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旧阴雨绵绵,梁深和初一正和谈凌他们玩的开心,江糖在酒店待不住,决定带小木头出去买两身衣服,此次出行,小木头行囊寒酸,所有家当加起来连一个背包都没有塞满,尤其他穿的那双鞋子,不知道开了多少口子,光是看着就可怜。
向酒店前台打听好买衣服的地方后,江糖领着人准备出门。
眼见他们要走,随夏萝玩的好好地浅浅立马不干了,吵嚷着要一起出门。
江糖很是无奈:“外面下雨,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不要,我也要去。”浅浅连连摇头,小胳膊抱着江糖的大腿不撒手。
她耍惯了无赖,让江糖一点法子也没有,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江糖好声好气道:“哥哥都不出门,夏萝姐姐也不出门,妈妈领着你们两个不太方便的。”
浅浅鼓着腮帮,就是不依,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正僵持着,听到动静的夏怀润领着夏萝从里面出来。
看到来人,浅浅眼睛立马亮了,软声软气道:“夏叔叔,我妈妈要一个人出门,她长得这么好看,又是在陌生的地方,万一丢了怎么办呀?我想跟着去照顾妈妈,可是她不让,你快帮我劝劝。”
这话听得江糖哭笑不得,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脸蛋,“你说谁会丢?”
浅浅死缠着江糖,嘴角几乎要耷拉到下巴去:“你会丢你会丢,大人也会丢的,你不能一个人走,我不准你一个人走。”
看着死缠烂打的浅浅,夏怀润也不由笑了出声,说:“萝萝也想出去,反正不远,就一起去。”
江糖皱眉,有些犹豫:“可是……”
夏怀润眉眼温润:“我抱着浅浅就好。”
夏萝也跟着说:“让浅浅一起去,老师~”
既然孩子都恳求道这份儿上了,她要是再不答应就显的过分了。
酒店距离市集不过一条街的距离,走路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斜风细雨中,古镇朦胧渐隐,她持伞走在鹅卵石铺制的小路上,远远看去,身姿摇曳,背影清尘,倒有一份脱俗之气。
江糖抬眸看了眼雨雾深处,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走过,如今悠闲漫步其中,内心甚是宁静。
很快,几人到了一家儿童服装店。
古镇中的店铺也装修的古香古色,摆放在门口的两个招财童子木人儿精巧又喜庆。
江糖推开木门,悬挂在门上的八角风铃叮当作响。
“进来,小木头。”
她让开路,小木头却没有动。
他眼睛环视着店内典雅的装修和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衣服,不禁勾了勾脚指头,自卑让他后退,不能前进丝毫。
江糖了解小木头此刻的心境。
因为她也曾经历过。
江糖眸光微闪,并未点破,她率先进入,冲着老板娘不好意思说:“我的鞋子有些脏,弄湿你的地板了。”
她生的貌美,一双眼熠熠生辉,让整个店铺都跟着发光发亮,老板娘开店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赶忙道:“没事没事,一会儿擦就好咧。”
江糖抿唇一笑,冲小木头招手:“老板娘说没关系,小木头快进来。”
小木头眨眨眼,正犹豫的功夫,一只温热的小手勾住了他指尖。
他不由扭头看去,夏萝神色自然,微微扬起的下巴像是高傲的公主,她牵引着小木头走入里面,又随意松开,蹦蹦跳跳跑到浅浅身边,和她去看另一半的发饰。
小木头愣了下后,缓缓低下了头。
“这几身都挺好看的。”江糖随手翻看,“小木头喜欢吗?”
“喜、喜欢……”
唯唯诺诺的两个字,着实让人心疼。
老板娘走过来帮着介绍:“这几身买的可好喽,质量也不错,你看看,弹性多好。”
江糖拿出一身在小木头身上比划,仰头看向夏怀润:“这件红色好看,还是蓝色好看?”
夏怀润眼不见五色,在他看来,世间一切皆是黑白。
他定定看了两眼,摇摇头:“抱歉,我分辨不出来。”
江糖一怔,没说话。
他轻笑:“我是全色盲,所以……”
江糖很是震惊,在夏怀润的五官里,最出众的就是那双眼,不笑自带三分笑,眼波似水,温润如春。
她喉间干涩,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抱歉。”
他轻描淡写的:“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江糖敛目,挑了深红色的让小木头换上,又让老板娘包下了剩下几身。
换装完毕的小木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她摸了摸他乱乱的头发,对这个小孩愈发怜爱。
“妈妈,我能和夏萝姐姐买一样的发带吗?”
