走了出来笑着对她道:“司徒姑娘,太子妃有请。”
凝霜跟着她走了进去。
穿过一面绣松鹤延图案的屏风,太子妃就端坐在内室之中。
太子妃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穿着一件绯红色的绣莲花纹衣裳,打扮十分的隆重,但是这个点她应该在后院迎客才对,却没想到会坐在这里等着见她。
凝霜面上不显,朝她曲腿请了个福。
“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谬赞了,起来脸上笑盈盈地走过来,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确实是个标志可人的姑娘。难怪太子殿下对你念念不忘。”
凝霜听完之后心里就有点明白了,太子妃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一招,大概目的就在这里了。
她笑道:“太子妃谬赞了,我只不过是胭脂俗粉罢了,在太子妃面前,萤火如何敢与与日月争辉?”
太子妃抿唇笑了笑。
在她微笑的时候,因为距离太近,凝霜看到了她眼角出现了一些细纹,按理说太子妃这样的年纪不应该有细纹,那么可以理解为太子妃忧虑过甚,看来在坐在这个位置也不像常人所想象的那样轻松。
而且太子妃大概也不会大度成这样,想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自己肯定不会特意搞这么一出,那么她今天所为肯定就是太子的意思。
凝霜没有想到太近了还是不死心。
太子妃拉着她坐下,凝霜也不做表示,跟着坐下,然后太子妃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半真半假。
太子妃和凝霜聊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她在跟自己打太极,然后就捡了一些夸奖太子的话说了就放她回去了。
“你本来是想请你献舞一曲,但是你说自己只是老师不是舞娘,所以也不想勉强于你,虽然有些遗憾,什么时候有机会欣赏就好了。真是对不住,本来是请你来做客的,却把你拉过来说了半天的话。”
凝霜连忙道:“太子妃言重了,能跟太子妃说说话,真是三生有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子妃笑道:“我倒是觉得跟妹妹很有缘,说是以后能时常一起说话就好了。”
凌霜猜到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接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在婢女护送下,回到宴客的院子。
随即太子妃很快重新出现在了宾客的面前,她身上穿的衣裳并不是刚才见凝霜时穿的衣裳,显然她重新换了一身更加庄重的衣裳。
凝霜知道了自己被邀请来的目的后感觉有些意兴阑珊,她独自坐着。男女分席,这边看不到前面男客那边的情形。
别的夫人小姐们都在聊京城时新的花样首饰胭脂等,凝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独自坐了快一个时辰,感觉屁股都坐的有些发疼,还是站了起来,决定随便走一走。
因为男客在前院,所以她也见不到沈笑书,她猜想沈笑书现在应该在忙着帮太子接待客人。
她没有带丫鬟过来,因为她现在也不是什么世家姑娘,出门要随身带着几套衣服备换,她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她没有带丫鬟。
凝霜走了走,独自走过了几个院子。她记得来时的路,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走出垂花门。内院一般都不会有外人敢闯进的,所以她也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外男。
凝霜走了走,发现穿过了几进院子之后,景色就突然变得截然不同。
这边的景色更加的细腻精致,有假山流水,花草修竹。
她猜想这前面应该是太子的一个比较受宠的妾室住的地方,所以她并不打算再往前走了,正要打算回去,就感觉听到了一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声音。
凝霜顿住了脚步,声音好像是从一旁的一处湘妃竹里面发出来的。
大概是声音有些熟悉,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凝霜屏住了呼吸,朝那处湘妃竹走去。
竹林里面有些奇怪的动静传出来。
走得更近一些,声音听起来就更清楚。
凝霜听出来,这是沈笑书的声音。
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凝霜从来没有听过。
这里是内院,沈笑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凝霜心里有些疑惑,她察觉出好像有些不对劲。沈笑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仔细一听,甚至能从中分辨出些许压抑的痛苦。
凝霜知道自己不该再往前走了。她的潜意识在告诉她,她不能再留下来了。可是凝霜的脚仿佛生了根,一时间竟然无法抬脚离开。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压抑的私吼,声音有些陌生,不是沈笑书的。
