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立刻就笑出了声。
余心兰啐了蔡元贞一口,道:“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亏你还是世家高门里知书达礼的女孩儿,满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蔡元贞笑道:“我说的真是乱七八糟的话么?你若是听不懂,那又怎会害臊?别哄我,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若有胆量说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儿,没可能会发生,那我就闭嘴。”
余心兰涨红了脸。她当然没办法说这句话。她的自尊和教养让她做不出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事儿来。
秦含真看得好笑,忙打圆场:“好啦,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儿,咱们就别在这里说了,当心叫旁人听了去。反正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余姐姐和我也不能算是一家人呀。”长房与三房是早已分了家的。
余心兰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吃茶,沉默不语。
蔡元贞只剩下笑了:“这话倒说得不错。如此说来,方才是我说错了?”
余心兰小声道:“本来就是你说错了,快闭嘴吧!”
蔡元贞与秦含真对视一眼,俏皮地挑了挑眉,默契地微笑不语。
裴茵这时候往她们这边走过来了,本来还是满面笑容的,但看见秦含真后,脸色就立刻变了一变。她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便转道去与别家女眷说话了。
秦含真与蔡元贞、余心兰三人看得分明,都没有跟她打招呼。余心兰淡淡地扫她一眼,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秦含真小声抱怨说:“我其实没有给她下帖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她哥哥会过来……”她有点疑心是姚氏邀请的人。由于今日她请了闵家与姚家的女孩子,所以分了一部分请帖给姚氏,请姚氏代为转交,估计裴家兄妹就是钻这个空子进来的。秦含真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她与裴茵不和,这件事姚氏分明是知情的,怎么就非得请对方呢?就算姚氏想要婉拒裴家的求亲,也犯不着把人弄到她面前来碍眼吧?
蔡元贞的表情也有些冷淡:“秦二妹妹是个和气人,与裴姑娘相交多年,估计也推不却情面。”
秦含真察觉到她对裴茵的态度似乎比先前冷谈了不少,有些好奇:“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她得罪了你?年前你对她好象还挺和气的。”
蔡元贞扯了扯嘴角:“就是过年的时候,她得罪了我,不过她自个儿大约没觉得那是得罪吧?每每见了我,还要亲切地笑着迎上来搭话呢,闹得我想跟她翻脸,都没法张嘴。”
居然能到蔡元贞要跟裴茵“翻脸”的地步?后者到底做了什么事?!
秦含真便问了,蔡元贞也就照实说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况且她心里还有些不顺,告诉秦家人,也是一种坦率。
裴茵一直有意嫁入云阳侯府,这事儿不但裴家人知道,蔡元贞自个儿其实也心里有数。不过蔡世子已经娶了卢悦娘,裴茵的打算自然就落了空。不过她似乎在短暂的消沉过后,又再次打起精神来,继续刻意与蔡元贞交好,时不时就上云阳侯府讨蔡夫人欢心,蔡元贞也不清楚她的用意了,只依照礼数相待就是,不过却远不如从前亲近——现在有了嫂子,她当然要顾忌嫂子的感受啦。
也不知是不是裴茵在云阳侯府表现得太殷勤了,又把自己包装得太过贤惠讨喜,蔡三太太觉得她好,便主动跟裴大奶奶提了一桩婚事——想要为蔡十七说裴茵为妻。
其实蔡十七的婚事,云阳侯夫人那边已经有了想法,只是还未定下,也不好通告全族罢了。蔡三太太忽然提出裴茵这个人选,也是觉得姑娘本身“优秀”,并没有看重裴家国公府名头的意思。她反而觉得,蔡十七若能与裴茵成亲,对裴家而言,是一桩十分理想的亲事呢。蔡十七乃是他们蔡家有心培养的人才,未来前程不可限量,若不是真正的好姑娘,她可舍不得委屈了侄儿。
然而蔡三太太这么想,不代表裴茵也有同样的想法。她从母亲那儿一听说,立刻就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她堂堂国公府千金,嫁给云阳侯世子乃是门当户对,但蔡世子既然与她无缘,那她也不是不能将就嫁给蔡世子的兄弟们,好歹还能与他做一家人,天天与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蔡十七不过是旁支子弟,平日里给蔡世子做跟班的,哪里配得上她国公府千金的身份?!倘若嫁给蔡十七,她定会被人笑话死的!
