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不少流氓地痞打架,可这些街边混混斗拳耍狠,基本都用的王八拳,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精彩绝伦的交手。
那拳风一响,宛如炸裂的惊雷,整个天台都狠狠颤抖一下,接着张小饼脸色一白,身子在空中倒飞两米,后背撞落地面,又扯开袖子往前一挥。
嗡!嗡!嗡!
袖口中射出三枚长锥,在空中拉长成笔直的电弧,陈刚身体在空中似陀螺一般旋转,竟然用拳头强行震开了那几枚钉子。
“小子,跟我斗,你还太愣!”
他震退长锥,身体冲势不减,在空中犹如一只展翅的鸟儿,自上而下俯冲,拳头几乎贴着张小饼的面门。
千分之一秒内,张小饼将脚尖朝着墙面一撞,身体在反推力作用下横移半米。
砰!
拳头失去目标,在坚硬的水泥层中炸响,无数碎石迸飞,犹如雨点般溅射出来,而张小饼则单手在地上一撑,将长剑绷直。
剑华飞涨,毒龙般直射陈刚后心。
“给我滚!”陈刚一声厉吼,将拳头反向一挥,随着“咔嚓”一声爆响,张小饼手中木剑化作齑粉,硕大的拳头却仍旧保持着凶狠的冲势,对准张小饼胸膛撞过去。
这一拳倘若落在实处,足以断金碎玉,从他刚才一拳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浅坑的势头,恐怕张小饼那十几根肋骨就要保不住了。
危急关头,一声枪响将局面彻底定格了下来。
枪火炸响的声音震破人的耳膜,我被手枪的后坐力一震,身体跌落地面栽了个跟头,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望见两人的动作都陷入了停滞。
张小饼死死抓着那把断裂的桃木剑,还保持往前突刺的姿势,而陈刚的拳头则几乎压在了他的胸口,只差半寸就能将张小饼砸得骨断筋裂。
陈刚眼珠子暴凸,好保持着骇人的气势,然而尚未褪尽潮红的脸上,却涌出几分痛苦,嘴皮微微发抖,传出了难以置信的“嗬嗬”声。
他胸口炸开了一道血洞,碗口大小的碎肉粘连着筋骨,露出发黑的血筋,以及白森森的一排肋骨。
陈刚中枪了!
在张小饼千钧一发的关头,我毫不犹豫地对准他开了一枪,我以前从没用过枪,也不知道手枪的后坐力居然这么大,本来想射他脑袋,却打偏射中了胸口。
但不管怎么样,这孙子到底被我一枪打中了胸口,炸开的血肉溅出一蓬血雨,身体歪歪斜斜地倒向地面,四肢抽搐,喉咙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子弹射进他胸口,炸穿了气管。
“嗬……没想到,你居然……”他不可思议地将脑袋偏过来,望着不停喘气,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疼得浑身抽搐,
“我……居然会栽在你这个小子手上!”
“这是你的归宿!”我冷笑着抓起了警枪,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百十年前的义和团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就算把身子骨打磨得再强壮,也抵不过洋枪大炮,更何况是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
“你……咳咳,你不要太得意,我死了,你……也不会好、咳……也不会好过!”
陈刚大口大口地呕着黑血,一张惨青的脸在慢慢褪去血色,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好像条快要断气的鱼。
我享受着敌人走到生命尽头时的挣扎,心中莫名享受,脸色狰狞,发出泣血的厉笑,“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死……我只要你死,我就能替阿芸报仇!”
我这辈子都没有出现过这么狰狞的样子,如果此刻给我一面镜子,或许我会被自己的表情吓一跳。
“呵呵……为了那个贱女人,她……”
陈刚的瞳孔渐渐失去了聚焦,却拼尽最后的力气,朝我发出阴邪的冷笑,“你想……想知道你这个前女友的过……过去吗,呵呵……”
“对不起,我不需要听你的废话!”我将枪口压低,对准陈刚的天灵盖,毫不犹豫扣动第二次扳机!
砰!
破碎的头颅、飞扬的热血、以及猩红血液中掺杂着的脑浆,无一不让我残忍的内心得到充足的释放。
我被溅了一身血,傻呆呆地坐倒在尸体旁边,望着已经彻底断气的陈刚,发出嘶哑的厉笑,
“阿芸,我替你报仇了,你看到了没有……我杀死了陈刚,我杀了他……”
我状如厉鬼,疯癫狂喊,心中那股戾气散尽,忽地又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
我吐的搜肚连肠,吐到最后只剩黄水,实在没有东西可吐了,就蹲在地上干呕,恨不得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
“林寒,你没事吧?”张小饼爬起来轻轻走向我,在我肩上拍打了几下。
“你别管我……”我红着眼睛把他推开,忽然感觉脑子里一阵疲惫,捂着脸崩溃大哭,将这段日子以来,所有挤压在胸口的闷气全都化作眼泪宣泄。
我哭到嗓子都哑了,直到顾雪追上天台,打电话找来一帮同事。
警察负责处理善后工作,从这栋空旷的大楼中抬出了不下二十具尸体。
陈刚死在我手上,警枪上粘了我的指纹,我被带进审讯室询问,好在有顾雪担着,将大体情况汇报了上级,警方判定我属于正当防卫,并没有给我戴上手铐。
我在拘留室浑浑噩噩地待了一个星期,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精神却一直没有恢复,整天呆坐这面对墙壁,沉默不语。
结案后,顾雪亲自过来将我领走,先带我去冲了个澡,又去了理发店。
我胡子拉碴的,剪完头,换上新衣显得年轻了许多,可心底那股沧桑劲,却像根植在脑海中的种子,彻底生根发芽,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种变化让顾雪感到害怕,她开车将我送回家,走到小区门口,顾雪忽然看着我说道,
“林寒,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清醒一点,尽快投入新的生活中区。”
这段日子我一直浑浑噩噩的,除了审讯室里说过话,基本没怎么开口,好似都忘记自己有说话的功能了,到这里才沙哑着说道,
“我知道,谢谢关心。”
人生仿佛一场梦,大梦一场,醒来后连我也不知道,往后的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你……”顾雪咬了咬红唇,和我靠得很近,几次欲言又止。
我说,“你还有什么事?”
“你不请我上楼坐坐吗?”顾雪把头埋低,轻轻说道。
我摇头,“不了,我家很乱,过段日子我就辞职了。”
“你要辞职,去哪儿?”顾雪猛地抬头看着我。
“不知道,”我顿住脚,始终没敢抬头看她一眼,轻轻说了句,“顾警官,谢谢你把我送回家,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顾雪呆滞了一下,眼眸中的光彩一闪即逝。
彼此沉默,她用快要哭的语气说道,“那好吧,我还要回去上班,你……自己保重!”
她说完就跑向警车,头也不回地钻进去,“哐当”一声关闭了车门。
汽车在马路上带出一股烟尘,黄沙漫天,扫进我嘴里,又苦又涩。
我看着疾驰的汽车,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唯一能够对顾雪的报答,就是彻底离开她的生活圈子,从此不要再联络。
“你就这么把人气走了?”
张小饼挂着一脸招牌式的贱笑,笑眯眯地从我背后走出来,“不觉得可惜吗?”
我回头,说你找我干什么?
张小饼眨了眨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几天没出摊,我暂时没有地方落脚,在东营就认识你和顾雪,只能找你收留我了,不介意我上你家住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