与此同时,竹林发出了一阵漱漱声。
凝霜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她看到了会令她后悔做出留下来的选择的一幕。
她看到了两道身影在湘妃竹林中,一道月白,一道玉白。
虽然两人都背对着凝霜,但是凝霜还是认出了这两人来。
前面是沈笑书,后面是太子。太子在他身后粗鲁地律.动。沈笑书手扶着一根湘妃竹,微微弯着腰。
凝霜只看了一眼,就将头别开了一边。
耳中不停地传来动静,折磨着她。
凝霜掉头就走,她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若是被里面的人发现,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凝霜终于走出了那进院子,她扶着抄手游廊的一根朱红色的立柱,忍不住弯腰干呕了起来。
凝霜没有办法忘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之前就听说过沈笑书在盛京里的名声,沈笑书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不堪,凝霜也一直将这样的传言当作是人云亦云,从来没有将它当真过,可是今天眼前的这一幕却证实了一切。
凝霜没忍住,又干呕了一阵。
她呕到脚软,扶着立柱,坐在了栏杆上。她不敢想象像沈笑书这样清风霁月的人,竟然忍受着这样的耻辱。
而他这一刻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笑书会背叛太子。
那边,太子率先抽身离去。沈笑书低头看着这样残破的自己,眉头厌恶地一皱。
他等了一会儿才从里面走出来。
可是在他经过一处的时候,眉头突然紧紧的拧了起来,因为他在这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儿,虽然很淡,但是由于太过熟悉,而他的嗅觉也太过灵敏,所以他很精准的辨认了出来。
这是凝霜爱用的香脂。他只神兽书只在凝霜了身上闻到过,而且每次见凝霜她身上的味道都是这样,盛京没有哪一个夫人或者姑娘会用她同款的香脂。
沈笑书的脸色突然大变,他似乎都能想象在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也知道今天的宴客宾客名单中有凝霜,刚刚这里没有这个香味儿,现在却有了,这就能说明了一切。
沈笑书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灰颓,一瞬间自我厌恶达到了顶点。
他已经忍着这样的屈辱快十年,个中辛酸和屈辱他都能忍辱负重,眼看着这一切就要终结,却没想到会被她看到。
沈笑书记很确定,他已经看到这里,平时因为是太子明令禁止不许下人过来的地方,别的人不会走到这里来。
而凝霜走到了这里,她就不可能没有听见动静,她听到了动静,然后她悄悄的离开了,沈笑书都不敢奢求她没有看见。
沈笑书如一段朽木一般将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凝霜。
而林双回去之后,也逼着自己将这一段忘掉,她不想让自己记得这么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难以接受,她也不想让沈笑书知道自己看到了他这样不堪的一幕。
凝霜回到了宴席,比之刚刚如木偶一般,她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表情,甚至以至于被别人看出来她状态好像有些不佳,而走过来问她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凝霜连忙表示自己没事,宴席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但是她已经有些想要离开了。
接下来倒是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顺利地度过了宴席,所以这个宴席参加得很安静。
宴席结束之后,太子妃单独安排了一辆车送凝霜回去,但是凝霜拒绝了,她表示自己有马车过,而且车一直在外面等她。
太子妃见状也就没有强迫。
凝霜几乎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几乎是以一种逃离的姿态离开了太子府,等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她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
她太过迷茫和难受,以至于丫鬟叫她吃饭,她也表示没有什么胃口。
这一晚上,她几乎没怎么睡着,一晚上梦见的都是白天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
她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见沈笑书了。
在这之前,她其实觉得自己对沈笑书的心情很微妙,甚至有些男女之情在里面。
可是这样一来,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她,即使她知道,这肯定不是沈笑书自愿的。