裴茵激烈反对。裴大奶奶倒是一心想让她嫁给秦简,对蔡家的亲事不怎么在意,怎么看秦简也是一个比蔡十七更理想的人选。然而姚氏似乎无意,反而想要给裴程牵线,说一个秦家女为妻,秦大奶奶正为难呢。但裴大爷那边却觉得这门亲事同样实惠,家世、名头这些又算什么呢?严格说起来,裴茵嫁给云阳侯府子弟,裴程娶了秦皇后的侄孙女,两门婚事听起来都很体面。对象是旁支并不要紧,只要能用上两家的人脉就可以了。
裴大爷倾向于赞成婚事,裴茵就吓着了。她主动跑到云阳侯府,暗示了蔡家女眷一番,指她与蔡十七并不匹配,齐大非偶。蔡三太太是个精明人,哪里听不出来呢?心里当下便生出了不满,原本对裴茵有多欣赏,如今对她就有多不满了。
这件事在蔡家内部也有不少人听闻。大过年的,正是各房各支互相交流八卦的时候。蔡十七虽说是养在云阳侯府这一支,但其实是蔡家各房一起看着长大的,都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如今竟然有姑娘瞧不上他?若真是个高门大户里的千金贵女也就罢了,偏偏裴国公府是个花架子,蔡家人心里怎能乐意?蔡元贞也很不高兴,在那之后就对裴茵冷了脸,云阳侯夫人也在庆幸,当初没有看上裴茵做儿媳妇,否则一家人性情不相投,还怎么相处呀?!
蔡元贞便对秦含真道:“这事儿说来也不是秘密。如今我们两家在议亲,兴许你们二房的人会听到些风声。不管别人是如何说的,你们家千万别误会才好。当初我三婶虽说有意为十七哥求娶裴茵,但那也是因为她觉得裴茵温柔贤惠,似乎是个贤内助的好料子,方才开的口,并非看在她国公府出身的份上。我们家给十七哥选妻,只要身家清白,不看门第,只看人才。我母亲其实对裴茵的观感只是平平,倒是更喜欢秦四妹妹的性子。”
秦含真暗暗惊叹,闻言便笑道:“我会跟四妹妹说一声的,不过我觉得她大概不会在乎这些。”心里倒是忍不住为裴茵的短视叹息。蔡世子的婚事解决得快,没多久就挑中了卢悦娘了。但蔡十七的妻子人选,云阳侯府却如此慎重,半点不逊色于挑选嫡长媳的时候,可见云阳侯府对蔡十七的看重。裴茵却只因为对方出身稍低,就无视了他如今是云阳侯养子,本身又有才干的事实,公然说了嫌弃对方的话,何其不智?!她大约还觉得这事儿是人人都认可的,没觉得自己的嫌弃有多得罪人呢,竟然还想继续讨好蔡家?真是心大!
谁家都不可能会让拒绝了侄儿亲事的姑娘成为亲儿媳妇的,除非跟侄儿有仇,否则那岂不是明摆着得罪人?
蔡元贞叹道:“我看她糊涂得很,做这些事前,也未先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如今怕是在家里也不好过。”
秦含真想了想:“今日只有她哥哥陪她一块儿来了,她母亲没出现。”
余心兰倒是从父兄处听说过些消息:“裴国公近日病情有反复,家里人想必都在侍疾呢。”顿了一顿,“其实我也没想到,裴茵和她哥哥会到府上来参加你的及笄礼。”
谁能想到呢?秦含真今日见到裴茵的时候,还挺吃惊的。
裴茵在远处先与几位蔡家的女眷搭话,只是对方不太热情,没怎么搭理她。她有些讪讪地,又转去跟闵家人说话。闵家与蔡家一向交好,她去蔡家多了,也跟闵家的几个姑娘混熟了。闵家姑娘们不知道蔡家为何对裴茵忽然冷淡下来,但却习惯了对蔡家马首是瞻,也不怎么跟她亲近。裴茵没法,还是转头与张姝和唐素搭上了话。
可唐素很快就凑到秦锦华那边去了。秦锦华正陪着秦锦春和卢悦娘,与云阳侯夫人说笑呢,唐素张姝的加入,令她们这个谈话的小圈子更热闹了。裴茵倒是很想插一脚进去,无奈云阳侯夫人与卢悦娘婆媳俩都对她淡淡地,秦锦春则一向与她没什么交情,也不与她搭话。她又不想跟秦锦华多说什么,最后只落得个呆立一旁,插句嘴都难的处境,只好无趣地寻个借口,离了那里。
秦含真远远地看得分明,暗暗摇头。
这时前院方向有人来传信,宫中来人了。秦含真忙跟在祖母牛氏与婶娘小冯氏的身后前去迎接。其余人等有一部分也跟了出去。
今日宫中来使乃是东宫的宫人,先是给秦含真送来了太子与太子妃给的生辰礼,又说了些吉祥话,然后再呈上敏顺郡主的一点小心意——是郡主十分喜欢的一套诗集,并文房用具若干。虽然不是正式颁旨,秦含真还是郑重行礼谢了恩。牛氏又请宫人到宴上用些酒菜,宫人婉拒了,道是还要回宫复命。
不过她离开前,瞧见秦锦春也在场,便笑着说:“郡主这两天都在念叨秦四姑娘呢。四姑娘什么时候再进宫陪我们郡主一道玩耍?”
秦锦春便笑了:“这两日家里有事,才没顾得上。我原打算明儿或是后儿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