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二人头顶的天空上。
一只九头怪鸟正驾驭阳光而行。
那怪物每扇动一下翅膀都如同在充满水的池塘中跳跃,忽而身形不见,忽而跃出,只留下一串串光之涟漪。
“是那只生有九头的老怪物,”徐阳惊呼,“他对于光之法则的领悟堪称奇迹,竟然可以在光线中自由穿梭。”
“我想起来了,”幽冥的脸色如坠入梦魇般毫无血色,“就在一千多年前,小千世界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位撼世邪修。”
缓了一下,幽冥继续道:
“那位邪修杀人于无形,被其击杀的神延境高手以百数计,联手讨伐他的修真国度都会被其血洗。由于他的残酷杀戮,导致很多界面修真资源崩溃,从此一蹶不振。一时间各个修真世界唯恐避之不及。可怕的是,竟然没有一位活着的人看到过他的脸。传说他出现的时候,地面上会留下怪鸟的影子。小千世界内包括冥界和中元界都曾留下过这位大邪神血腥的足迹。至今为止,小千世界层次内几乎所有界面的邪神榜第一位都是空缺的,因为那个位置一直被这位不知道名字和面貌的邪神霸占着。直到五百年前,这位邪神突然销声匿迹,只留下关于他的血腥故事。”
徐阳听到幽冥的介绍,肯定那位传说中的大邪神就是天上飞着的九头怪鸟。
“血河!”当他不自主地念出这个人的名字时,却是浑身发冷,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还不是他的最强姿态。若是能连续击杀他八次,当他第八次复活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没有人可以逃过他的追杀。”
徐阳的语调十分低沉,似在讲述一个恐怖故事,而且他本人就在这个恐怖故事当中。
世界上最恐怖的故事从来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将要来临。
徐阳突然冷静了下来,道:
“幽冥,你施展土遁先逃走吧。他这一次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你。你我虽然有盟约在前,不过破除诅咒封印的任务已经完成,你我再无瓜葛。我有一件事拜托你,复活永生树后,帮木槿重铸肉身。”
说完,徐阳从怀里摸出那尊七彩琉璃瓶,瓶子上透着他心窝的体温。
“这?”幽冥伸出手,犹豫了一下。
“还犹豫什么?迟了,我们一个人也跑不了,你快走!”徐阳几乎用命令的语气,然后将七彩琉璃瓶塞在幽冥的手里。
“拜托了!”徐阳深深作揖。
“那好吧。”幽冥接过七彩琉璃瓶收好,双手捧出黑阳法印,本体在一轮黑阳光环的笼罩下沉入泥土之中。
徐阳用脚底踩了踩幽冥消失的地面,呵呵一笑,道:“好了,幽冥走掉了,复原永生树在即,木槿复活可期。”
做好这一切,徐阳心中反而释然,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怪鸟。
“没有什么事,是我徐小仙做不到的。”徐阳双拳紧攥,准备一战。
就在这时,天空上的怪鸟低头,发现了徐阳的所在。
怪鸟收拢双翼,俯冲下来。
所过之处,惊起逆行的风呼呼地吵闹着四散。
嗡!
虚空一震!
一束巨大的光圈将徐阳站脚位置为中心的方圆百里罩住。
下一刻,徐阳的对面,一轮金阳之光乍现,其中走出一身红衣的血河。
红衣,绿衣,两个人面对面。
血河的眼神似鱼钩般钩在了徐阳的身上,满意地点头。
“方圆百里已经被我种下了大妖结界,这下你跑不了了。”血河的脸上露出得意。
“我本天地间逍遥一小仙,没有什么可以禁锢住我。”徐阳昂首挺胸,语气自信道。
“徐阳,我来吃你了。”血河一边唤着徐阳的名字,一边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你真是个贪吃的家伙。”徐阳站在原地,脚底没有挪动半寸,“我的骨头硬,小心撑破你的喉咙。”
“倔强。”
“本色。”
“喜欢。”
“呸——”
下一刻,血风乍起,金光狂闪,争斗再现。
徐阳不再保留。
他体内的天鬼灵脉,道果灵脉,浩然天脉,佛尊灵脉,元魔灵脉,苍龙灵脉和帝狮灵脉齐齐运转,功体瞬间拔高至巅峰。
青木,黑阳,金雷,月泉和赤火五道玄门之力提聚,瞬间落成五行护体魂界。
砰!
徐阳只看到一轮金光一闪,眼前一黑,就被对方一抓撩在了胸口,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血河驾驭金光,如影随形,不等徐阳落地,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拎了起来。
鹰爪般的大手钳住徐阳的脖子猛地用力,勾指嵌入皮肉之中,有鲜红淌落。
没有停顿,血河闪电般伸出舌尖沾了一点血色。
“血咒——大妖禁锢!”
嗷!
随着一声刺耳怪叫,一只九头大鸟的血影从血河的身上腾起,而后一下扑在徐阳的身上。
霎时,徐阳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画出一道道羽毛状的妖纹,而后闪动着钻入其血肉之中。
“啊!”
徐阳虽然被钳住脖子不能动弹,嘴里还是挤出了一声惨叫。心脉剧痛,如同毒针穿心的一下。
血河将钳住徐阳脖子的手松开,道:“徐阳,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一个小小的血咒。”
徐阳的眼神中尽是不甘。
“我知道自己会败,但没想到败得如此彻底,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对方彻底压制了。就在血咒加身的一刻,我隐约听见阿朱也发出痛苦的一声呻吟。很显然,这血咒枷锁被阿朱分担了一部分......”
