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就是吐蕃国使臣一行这几天的行踪,看他们的模样,似乎还是没有死心。”
按照李宽的要求,王玄武让楚王府情报调查局的人手专门盯着禄东赞一行,把他们每天的行踪轨迹,见了什么人,都记录下来。
长安城每年都有一些番邦蛮夷的使臣到来,但是这样全方位的跟踪,李宽还是第一次提出。
所以王玄武也很重视,甚至亲自出面负责跟踪禄东赞的行踪。
“其他人我不在乎,这个禄东赞要给我盯紧了,要是有机会的话……”
李宽纠结着是否要下令把禄东赞留在长安城。
大唐建国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直接斩杀这种来朝贡或者求亲的使臣,这要是禄东赞在长安城出了意外,很难说会让其他藩国产生什么联想。
“算了,先盯紧来,等他们回程的时候,安排人员化作马贼,在伏俟城附近出手,看看能不能要了这禄东赞的性命。”
把整个出使队伍全部灭了并不符合大唐的利益,但是李宽又不想让禄东赞活着回到土藩。
“王爷,属下有个建议,禄东赞他们不是每天都在长安城里乱转嘛,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创造一个车祸意外,把他给撞了,这样不管是谁也不好说什么。”
王玄武自从负责情报业务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暗了一些。
李宽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安排人装扮成马贼的话,还真不是很好准确的击杀禄东赞,真要是把整个使臣队伍都给杀了,那就弄巧成拙了。
毕竟,发展双边贸易,对大唐也是有好处的。
当年的大英帝国为何频繁的为了打开别国的贸易市场而开展,还不就是因为发展贸易对强国有好处。
“也行,不过不要留下什么首尾了。”
终究是不想让吐蕃国在禄东赞的助力下发展壮大,李宽还是同意了王玄武的方案。
……
劳牛运输队的发展非常快,旗下已经有将近五十辆马车在长安城各处行走。
因为发展的速度有点快,最近几天,劳汉三又专门招募了几名车夫。
作为楚王府情报调查局的一名新人,荆木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不过,这个任务有点奇怪,是让他进入劳牛运输队担任车夫。
其实王玄武之前就已经发现了长安城的各家的运输队,对城里城外的情况非常熟悉,是一个很好的收集各方消息之处。
所以这一次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安排了几个人到各家作坊,荆木就是其中之一。
永阳坊、通济坊、永安坊、东市、西市、作坊城……
短短的几天,荆木就驾驶着劳牛运输队分配给自己的四轮马车穿梭在各处。
“荆木,看清楚了吗?就是那群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你先驾驶着马车在附近转悠,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后在附近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等候,一旦他们吃完饭出来之后,你就寻找机会撞过去。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最前面那个人,其他的尽量不要弄伤。”
这几天,王玄武安排了专门的头目联络安插在各个运输队里的人手。
同时也了解大家第二天的行程,以便结合禄东赞等人的行踪,及时调整、安排人员出手。
“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的。”
作为楚王府情报局第一批受过相对正规训练的人手,荆木对自己很有信心。
左右不过是一个“车祸”,按照这两年的情况来看,哪怕全部责任都是自己的,那么这种“意外”,也只是赔钱的事情。
而最终出钱的是劳牛运输队,顶多就是劳掌柜事后把自己给解雇了而已。
哪怕是长安县派出不良人专门去调查,也别想调查处什么结果来。
“大相,唐人对我吐蕃多有堤防,在长安继续待下去,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了,是不是我们该考虑启程了?”
西市边上的一栋酒楼,桑布扎和禄东赞几人坐在那里用餐。
这段时间,要说收获,其实也蛮大的。
但是真要较真,其实又没有什么收获。
所以禄东赞也好,桑布扎也好,心情都有点低落。
“嗯,这两天我们再把东西两市走一遍,然后就启程。”
作为长安城最大的商业区,东西两市几乎可以买到所有大唐出产的东西。
也可以从侧面了解到大唐的情况,所以禄东赞愿意多花一点时间。
几个人情绪不高的随便吃了点东西,听酒楼里的说书人讲了一段《白蛇传》,便出了楼。
跟往常一样,因为是乔装打扮成唐人模样,禄东赞身边并没有携带什么护卫。
当然,这也跟禄东赞本身身手不错有关系。
荆木坐在一处半露天的汤饼铺子里面,花了两文钱要了一份最普通的汤饼,慢悠悠的吃着。
这家铺子的生意还不错,来来往往的人挺多。
像是荆木这样的车夫也有几个,所以坐在这里倒是一点也不扎眼。
突然,百来步前面的酒楼门口,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荆木立马“哗啦哗啦”把陶碗里的汤饼倒下肚子,放了两文钱在桌面上,不动声色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午时刚过,天气还比较炎热,街上的行人不算很多,这倒是方便了马车的来往。
不过,荆木并没有立马出手。
虽然自己接到的任务是要撞人,但是这必须是那种很正常的“意外事故”,而不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谋杀。
就这么慢慢的跟随了一盏茶功夫,眼看着他们要路过十字路口了,荆木猛地提高了马速。
作为西市附近重要的十字路口,中间是有专门的人员在举着红绿指示牌维持秩序。
不过,荆木是劳牛马车作坊新招募的车夫,不熟悉交通规则,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就在禄东赞等人准备穿过街道的时候,荆木驾驶着四轮马车,飞快的从后方追来,然后在路口来了一个急转弯。
“大相,小心!”