可是即使这样,她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一晚上的迷茫和挣扎过后,第二天她还继续傻愣愣地胡乱思考了一早上,突然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充其量就是合作关系系,沈笑书帮助她,兴许也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罢了。
凝霜想通了之后,就吩咐丫鬟将早餐端过来,看到了食物,才感觉有些饿了。
凝霜缓过来后,没两天沈笑书就命人送了一样东西过来,凝霜看着他送过来的包裹,有一瞬间竟然有些不敢打开。
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将东西给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封信,还有几样小玩意。
她先是将信拿了起来,将之打开,上面写了一些东西,她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她前面拜托沈笑书查的关于李盼月的事情,现在是沈笑书给了她答复。
信上大致的说了一下他查到的结果,其实和凝霜想象中的没有太大的出入。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所以沈笑书并没有忌讳,而是直接写到了信上,让人给她送了过来,凝霜读了下来就明白了。
原来是李盼月偷偷地从司徒楠替她藏身的地方之后,因为涉世未深,就被人骗了,被卖到了盛京的一处烟花之地。
那天带着她过来的那个杨夫人,就是当年在盛京赫赫有名的杨花魁。她自己开了一家青楼,因为凝霜的舞蹈名动京城,所以就想让楼里的姑娘过来学习也好取悦于客人。
而李盼月大概也是趁着出来的机会,能遇到一些有点权势的人,想让人救她出去。
但是李盼月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凝霜,李盼月大概早就应该想到的,天下除了宫中的舞娘,应该也就只有凝霜跳过这曲惊鸿舞。
李盼月碍于自己跟凝霜之间的恩怨,所以并没有求助于她,在沈笑书派人去查李盼月的时候,被李盼月给察觉到了,然后李盼月还是图求沈笑书将她救出来。
沈笑书知道李盼月跟凝霜之间有过节,怎么还可能会救她出来呢?
但是沈笑书在信的后半段写到李盼月似乎已经设法联系上了司徒楠,想让让司徒楠救她出去,但按司徒楠那个蠢劲,他肯定会出手相助的。
所以沈笑书就在信的结尾问她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是放任不管,还是要如何都要等她发话。
凝霜冷冷一下提笔重新在一张信纸上写下一段话。
她要沈笑书先将李盼月给买下来,到时候李盼月就不再是人世清白的官家女子,而是了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婢了。
沈笑书拿到这封信之后,立马就给她将事情办了下来。他甚至都没有花太多的钱就将人买了下来。
因为谁都知道他背后的人是太子,这样的大腿,想抱还抱不上呢,怎么可能才会收他的银子。
沈笑书在将人买了下来之后,就派人过来问凝霜要怎么处理李盼月。
凝霜让他将李盼月给送过来。
沈笑书也没说别的,麻溜地就让人将人和卖身契都送了过来。
李盼月在得知自己被人买了下来之后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做何想才是,在一个月前自己还是家世清白的官家女子,就算是只是王府的一个表姑娘,她在淮安也是很有身份的人,得人尊重。可是一个月后,自己竟沦落为了别人的奴婢,她在最开始还不知道买下自己的人是谁,自己之后的命运又将是如何。
当看到沈笑书的时候,她虽然有些惊讶,心里更多的是窃喜。不用说沈笑书的容貌确实是天下一绝,大概没有比沈笑书的容貌更出色的人了。
就算是沈笑书在京中的名声不太好听,也比那些土的糟老头子好。
而且沈笑书还曾经在王府住了一个月,虽然她当时也不知道沈笑书为什么会在王府住,可这也侧面的说明了沈笑书和王府还是有点交情,应该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就在她等这沈笑书将她送回去的时候,沈笑书也确实将她送走了,可是到的地方却不是淮安府,而是一处陌生的宅院。她也很快看到了这处宅院的主人。
竟然是司徒凝霜。
司徒凝霜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虽然是坐着,可是气势却显得很高高在上。
她目光挑剔的上下看着李盼月,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目光陌生,似乎她根本就不认识李盼月。
“这个丫头看着有些瘦弱,让她去厨房打杂,也好让她吃得壮实一些,以后好干活。”
李盼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有点不敢相信凝霜竟然真的敢将她当成下人使用。
“司徒凝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我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是我毕竟是你的表妹,王妃的亲侄女。竟然敢这样对我,你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凝霜上下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