浅浅抓着两条发带跑过来,眨巴着眼睛看她。
还没等江糖开口说话,浅浅便急匆匆说:“妈妈你放心,我不让你梳头,反正你也梳不好。”
江糖:“……”
“我让哥哥或者夏叔叔给我扎辫子,萝萝说夏叔叔扎的小辫辫可好看呢。”
江糖……无颜见人。
夏怀润低低一笑,疼惜的捏捏她的脸蛋,主动掏腰包给两个小姑娘买了一样的发带,江糖也掏钱付了小木头那部分。
其实她原来还挺担心夏怀润帮她付款,那种局面会让她非常尴尬。现在看来,倒是她低估了夏总的情商,要是换做林随州……
“再给小木头买上鞋子,我们就能回了。”
鞋店就在旁边,不用他们在费心机去找。
小镇到底还是不太发达,鞋子的款式和颜色都比较老旧,可是小木头喜欢,从进门开始移动的眼神就没有停下过。
小木头去试鞋的功夫,走累的江糖坐在了门口的小凳子上。
她单手托腮看着满脸喜色的小木头,不禁道:“如果没人愿意收养小木头,小木头又会回到那个村子。”
夏怀润漫不经心搭:“可能。”
她长睫扇动:“你听过一句话吗?”
“嗯?”
江糖说:“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
她微微叹息:“如果节目结束,热度减退,再回到村落的小木头还能像现在这么开心吗?”
经历过了孩童的美好,见识到了城市的繁华,还能继续忍耐没有电视,没有喷洒,没有“家人”作陪的日子吗?也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孤儿的原因,对于这些失去双亲的孩子,她总会不由心酸难过。
“那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
江糖看向了夏怀润。
他眸光倒映着小木头清澈的笑颜,柔声说:“正因为见识过了光明的美好,所以才要发愤图强冲破黑暗,如果他是坚韧之人,即使是深渊也无法将他禁锢;如果他天性软弱,哪怕锦衣玉食,最终都会归为平凡。”
江糖眨了下眼,语气很是认真:“我发现一个问题。”
“嗯?”他懒懒散散一个鼻音。
江糖一本正经:“你比林随州有内涵多了。”
夏怀润:“……”
江糖继续一本正经:“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正常人都不会和他做朋友。”
说完,悠长一声叹息,像是在为夏怀润可惜一样。
夏怀润眼皮子狠狠一抽,移开视线没说话,他原本以为江糖会说早知道嫁给你了这种话,结果……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还好没按套路出牌,不然不好向林随州交代。
小木头已换好了新鞋,他站在镜子前,精神抖擞。
望着已经盖头换面的小木头,江糖心满意足的结账走人。
屋外雨已经小了,她收了雨伞,任由清冷冷地细雨打湿肩头。
三个小孩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江糖和夏怀润慢悠悠跟在后面。
江糖有些受不了这过分沉默,她抿抿唇,小心打破这份寂静,“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吗?”
“是天生的。”他双手插兜,语调平稳,“大概是三岁的时候,我分不清颜色的概念,为此闹了不少笑话和别人的嘲笑。”
江糖静默。
他笑看她:“你再同情我吗?”
江糖急忙摇头:“我没有,我觉得你很优秀,不需要同情,老天爷可能想让你经历些磨难,变成更优秀的人。”
夏怀润笑意更深,放眼远方,云山交缠,他语气低喃,莫名悲凉:“是啊,人生在世,总要经历苦难……”
有些人的苦难是为了享日后的福运,而有些人……为苦楚而生。
他是后者。
夏怀润微微侧目,敛去脑海那些不甚美好的记忆,他看向江糖,轻说:“那边有一座拱桥,小镇的人说那座桥是福桥,只要走到桥中央,便会一生福气相伴,要不要去看看?”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江糖寻着夏怀润所说的路线向里面走去,浅浅见了,也急忙要跟上,就在此时,夏怀润拉住了她,冲她轻轻比了个手势。
走在前面的江糖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人早就不在了,她已经看到了那座夏怀润口中的福桥,弯弯石桥如半月,悬在漫淌的河流上,河中树影绰绰,雨水泛起涟漪。
青山古镇,小桥流水,自成风景。
她踏上石桥,静静欣赏了会儿后,才察觉到四周过分宁静。
江糖眉头一皱,双眸四下环视。
忽然间,黑暗覆上。
鼻尖满是男人霸道的气息,她好看的唇抿成条直线,瞬间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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