这段时间,禄东赞几个在长安城里行走,一直都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事。
长安城作为首善之地,治安情况还是非常不错的,这让他们几个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不过,关键时刻,禄东赞听到了塞汝贡的提醒声音,没有条件反射的停下来张望,而是直接停住了往前走的步伐,猛地往后退去。
一匹跑的飞快的驽马从他面前冲了过去,马腹险而又险的贴着禄东赞的肚子而去。
禄东赞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后退去。
不过,躲过了驽马,后面宽大的车厢,禄东赞就没有办法完全躲过了。
“啊!”
马车轮子压在了禄东赞的右腿上面。
桑布扎脸色都白了,愣在了路口。
好在塞汝贡本身算是个半个武将,关键时刻把禄东赞往后再拉了一步,这才让禄东赞避过了马车后轮的继续碾压。
不过,即使如此,地面上也留下了一摊血迹。
装满了货物的四轮马车从脚掌上压过,这脚要是还一点事都没有,那就除非是你穿了铁鞋了。
荆木用右手狠狠的派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心中懊悔不已。
不过,当初训练的时候,很重要的一个理念就是“不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后悔,否则将会有更多的后悔事情扑面而来”。
所以只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荆木就恢复成了一个正常的马夫,脸露惊恐之色的停下来马车,小跑着回到了事发生现场。
长安城里,肇事逃逸的成功率是很低的,并且这样很容易招来各种各样的调查。
反倒是怪怪的认倒霉,把它当做是一场正常的意外,才是最好的对策。
“这位郎君,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急着赶路,没有注意到已经绿牌变红牌了。”
荆木就像是一个正常的车夫碰到了车祸,诚惶诚恐的站在了禄东赞等人的面前。
“你找死!”
塞汝贡脾气比较暴躁,看到禄东赞被一个车夫撞伤,立马就拎起拳头打荆木。
“住手!”
荆木巧妙的用背部肉厚的地方挨了两下,就听到有人喊停。
只见刚刚在路口维持秩序的一名胥吏走了过来,一声大呵之下,镇住了场面。
这种局面,这个胥吏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务之急,是一定要镇住场子,等到巡街的金吾卫过来了,一切就稳住了。
“这马夫……”
塞汝贡急切之下,飙出了几句吐蕃语,这让胥吏的态度立马就有了变化。
“你们不是唐人?”
这场“车祸”,很明显是车夫的责任,本来胥吏过来是要准备教训车夫的。
不过,当天发现受害者似乎不是唐人之外,态度立马就变化了。
你都不是唐人,那你算什么人?
“哼,我们是吐蕃国的使臣,这受伤的使我们的大相,你还不把这车夫拿下?他这是谋杀!”
塞汝贡这些天虽然对大唐的强大有很大的敬畏之心,但是对上一个车夫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最关键的是,今天这事明显是他们占理。
“是什么情况,自有官府判断,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可是,你当街打人,这却是有目共睹的。”
胥吏并没有被塞汝贡的话吓住。
长安城**邦蛮夷多的是,甭管你是什么使臣大相,还是王子贵族,都管不到胥吏头上,他根本就没有必要理会他们的威胁。
“塞汝贡,莫要争吵,这车夫也是无心之失,你也打了人家,这事就算扯平了,我们先回去。”
禄东赞疼的脸色都白了。
不过,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需要冷静。
禄东赞此时此刻的脑子却是清醒无比。
虽然刚才的“车祸”,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是禄东赞却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当初在楚王府别院里头李宽的那一抹杀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禄东赞觉得自己要是不赶紧离开长安城,很可能就要走不掉了。
今天会有车祸,明天说不定就不小心着火了。
自己能躲过一次,两次,那么第三次,第四次呢?
“大相,这都已经是红牌了,这车夫还不减速,很明显是……”
塞汝贡还想述说着什么。
“够了,先回去,医治我的腿重要还是在这里追究车夫的责任重要?”
禄东赞难得的对塞汝贡发起了脾气。
这个家伙,关键时刻拎不清重点啊。
左右不过是一个车夫,你就是把他杀了又能怎么样?
而看眼前这个胥吏的态度,人家会不会先追究你打人还不好说呢。
禄东赞毕竟是最大的受害者,既然他们都表示不追究了,胥吏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再纠结什么,让双方都离开了现场。
片刻之后,只有路边的一摊尚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提醒着路人,这里刚刚发生了些事情。
……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请责罚!”
楚王府别院的一间房中,王玄武单膝半跪着跟李宽汇报着刺杀禄东赞的情况。
“算了,今天禄东赞命不该绝,等他们李宽长安再找机会。”
车祸这种意外,发生一次的话,哪怕大家有所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
要是接二连三的碰上,那就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李宽还没有那么傻。
“禄东赞一行回到住处之后,立马有人去找了几名郎中,其中一个应该是留在那里了。不过,看情况,应该无性命危险,只是一只脚掌估计要废了。”
虽然行动失败,但是对禄东赞一行的监视却是一刻钟都没有放松。
“行,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接下来的几天,王玄武每天都会专门给李宽汇报禄东赞相关的情况。
“接连三天,禄东赞和塞汝贡几个都没有路面?”
李宽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似乎有点不正常啊。
不好!
被他逃了!
李宽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猛地想到了什么。
“玄武,你让印刷作坊的管事去拜访一下禄东赞,就说是商讨纸张购买之事,看看能不能见到禄东赞。”
李宽有一种预感,这禄东赞应该是敏锐的感受到了危险,提前逃出了长安城。
果然不愧是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声名的人物,命很硬啊。
接下来,果然不出李宽所料,吐蕃国使臣里头,只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员出来接待了印刷作坊的人,推说禄东赞腿伤在身,无法见客。
李宽听到汇报,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还是放弃了追击。
这禄东赞估计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脱身的,但是必定是快马加鞭的远离长安。
自己除非是派出大量的护卫,大张旗鼓的前往各处追击,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这显然不是一个靠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