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等人成了夹心饼。
其实被夹在中间的时候,杜兵曹和执戟长蔡伦颇有些惊慌,他们虽是军人,却不大见过这样的阵仗。
但李鱼和李伯皓、李仲轩就淡定的很了,李鱼是料定齐军投鼠忌器,所以不太担心。而李伯皓和李仲轩两兄弟,傻大胆儿而已。
拜宅男勇士齐王李佑所赐,才能形成这样的平衡局面。
昨夜这客舍中并没有几个军士,但拓东拓西拓南拓北四王都在,这四人都是可以以一敌白的勇士,再加上这客舍中甲胄兵器齐全,只要他们冲出来,再有外边的侍卫们接应,很可能形成“反杀!”
但齐王却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冒险,他逃得匆忙,也不确定有多少人参与谋反,所以,捱到天亮,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于是,齐王选择了紧闭门户,自守!
而李鱼等一共就十七个人,不要说冒险闯入,就算是想把这客舍围起来,都嫌人手不足。于是,李鱼也急忙采取了措施。
他派人一番勘察,发现这客舍墙外就是一个跨院儿,那里是一些下人居住的区域,还有一个规模甚大的马廊,马廊内外储放了大量的马料。
于是,李鱼立即命人把那马料都运到了客舍这边,把整幢客舍团团堆围住,足足用了一夜的功夫,十几个壮汉累得汗流浃背,但整幢客舍不只门前窗下,就连房顶上都堆了干草,只消一把火……
齐王自困于客舍中,李鱼等人则把客舍周围堆满了一点就着的干草,还从厨下翻出几坛子油都洒上去,然后以客舍院墙为依据,抵御外边。
外围的齐军侍卫则环绕着客舍院墙,将他们团团围住。等到天亮,已然得到消息的几位“兵部尚书”和“大将军”们都来了。这几位,原本都是齐王麾下的折冲都尉、果毅都尉等官职的军官,麾下统领的人马从一千二到八百人不等。当然,齐王自立为帝,对他们大封官职之后,他们又拉了许多壮丁入伍,现在麾下有多少人,他
们自己都不清楚,因为没有时间造花名册。
几位兵部尚书和大将军到了现场,立即发动人马进攻了一番,倒是不曾打进去,却发现里边已经堆满引火之物。几位将军正打算再发起第二波进攻,这时终于有一位文官也赶了来。
其实齐王麾下还是有文官的,虽说不怎么受重用。只是这种事,侍卫们只通知了武将,武将们压根儿没通知文官。
那位文官如今官居“户部尚书”,还是因为要进“皇宫”向大齐皇帝陛下请俸,这才发现陛下被困在客舍的。这几员武将平时虽不大看得起文官,可这种时候,倒真把他当了救星。读书人心眼多嘛,赶紧向他请教。那文官听了院中情形,顿时脸色大变:“诸位将军,陛下乃我大齐的主心骨啊,陛下如果出个好歹,
我等群龙无首,立即就得土崩瓦解,陛下万万不可出事啊!”
一位原折冲都尉道:“我等自然明白,所以才问计于你,如今情形,该如何是好?”
那位“户部尚书”捻着胡须沉吟半晌,用力点了点头:“陛下一身系以天下,万万不容有失!无论如何,必须要把陛下囫囵个儿地救出来,不容他落于敌人,亦不可受到伤害。”
一位”兵部尚书“怒不可遏地看着“户部尚书”,喝道:“计将安出?”
户部尚书一呆,道:“吾原本只是户曹一小吏,如何明白这战阵之事?如何稳妥地救出陛下,还赖诸位将军。”曾经把纥干承基抓到齐州城来的那位“兵部尚书”陈二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这位“户部尚书”轰走,蹙眉想了一想,又看看其他几人,道:“且叫兵马围住这里,不叫他们突围。诸位,这边来,陈某有些想
法,得与诸位议上一议!”
当下,陈二狗就吩咐调来的兵将把客舍院墙团团围住,带着其他几位将军向侧院儿走去。
此时,纥干承基业已听说了朝廷派来的游骑将军李鱼率人困了齐王的事情。昨夜李鱼站在房脊上那虚张声势的一番吼,可是吓住了不少人,风声也就传了出去。
齐王陛下的这位便宜军师一捱听说这个消息,立即快马加鞭,赶去了“太师府”,找到了杨千叶。
“大事不妙了,齐王被抓了!”
纥干承基一见杨千叶,马上就送上了这个令人丧气的消息。
“什么?齐王被抓了?什么情况?”