徐阳心里着急阿朱的状况,试着提聚功体,放开神识进行联络。
随之而来的是透骨钻魂的疼痛,他浑身战栗,腿脚一软,半跪在地。
“根本无法调动一丝神识与魂力,好强大的禁锢术……”徐阳咬得牙齿咯咯响,摇摇晃晃中站直身体。
“徐阳,你倔强的小眼神儿和不服输的样子很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要不是我必须吃了你,我还真想和你成为朋友。我们一起杀人,肆意修行,当是佳话,岂不快哉!”
“……”徐阳无语,他不想和这个家伙多说一句废话。
“虽然我很想吃了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只有太阳初升的时候,我才会开始就餐的仪式。可以说,你就是我明天的早餐。能被我血河看中,你也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存在了。”血河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说完,血河转身背负双手而行。
“这里的风景不错,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一起欣赏一下美景吧?”
诡异的是,当血河向前走的时候,仿佛有一副无形的枷锁控制徐阳的身体,让他跟在血河的身后,亦步亦趋。
“足足五百年了,我被石化封印在泰山的飞升台上,时间过得真快。大概一千多年前,我在大千世界被人追杀,掉落下界,来到了小千世界。”
血河一边走,一边说着关于自己的故事。
“徐阳,你听着呢吗?”
“……”徐阳想张口说话,发现自己的舌头根本无法打弯儿,已然被咒印禁锢了。
此刻,他的脑子里全是怎么样摆脱困境的办法,可是想了一百种方法都不可行。
“我知道你能听到,你不想说话就不说吧。”
血河转头看向徐阳。
徐阳支支吾吾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他知道,只要能和血河沟通,也许可以找到摆脱眼下困境的机会。
“哦,我忘了,你被血咒禁锢后是不能说话的,你听我说就可以了。”
血河转回身,继续负手前行。
“我的家在大千世界中的一处平凡之地,那里的景色和这里差不多,也有这样的绿草地。”血河停下脚步,蹲下身去,采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野花是红色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挑选的。
血河将野花捧在手心,靠近鼻翼闻了闻,半合眼神,道:“嗯,是花香。”
血河用手指拈着花柄,继续向前走。
“可是,我所在的血厉一族却是被诅咒的一族。我们血厉一族天生体魄健硕,却惧怕阳光,只能在夜晚潜行。可怕的是,血厉一族有个秘密,每千年只能存活下来一个人。刚好,在我二十岁那一年,遭遇血厉一族的千年之劫。那一天开始,连续七天,天现异相,金阳当空不落,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在阳光的刺激下,所有的血厉族人开始发狂兽化。兽化的人们失去理智,互相杀戮,而我就是唯一的幸存者。”
血河的脚步再次停下来,看了看手中的野花:“就像这朵花,离开大地母亲才这一会儿就蔫了。”
他用嘴一吹,残红飘零。
血河喘了口气,继续道:
“当我得知自己是血厉一族唯一活着的人的时候,我的心中充满了对诅咒的怨恨。从那天开始,我发现我不再害怕阳光,反而拥有了和阳光沟通的能力。我以获得的能力启动了族内神庙里供奉的太阳神祇,终于知道了原因。”
血河抬头看向天上的金阳,而后继续道:
“原来血厉一族是太阳神族的后裔。太阳神族是远古的高贵种族,是和帝龙一族平起平坐的神族。后来在和其他神族的争斗中,太阳神族战败,尽数被屠杀。存活的太阳神族坠落人间,和凡人通婚,后代的血脉越来越稀薄。不知为何,族人的后裔很容易得一种血液病,才被称为血厉一族。但是,隐藏在血脉之中的太阳神族之力却会被千年轮回的金阳横空之期激活。当血脉唤醒,就变成了族人的互相残杀,最后唯一的幸存者会获得太阳神力的庇佑,拥有强大的能力。也可以说,是牺牲了其他所有族人的生命,进行的一场血祭仪式。”
血河低下头,他的眼角竟然有泪滴滑落。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由于我的血脉觉醒,被仙帝一脉认为是威胁到了他们的统治。帝庭派出许多星官追杀我。经过和星官们的争斗,我被摧毁了不知多少次。可我总可以在阳光下复活,因为我有九条命,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我变了,整个人充满了负面情绪。因为知道我行踪的人总会出卖我的行踪给星官,所以凡是见过我面目的人,都会被我杀死。”
血河继续向前走,继续自言自语:
“直到有一天,我得知南天仙域召开了一场琼华大会。而大会上,将会出现一本两仪仙经。这本仙经非比寻常,传说是昊天帝所留,我知道消息后一下动了心。若是能修成此仙经,以我的资质当可成就昊天帝一般的大事业。我将重现太阳神族辉煌,登上仙帝宝座。等我当上仙帝,就利用权力逆转天机,我的后人们就再不会因为太阳的诅咒而互相残杀。”
血河攥了攥拳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琼华大会上,我拼了七条命才将两仪仙经抢到手。之后,我被众多星官围杀,虽然侥幸逃脱,却跌落到了小千世界,功体也跌至了凡境。我的愿望只有一个,修行两仪仙经,一路杀回去。等我认真修行两仪仙经时,却发现只是残本。不过,两仪仙经不愧是神典,即便是残本也让我的修为突飞猛进。可就在我准备突破虚空重返大千世界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陆青云,这家伙专门和我作对。我和他互相追杀,不死不休。就在五百年前,我和陆青云在飞升台上决斗,却不小心引发了隐藏的封印诅咒,我的身体被石化。”
说到这里,血河突然感觉压在自己心头已久的一块大石头松动了。
“哈哈哈!”血河畅快大笑,“徐阳,你知道吗?只要我吞了你的血魂,便可恢复功体,突破虚空,重返大千世界。我的梦想一直都在,我要重铸原本属于太阳神族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