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着禹步,脚踏七星,剑舞得迟缓,而黄符纸则稳定地燃烧着,口中却是念念有词,诵念着《清真登隐诀》的前半部分。这口诀我也有,正是一年多之前,张小饼亲口传给我的,不过我得到的只是残篇,自然发挥不出张小饼这帮的威力,只能后退两步给他腾出地方。
随着张小饼剑尖那黄符纸燃尽,最后抵在了墙壁中的某一个节点处,随着剑尖的移动,那墙体之上,却是浮现出了一股淡淡的黑气,从被张小饼划中的地方浮现出来,凝聚在空中。
这并非尸气,也并非鬼魂,而是对手利用邪术在此地布置出来的阵灵,张小饼的桃木剑开始剧烈颤来,左挑右抹,呈现在墙壁上的十分符号复杂,他屏气凝神,脑门都冒出了汗水来,而剑尖越是颤动,这团沉淀的黑气则越是焦躁不安。最后他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摄!”
随着这一声巨吼传来的,是张小饼横空的一剑,堪堪直斩那团黑气最正中,墙壁顿时就浮现出了一道黑漆漆的剑痕,空间中一阵轻微的震荡,我脸色一变,感受着那黑气如热锅上的牛油,春日里的雪,立刻消逝不见。
黑气在游走逃窜,被张小饼的桃木剑一剑斩碎,随即他大汗淋漓地回头,看着我,说别墅中有邪阵,布置法阵的人想将我们困在这里,走吧,我们先去寻找下一个阵灵,只要这法阵告破,隐藏在背后的人也该浮出水面了。
我当即点头,跟随着张小饼快速冲下楼梯,出了大厅,我们绕行到了后花园位置,却在那前面发现一根两人高的台柱,笔直地耸立在那里,柱子顶端还挂着一面灵幡,随风而动,有着黑压压的雾气涌来,空气莫名森寒。
张小饼见此情形,离了就笑了,说这巽离之阵倒也神奇得很,只是想依靠着法阵把我俩困死在别墅当中,却是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眼睛一眯一睁,竟然有一缕金黄色的光芒在瞳孔处出现,慢慢的,他走到这根四人方能合抱的石柱之前,喊我过去看。我一脸谨慎,跟随张小饼走到了柱子旁边,放眼翘楚,这是很寻常见的柱子,表明嵌合着大理石花纹的石材,圆接无缝,和我们寻常所见的那种大型柱子一般无二。
不过经过张小饼的提醒,我还是发现这柱子有些湿漉漉的,返潮,似乎上面还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把手掌翻过来一看,是血,一层淡淡的血丝挂在上面,好似油漆般涂满了整个柱子,由于天色太黑,所以我之前一直没有看出这柱子上是涂满了血的,只能嗅到一些难以形容的气味在萦绕着。
我问张小饼,这是怎么回事,柱子上面为何会有血色呢?
张小饼冷笑,说这后花园之中,先前埋葬了无数的婴灵,有人想借这里的阴灵气场来摆阵,将我们困死在这儿,好像我们讨要东西,这大阵早就启灵了,正是以活人鲜血浇灌,才能发挥这么强大的效果,这上面的血迹,自然就是为了催动法阵而用的。
我回头,望着别墅大门外逐渐笼罩起来的一片阴云,出去的路口已经消失不见,若非张小饼指点,恐怕我还真会被困在这里不能摆脱。
我说可有法子破解?张小饼正要说话,竟然有古怪的声音在空间里面飘荡。这声音轻柔得像是催眠的歌曲,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是如同鬼唱歌,由不得人不害怕。
“来了!”张小饼把桃木剑朝着柱子上一指,柱子上的血迹便开始流动,当它终于停止下来的时候,我定睛一看这柱子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个图形,分明就是一个侧卧着的女人剪影。
相隔不到半秒,柱子上那摊液体稍一定型,立刻像是活过来一般,从地上激射而出,朝我们这边劈头盖脸地兜来,里面蕴含的邪气让人心惊。
好在我们心中已有防备,我抢先一步,走到了张小饼面前,手结不动明王印,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凶恶邪气拍出一掌,大念一声“灵”!
怒吼出口,我双手传来一阵灼热发烫的热流,由心及口而出,形成一层精神念力,狠狠朝着石柱扑了过去。
扑向我这边的黑红色液体立刻失去了力量,滑落在了地上。
就在我结印念咒,早有准备的张小饼将扑来的水影给震散,不沾惹于身上。然而剩下的血液,却在不断奔走,化作游蛇一般,沿着地面飞快游移。
我心中诧异,出道这么久,还从未见识过这么诡异的手段,急切间一回头,却见别墅中蹿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大喊大叫着奔向别墅大门方向,没等他顺利跨出去,脚下就被地上的血色沾满了,紧接着那些血色纹路全都钻进了此人的身上。
这道突然间冲出来的人影,应该正是之前跟在陈涛身后拿枪指着我的人,或许是漏网之鱼吧,此刻居然还活着,却是给别墅中的阴森气氛吓得胆战心惊,匆忙着想要逃离,却给那地面游动的血气沾身,一下子就停止了狂奔中的脚步。
随着一声惨叫,那人捂着脸倒下去。这血红色的液体就像浓硫酸一样,一沾染到这人的身体,便吱吱地冒烟,接着就是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我见这人捂着头,痛苦地哭嚎着,四处翻滚,而那些钻进在他身上的血红色液体仿佛也变得有生命一般,自动汇聚,像一条条毒蛇,不断在他脖子上的皮肤中窜来窜去。
我心中大惊,对张小饼说道,“这是什么情况?”
张小饼也大惊失色,对我说这液体是由这里的婴灵不甘和怨毒所凝结的怨力,千万当心,不要被它们沾上。
我心中一震,下意识就要距离那根柱子远一点,却徒然察觉刚才还倒在地上翻滚的人居然停止了动作,然后慢慢站起来,一点点地支起了身子,向我和张小饼投射过来了阴恻恻的眼神。
那一对眼珠子,渗人、弥漫着深邃的血光,阴冷的如同毒蛇,死死锁定在我俩身上,接着他笑了,笑容惨淡,有些怪异,像女人一样妩媚,然后张开嘴,发出像婴儿一样的啼哭声,又想一个女人在悲泣着,种种莫名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化作数不清的哀怨,然后低低述说着,“我……死的好惨啊……”
这声线格外尖锐,宛如女子的低声啜泣着,与那男人粗犷的表象截然不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