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仅见过几面,且也算合作,怎能说是外人呢,”花妖王见势不对,立即缓和语气,“虽然一身白看着有点刺眼,但对守孝来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洛麟羽转身就走:“不敢拿真面目示人之人,还是不要出现在这里,免得吓到我朝百姓。”
“若你想看,我给你看便是!”花妖王忙道,“我这张脸不会轻易示人,唯独对太子殿下你特殊。”
“算了,”洛麟羽不理,“没兴趣。”
“真不看?”花妖王在她身后笑,“我的真容不丑。”
洛麟羽头也不回:“留着你自己慢慢欣赏。”
花妖王身子一动,就闪在她面前拦住去路:“若我比玄华、比任何人都美呢?”
洛麟羽冷冷道:“我说了,没兴趣!”
“那我今天还偏让你看不可,”花妖王开始耍无赖,“不然我就把你讹在这儿,别想走。”
洛麟羽抬头看夜空:“起风了。”
“起风了么?”花妖王跟着抬头,“哪儿起风了?这崖上本就~~啊!”
他冷不防被洛麟羽推了下去。
欲飘身而起,忽又改变主意,直接任自己坠下去,落在地上,躺尸不动。
“别装了,”洛麟羽站在崖边看了眼,便径自离去,“那么好的轻功若还被摔死,你也的确不用活了。”
“太子殿下对我如此狠心,我还真是不太想活了,”花妖王发出一声重重叹息,“唉!”
“不想活就去死。”冷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花妖王:“……”
他坐起身,看着已远去的背影,不由轻捶脑袋,叹气自语:“真失败……”
这样的情况,他留在这儿也没意思。
回到妙峰山洞府,他气恼又郁闷。
卡在墙里的大毛儿蛋听到他回来,却半天没动静,不由疑惑发问。
“她居然为玄华守孝!”花妖王气闷道,“还说我若不想活就去死!”
大毛儿蛋咯咯咯就是一串笑。
“笑什么笑?”花妖王恼道,“信不信我把你打进山体卡在最里面?”
大毛儿蛋的笑声戛然而止。
花妖王轻哼一声。
“可能你去得不是时候,正赶上她心情不好,”大毛儿蛋讨好道,“过段时间再去试试。”
“她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玄华死了?”花妖王皱着眉头一挥手,“别再说这个,越说我越气!”
大毛儿蛋低声咕哝:“气啥呀,人家认识本来就比你早……”
“大毛儿蛋!”花妖王的声音猛然拔高,“你到底向着谁?”
“当然向着你!”大毛儿蛋立即表态,“别气别气,让本蟹蟹想想有什么好主意。”
“你有个屁的主意!”花妖王没好气道,“赶紧修炼早点出来你!”
~~
三雄城。
洛麟羽平静无波。
红衣男子的短暂出现,对她不过是个毫不在意的小插曲。
大概是被撵下去的前皇帝太不得人心,黄石竟来了五位朝臣,他们带着玉玺在帝王亲卫军的保护下到达边境,迎接宇文立坚回京。
同时,他们也带来了秘密消息:朝中有大臣暗中参与寻找联络拓拔脩的侄子之事,以求继承和延续拓拔氏帝业……
宇文立坚闻言,二话不说,立即在实为投降、却写着议和书的两国合约上盖下大印,命令割城交接,便自己带着亲卫军急匆匆走了。
大正朝廷这边则赶来五位重臣,分别与五位将军、一万军兵分赴黄石五座大城。
虽然他们也不熟悉交接流程~~从当官之日起,他们就没干过白收人家城池的事儿,哪晓得具体事宜?
不过,毕竟参与政事这多年,需要交接的大项还是清楚的,只要到时再谨慎细心些就好。
洛麟羽名为坐镇,总督一切交接事宜,其实是啥也没干,也没像以前那样到处转悠,察访民情。
直到守孝期满,脱下孝服,她才出门到城里或乡间走走。
曾经,短发是当今太子的标志。
如今,标志换成了一头雪发。
太子身上,似乎有太多不和谐。
雪发与少年的稚嫩脸庞不和谐;
稚嫩脸庞与赫赫战功不搭配。
但见到他本人,又觉这些原本不和谐的东西汇聚在他身上后,竟变得异常和谐。雪发与稚嫩不再冲突,反而中和成时而温和、时而淡漠的稳重。
没有人知道,这份表面上的稳重,是以巨大代价换来的。
因为玄华遇害。
因为她不再嬉笑怒骂。
失去爱人的同时,也失去了快乐。
六月初,行宫全部建成。
洛麟羽收到消息后,启程回京。
洛觜崇想骑马去京城门外迎接儿子,却力不从心,只能乘銮舆过去,勉强撑坐。
他的身侧和身后,还有皇后、皇贵妃,以及满朝文武大臣。
马路两边,则是众多京都百姓和维护治安的军兵衙役。
洛麟羽还未至城门,便见一大群人候在那里,连忙加快马速,临近时为防灰尘扑人面,又低声呼喝着勒缰减速。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母后!”她跳下马,疾走几步噗嗵跪下,眼泪涌出,“父皇你怎瘦成如此模样?儿臣不孝,儿臣未能在父皇身边请安伺候,儿臣、儿臣……”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臣民们受太子感染,准备好的欢呼声愣是喊不出来。
“我儿不要悲伤自责,能以几千人杀敌十万,获城池五座,赔款百万,父皇的精神陡然好了许多!”洛觜崇欲探身去抚儿子风尘仆仆的脸,却差点栽倒在地。
幸好皇后和祥公公眼疾手快,又一直暗防着,是以能及时扶住。
洛觜崇连吓带累,已微有气喘:“皇儿的战绩,即便翻遍史书,也不见几个,父皇甚耀,甚慰!”
“谢父皇夸赞,”洛麟羽站起身,却又转脸蹲下,“父皇,儿臣背您回宫。”
准备行礼说恭迎的大臣见太子刚起身,又把屁股对着自己,都杵在原地。
同时,他们和皇帝一样感动万分。
在外面再如何英雄,再如何叱咤风云,回来依然是孝心满满的儿子。
有这么多臣民百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洛觜崇除了感动,还有被额外满足的虚荣心。
但京城城门离皇城门这么远的路,他不可能真让刚回来的儿子受累:“好儿子,父皇不用你背,坐銮舆即可。”
“不,父皇身体如此虚弱,即便坐着也是吃力,”洛麟羽不容拒绝地反手抓住他两只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父皇母后生养儿臣,教导儿臣长大,儿臣从未以身伺候父皇母后,今日便让儿臣初尽孝道,背父皇回家!”
话刚落音,洛觜崇便被托着双臀趴到他背上,既感动得直掉泪,又甚觉难为情:“皇儿,我、我……”
“父皇莫要觉得难为情,父亲养儿子,儿子背父亲,都是天经地义,”洛麟羽迈开步伐,向城中走去,“父皇也不用担心孩儿劳累,孩儿有武功在身,背父皇走这点路程,不算什么。”
洛觜崇还未说出口的话也被堵死,只好接受儿子的孝心。
别说,被人高马大的儿子背着走路,这种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悦与满足,哪怕一生只有这么一次,也是极幸福的。
且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儿子背部的温度却极其适中,令他极其舒服。加上儿子走得很稳,他竟有些昏昏欲睡。
太子背着皇上步行,大臣们谁还敢说自己要坐肩舆或马车?
只能认命跟着走。
可当他们转身时,却傻了眼。
太子殿下走的竟是天街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