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在大理寺见到师傅时,就想冲到宫里去,把建隆帝拎起来揍个千八百遍!
说什么师傅没有被关押,只是配合查案,尼玛查案有这么配合的!
“九清怎到这里来了?”盘腿在牢里歇息的师无咎见到小徒儿,立刻站了起来,脚踝上戴的铁链哗啦啦直响。
小暖看着瘦了一圈的师傅,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吸了吸小鼻子,高声道,“徒儿昨日去见了圣上,圣上得知徒儿想念师傅,便让徒儿来此探望您。”
听了小暖的话,旁边牢房里的袁天成眼睛未睁,只嘴角讽刺的挂起,圣上的手段果然还是老一套。
圣上派来得人,牢头可不敢拦着,板着脸给小暖打开牢门,便站在旁边守着。小暖的目光在牢里扫了一圈,回头吩咐贺风露,“你带人把缺的东西都买过来。”
师无咎赶忙阻止道,“这里挺好也不缺什么,再说为师也快出去了,不必浪费银钱。”
徒儿都来了,且面相喜,这时好征兆。师无咎知道自己的牢狱之灾要过了。
小暖扶着师傅坐在稻草上,“就算明天就出去,徒儿也要师傅今天住得舒坦。徒儿赚那么多钱,为的不就是让师傅和家里人过得舒坦么?师傅一天不舒坦,一会儿不舒坦,徒儿也不干!”
师无咎顿时老泪横流,“九清吾徒,师傅想吃肉包子。”
“徒儿连师傅爱喝的羊汤也买了!”小暖身后的田守一立刻将大大的礼盒送到师祖面前。
师无咎在破道袍上擦了擦手,立刻拿了个肉包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安慰小暖,“徒儿莫看这里寒酸,这已是大理寺最好的牢房了,为师没吃苦,加脚镣是大理寺的规矩,金大人并未用刑。”
“嗯。”小暖应了一声,她进京之前,七师兄千叮万嘱不让她来大理寺,以免坏了大事。小暖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会坏大事儿,所以少说少错。她当然也明白建隆帝让她来是想通过她和师傅的交谈套些消息,顺便给袁天成施加压力,看他会不会忙中出错。
师傅和袁天成都在各自的道派中都是的威望甚高的,道派门徒几千人,便是高高在上的建隆帝也不敢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冒然将他们打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见这对师徒不说话,躲在旁边偷听的大内侍卫着急,旁边牢房里闻着包子肉香的袁天成紧紧皱起眉头。
跟上清宫不同,袁天成所在的道派是禁肉的,闻到肉味让他又饿又恶心,心情不免暴躁起来。
偏生这时,那边的老不休还探手递过一个包子,“袁大人来一个?这是素三鲜的,滋味不错。”
还不等袁天成说话,一个大包子扔了过来,袁天成下意识接住,盯着包子看了一会儿,发泄似地咬了一口,香味儿勾得他五脏齐动。
小暖扫了一眼因少了一个胳膊大伤了元气,瘦得皮包骷髅一样的袁天成,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
就是这个心狠手辣的老道给建隆帝进谗言,十几年来害死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包括无数双生子,乌语被他害得至今还在漠北,有家不能归,有亲不能认!
“九清,你家的棉花长得咋样?”师无咎吃了包子喝了羊汤,暖洋洋地打了个嗝,问起徒儿家的情况,开始闲聊。
师傅问的就能说,小暖立刻回话,“今年立秋之后雨水少了,地里的棉花没怎么落桃儿,所以今年的棉花比去年长得还好,已经摘了不少棉花,织布放在铺子里卖……”
小暖滔滔不绝地讲着家里的棉花,一直讲到贺风露带着俩人回来了,手里背上大包小包的带着东西。
牢头一看就皱了眉,“郡主,这个可使不得。”
小暖笑眯眯地道,“是圣上让我来探望师傅,贺中秋佳节。这位大哥,您说过节探望师傅,能不带点儿东西?”
“可您这东西也太多了,这是牢房,您这样让小人很难办……”牢头坚持不肯。
小暖依旧笑眯眯的,“圣上亲口说,我的师傅是来配合查案不是坐牢的,所以这里怎么会是牢房呢?”
这个……牢头不敢吭声了。
“再说了,我带过的这些东西也不全是给师傅的。”小暖说完,啃包子的袁天成抬起了头,便听那狡猾势利的小丫头又道,“还有一些是给大哥的节礼。”
“这怎么好意思……”牢头嘴里拒绝,却伸手接过贺风露手里的大包袱,笑呵呵地转身走了。
袁天成……!
贺风露带着人进牢房,一会儿就把里边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铺好,蒲团放好,茶具摆好,点心、水果、干果一一上桌,木炭、小炉子、洗脚盆、马桶……一样样拿出来放好。
师无咎看得惊了,“这些都是刚买的?”
贺风露回话,“都是徒孙在附近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师祖先凑合着用。待会儿徒孙跟牢头讲一声,让他多给您送点水,您泡茶洗脚的就都有了。”
袁天成见师无咎那焕然一新的牢房,冷哼一声把最后一口包子扔进嘴里,又闭上眼睛打坐。
穷惯了的师无咎小声问贺风露,“得不少银子?”
贺风露回答很是耿直,“师祖无须担心,小师姑给徒孙日常的花项都没处用去,孝敬您是应该的。”
师无咎听了老怀甚慰。自打跟了小暖后,自己这个往日只知道练功的徒孙,有钱了也有眼力了,比跟着三徒儿时好了许多。
小暖又陪着师傅说了半晌闲话,才被笑得比包子还褶多的牢头亲自送走。
师无咎躺在软软的床上,舒服得直叹气,“天成啊,你有几个徒儿?”
袁天成不吭声。
“不对,老道该这么问:你的徒儿还活着几个?”师无咎笑眯眯的,“怎不见有人来看看你?”
“贫道的徒儿再少,也没你的徒儿这等浑水摸鱼的!”袁天成不屑道。
“浑水摸鱼的事儿,老道可从来不干,我徒儿也从来不干。”师无咎往嘴里扔了粒葡萄,“别撑着了,过来吃点葡萄。”
袁天成的脚链刚一响,就听师无咎又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想必你也吃不上几次了。”
袁天成咬牙,“不过是收了个有几分偏财的女弟子罢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可没什么大运道,你还指着她用钱财撑起拿破烂一样的龙虎山不成!”
“老道不像你,担着司天监的位子可以敛财养家户口,可不就得靠着徒儿孝敬嘛。”师无咎又往嘴里扔了个葡萄,袁天成没看出小暖的运道,他表示很放心。
袁天成急了,“你莫胡说,贫道从未借官职敛财!”
“是,你没有。”师无咎晃悠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儿,“你的钱都是自己赚来得,你比老道厉害。”
……
见到这安静了十数日的两人终于肯开口说话、互揭老底,暗中的侍卫欣喜不已。
出了大理寺的小暖,抬头望着西转的日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起小拳头,浑身的戾气。
“姑娘,三爷来了。”玄舞低声道。
小暖目光寻到远处三爷的马车,便收敛了怒意,颠颠跑过去。穿着紫袍玉带一品亲王服的三爷从马车上下来,也不管明里暗里监视的人,含笑道,“安人与小草已进了城,今夜在城中赏灯过夜,我接你过去与她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