“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使唤自己买来的婢女,还有让人诟病的地方。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东西,还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姑娘吗?你要认清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我府上的一个丫鬟罢了。我让你去打柴你就不能去挑水,我让你往东你敢往西,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凝霜说完站了起来,吩咐身边的丫鬟,“就让她去干粗活。你们可要盯紧了,不能让她偷懒,她说我花钱买来的丫鬟,可不是花钱买来的主子。她满口胡言乱语,看来是有些精神不正常,你们都少跟她说点话,平时盯紧了,可别让人跑了。”
凝霜说完就吩咐丫鬟带着人下去换衣服,府上虽然没几个丫鬟,但是都是统一着装,看着也舒服一些。
丫鬟们听她这样吩咐,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带着李盼月去换衣裳,李盼月最开始还有些不从,她一边骂那些丫鬟实在是不知好歹,一边说她自己是淮安王府的表姑娘。
但是她没想到丫鬟们冷笑道:“我们主子就是淮安王府的嫡出姑娘,你若是淮安王府的表姑娘,我们姑娘会不认识你吗?你少在这胡言乱语,否则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王府的表姑娘,那又怎么样呢?这里可不是淮安王府,这里也是她们主子的地盘,她们主子怎么吩咐她们就怎么做,这是为丫鬟的本分。
李盼月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且因为她刚来就得罪了所有的下人,她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太好过,一旦不干活或者是干不好,她就会被那些丫鬟打,是真的动手,这些丫鬟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世家姑娘,她们都是出生乡野,打人打架是司空见惯,全是家常便饭。
李盼月吃了几回亏就老实了。而因为他的容貌比这些丫鬟们更加出色,而主子显然也对她不假以辞色,这些丫鬟们见风使舵,对李盼月更不客气了。
李盼月每天吃做着最累的活,从早上起床一直要忙到晚上睡下,算是深深体会了一把她曾经最瞧不起的下等人的生活。
李盼月最开始还想着要逃出去,或者是要去找司徒凝霜理论,可是她很快就被繁重的活给拖住了。
她不得不认清了现实,她现在不是什么淮安王府的表姑娘,也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她就是凝霜家中的一个粗使丫鬟。
因为太过繁重的粗活,让她原本保养得很好的手变得有些粗糙,开始有些变形。
她想起来在凝霜最开始回来的时候,她还曾经嘲笑过凝霜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手。
可是现在她也尝到了这种滋味。而现在对比她手的粗糙,凝霜的那一双手显得白白嫩嫩的。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在她这样过了半个月之后,李盼月终于熬不住了,她要逃出去,而就在那天晚上她试图逃跑的时候,还没有走出二门就被人给抓住了,然后被报到了凝霜那里,凝霜吩咐说就按对待逃跑下人的规矩伺候。
李盼月被按在一张长约五尺的小长桌上,两个下人一左一右站在两边,手持一根长约三子的木方条。另外两个下人就一左一右地按住她,紧接着木方条就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李盼月感受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这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木方条就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很快就打得她皮开肉绽。
李盼月都不记得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晕过去几次,但她每次一晕过去,就会立马被人用冷水给泼醒。
这样一顿刑罚下来,她就算是不残,也得在床上躺上半个月,真是吃足了苦头。
李盼月经过了这一顿打之后,再也不敢逃跑。
当司徒楠早上门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盼月这样一副样子。她趴在床上,整个人瘦得差点皮包骨头,脸色也十分难看,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司徒楠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就是消失已久的李盼月。他一把重重推开两旁冲上来想要阻止他的丫鬟,怒喝一声:“给我滚开!司徒凝霜呢!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