杨千叶正用早膳,闻言顿吃一惊。一旁侍立的墨白焰也讶然望来。
纥干承基一屁股坐下,抓起个馒头,也不客气,就咬了一大口,他还没吃早饭呢。“听说有一位兵曹和一位执戟长在朝廷策反下叛了齐王,昨夜潜入王府,想抓齐王。齐王好歹逃出重围,被困于客舍。更倒霉的是,拓东拓西、拓南拓北四王,昨夜就宿在那里,结果五个人被人一勺烩了!
”
“怎么会这样?齐王被活捉了,还是死了?”杨千叶关心之下,声音都颤抖起来。
纥干承基挟了口菜,道:“他和四王藏身客舍,正与叛军僵持。齐王麾下几员大将都去了王府,只是为了怕伤到齐王,不敢强攻,正在外围僵持着。”
杨千叶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齐王尚未被他们控制,是么?那我们只要救出齐王,形势便能扭转了!”
杨千叶放下筷子,迅速站了起来:“墨师……”
“嘁!”
纥干承基一声冷笑:“千叶殿下,你可知道,朝廷派来那个策反人是谁?”
杨千叶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祥之感:“是谁?”
“李鱼!”
杨千叶顿时一阵心虚,嗫嚅道:“是他又如何?他只寥寥数人,怕他作甚?”
纥干承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道:“他哪回仗着人多了?可就是能莫名其妙地、匪夷所思地、不知所谓地坏了别人的大事,简直了……”
纥干承基呼地喘出一口大气,道:“听我良言相劝,走吧!李鱼既然来了,说明这齐王是真的没有帝王命啊!”
杨千叶冷着脸摇摇头:“我才不信他如此邪性,事在人为!”
“算了,我来,只是顾念着一份故人之情,给你报个信儿!我要走了,这就走!”
看来李鱼在纥干承基心中的阴影着实不小,当即三口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向杨千叶拱拱手,起身就走。
“噗!”
墨白焰突然鬼魅般掠了出来,一掌切在纥干承基的后颈上。
纥干承基全无防备,连招架都没有,就晕倒在地。
杨千叶吃惊地道:“墨师这是做什么?”
墨白焰道:“此人是真正带过兵的,殿下一旦起身,此人当有大用,哪能让他离开?带了他,一起去救齐王,到时殿下和纥干承基必受重用,还怕不能借着齐王这杆旗,行殿下之大事?”
杨千叶怦然心动,只是一想到要去救齐王,难免要与李鱼杠上,不免有些犹豫,迟疑道:“我等去便去了,何必非要拉上纥干承基,他既有心离开,带了他去也无作用,不如绑在府中。”
墨白焰摇摇头,微笑道:“殿下,不但要带他去,还要大张旗鼓地把功劳送他。一俟人人都知道,是他杀了朝廷的人,救下了齐王,他便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走,想不死心踏地的跟着殿下都不成。”
“要杀人么?”杨千叶听得有点心慌慌的,但齐王是必须要救的,大不了到时见机行事便了。想到这里,便把银牙一咬,道:“走!咱们马上去齐王府!”齐王府中客舍里,齐王等人早通过门缝窗隙看到了外边动静。眼见处处堆满干草,也是心惊,当下更是不敢出来,只想等着外边兵将相救,可只在早上听见一场厮杀,之后迟迟不见动静,不禁暗骂众将无
能。
这时被他骂为无能的几员将领却正在侧厢一座大屋中争得面红耳赤。
众人争论的议题不是如何救出齐王,而是要不要归顺朝廷。虽说他们都是不甚读书的武将,但也不是愚蠢透顶,其实对于齐王坐天下,也未必有什么信心。但是,贪心足心蒙蔽理智,虽说眼下比起从前,似乎也没有多少不同,但……现在他们做的可是兵部尚书,是
大将军!
而且以前只在军营之中带兵,现在则不然,贪财的有了钱,贪色的一下子添了好几房,这都是跟着齐王造反得来的好处,眼睁睁的再失去,殊为不舍。
可是,眼下齐王都被困住了,这场造反闹剧还能持续下去吗?
贪欲和理智在他们心中交错战斗着,众人都有些摇摆不定。陈二狗道:“各位,现在的一切,我也不舍得啊!可是现在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你我至少可以保得住性命。我看齐王,气数已尽,再跟着他走下去,便连性命都没了,你我现在不舍得放弃的一切,又哪有
机会享用?”
众人面面相觑。
陈二狗摊开手,苦笑道:“虽说李绩的大军尚未到城下,可也快了。杜行敏那些人,更是已经困住了齐王,各位,再不早下决定,一旦齐王落于他们手中,我们想投诚,都没有机会了呀!”
正在这时,杨千叶一行人马匆匆赶到了王府,纥干承基叫人架着,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