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虽能行走,速度却只和普通人一样,无法和武者比。再则,它怕火。
为了避免意外,洛麟羽不仅下令寝殿里不许出现炭盆炭火,还给它取了个新名:木离焰。
没错,是新名字。
因为在她心里,它既是木头人,又是玄华。
或者说,是玄华替身。
为它取名,只是想讨个吉利。
它是洛麟羽的精神寄托,洛麟羽自然不希望它出事。
木离焰很高兴。
虽然主人对它说话时依然叫它玄华,但那两名心肝儿颤颤、吓个半死的贴身太监却知道它有了名字。
球果子是最先知晓的。
因为事发当日,小豆子和其他轮值太监都挨了打,下不了床,后面大半个月里都是他一个人进去铺床叠被。
原本一直杵在同一个地方的木头人突然能动能走路,他可真是吓得不轻。
幸好不会说话,不然非得吓掉魂魄、直接晕过去不可。
问题是,他还不敢跟别的太监说。
除了小豆子。
一国不容二主,一山不容二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虽然他和小豆子都是心腹,像皇上的左膀右臂,却也时不时地争宠,尤其是离开太子东宫后。
不过,他们倒从不互相陷害。
皇上一双慧眼明察秋毫,什么都知道,两人没胆子暗地里玩小动作。
何况都是陪麟羽小殿下一路走过来的,感情基础在那儿,也不想真把对方怎么着,且关键时刻,还能像以往一样配合默契,办好皇上吩咐的差事。
这回,吓破胆的球果子只能找小豆子关起门来小声嘀咕,将看到的跟他说,排解心中恐惧。
小豆子算是被提前打了预防针。
两人刚刚有点裂纹的感情立即恢复到从前~~皇上面前不仅神奇的事多,怪事也多,还是有个伴比较好。不然受到惊吓无人安抚不说,憋都能憋疯。
木离焰也奇怪得很,平日里站着不动,球果子一来,它就四处走动。
后来小豆子屁股上的杖伤好了后,它更是如此,好像看见二人就兴奋。
这让他俩更加抱团儿紧。
“你说普真法师闲着没事儿跑到皇上寝宫里做什么?不是害人么!”小豆子每每想起自己因此挨了板子,心中就气愤不已。
“谁知道呢,”球果子皱皱眉,“他以前就是伍废妃的人,莫非是故意过来想邪点子歪法子害皇上的?”
“不能?”小豆子迟疑,“他可是出家人,何况伍废妃已经死了,他用得着为个犯下重罪的死人效力?”
“也是,”球果子点点头,“思行皇子也死了,那边彻底没人了,他为谁争?”
“争个屁!”小豆子哼哼,“咱们皇上可是真龙天子,登基时那场面,成千上万的人山呼万岁,连凤凰都来了!从古至今,都无人能比!”
球果子嘿嘿乐。
两人一回想那日场面就激动。
“哎,你瞅那伏婕妤,”球果子更加压低声音,“咱皇上是真宠她么?”
“不像,”小豆子摇摇头,巴掌半捂着嘴耳语道,“皇上若真喜欢她,能一次都不临幸?”
球果子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太上皇喜欢谁,就跟谁睡觉,独宠皇贵妃时,不分白天黑夜,时时刻刻粘着她,恨不得日日抱着她睡。若非赤贵妃肚子不争气,早就怀上小人儿了。
可皇上呢?
看似很迷伏婕妤,却从不召她侍寝。
难道他的喜欢是假的?
不是真喜欢,可不就是假喜欢么。
两人同时想到这,不由面面相觑。
“那咱们以后……”球果子看着小豆子。
“照常!”小豆子脸一肃,“不能让她看出什么来!”
球果子点点头,想了想,又冒出几句:“可她又不是傻子,皇上只对她好,却从来不碰,她能一点都不疑心?”
这倒也是。
小豆子皱起眉。
“要不……”球果子迟疑道,”咱俩扯个谎,把她骗过去?”
“这个……”小豆子双眉紧蹙,“好像可行,但扯什么谎,才能让人相信?”
两个人一起使劲想。
半晌后,球果子一拍腿:“咱们就说皇上那方面不行,有隐疾,正在吃药怎么样?”
“好主意!”一道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两人甫一听,脸色便煞白,腾地原地转身,改坐为跪,磕头不止,球果子的魂儿都快没了:“皇、皇上,我们、我们……您、您、您……”
结结巴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深更半夜的,皇上不是早就上床睡觉了吗?怎么无声无息跑到他们这奴才住的下人房里来了?再说门关得严实着呢,皇上是怎么进来的?
“睡不着,出来逛逛,蹓跶蹓跶,”洛麟羽看着二人后脑勺,“没想到你们这么有闲情,半夜不睡觉,躲在屋里商量怎么往朕头上泼污水,说朕不行。”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两人吓个半死,球果子更甚,因为主意是他出的,“皇、皇上,奴才只是、只是看您宠爱伏婕妤,却不召她侍寝,怕她疑心,才想到这么个馊主意。奴才错了,奴才掌嘴!”
说罢,便啪啪自己打自己嘴巴。
小豆子连忙伏首道:“皇上恕罪!因伏婕妤乃秀橙国献给皇上的美人,我们才多事,想免除她的疑心。皇上恕罪,我们再也不敢自作聪明多此一举了!”
洛麟羽轻哼一声:“行了,都起来。”
“奴才谢皇上饶恕!”球果子停止自个儿掌嘴,忙不迭地爬起伺候,搬把椅子过来,“皇上您坐!”
洛麟羽也不嫌弃屋小椅旧,径直坐下:“朕且问你们,若你们这话传出去,大臣们会是什么反应?御医会怎么做?”
两人细细一想,又是噗嗵跪下。
洛麟羽哼道:“他们个个都怕朕无后嗣、江山后继无人,也怕他们的女儿、孙女嫁进宫来守活寡、住冷宫,必将天天催着御医诊脉,到时朕没病都会被诊出病来,没事儿都得喝苦汤,服丹药。你们说,是朕自己喝,还是你们替朕喝?”
两人勾着头,后背又往下低了低。
“普真就是好心办坏事,你们还要学他不成?”洛麟羽站起身,“伏婕妤那边,过几日你们便有秘密差事,莫要轻举妄动。”
两人连忙伏地大拜:“奴才遵旨!”
洛麟羽朝房门走去。
小豆子又赶紧爬起来去开门。
到门边一看,门还栓得紧紧的,不由傻了眼,心里骇得不轻。
莫非半夜见了鬼?
他脖子僵硬地缓缓扭头朝洛麟羽看去。
洛麟羽心里好笑,面色不显,声音微厉道:“看朕做什么?还不开门?”
“是!奴才这就开!这就开!”小豆子吓得一激灵,也顾不得问皇上是怎么进来的了,先急急忙忙抽开门栓。
洛麟羽跨出门槛时,抬手照他脑门上拍一下。
小豆子挨了一巴掌,心里却松口气:皇上的手是热的。
洛麟羽一走,球果子就几步蹿过来:“我看到了,皇上有影子!”
“皇上当然有影子,还用你说?”小豆子反而白他一眼,“快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