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帝王还得了?
绝对是比造反还大的恶性案件。
三月三的宴会还未进行到一半,就发生皇上、皇贵妃双双中毒的天案,大理寺卿茹法池、刑部尚书应天声和御史中丞谢子义再次聚在一起,三司共审。
不管毒是不是阎贵人下的,只要带毒酒水是经她的手献上去,她就脱不了干系,乃此案重大疑犯。
一般来说,被定为重大疑犯者,通常都已注定死刑结局。
嫌犯暂无旁人,只有她的婢女秋葵。
主仆二人被分开审问。
被剥去宫装的阎媚一上公堂就喊冤叫屈,说她从未下毒,此事与她无关。
“大胆阎氏!”茹法池一拍惊堂木,怒道,“你献给皇贵妃的桃花酿里含有剧毒,还敢说毒药非你所下?别人都各自饮酒,偏你上去献殷勤,且令皇贵妃中毒在前,皇上中毒在后,怎敢言与你无关?若不从实招来,可别怪我等大刑伺候!”
阎媚只知得意时得意,却从未见过此等场面,更没当过涉案重犯,一听要上刑,顿时慌了,惊恐道:“我真的没下毒!真的没下毒!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下毒啊!媚儿心里只有皇上,最重皇上,怎会下毒害他?”
“那你想害死谁?”茹法池冷声道,“想毒死皇贵妃,却没想到皇上也被连累,是也不是?”
“我、我没有!”阎媚连忙否认。
三大高官立即察觉到她的反应不对劲。
说话结巴,眼神躲闪,分明是做贼心虚。
“阎氏,你非得受刑才肯招供吗?”茹法池冷冷道,“笞杖之刑,可不大好看呐!”
阎媚变了脸。
笞的本意是用竹条或木条对人进行抽打,杖的本意是拐杖。
笞杖之所以成为一种刑罚,乃因七八百年前的文帝将割掉鼻子的劓刑取消,以笞三百替代,斩左脚趾则改为笞五百。
但因笞三百或五百多能把人打死,比肉刑还厉害,景帝即位后,下诏将笞五百改为笞三百,笞三百改为笞二百。
可即便如此,仍有许多囚犯被活活打死。
于是景帝再次下诏,把笞三百改为笞二百,笞二百则改成笞一百,并颁“定棰令”。
“棰”是笞杖所用的刑具,当时规定棰长五尺,用竹子制作,大头直径一寸,小头半寸,竹节要削平,行刑时抽打臀部,如此,受刑的犯人方可保全性命。
笞杖不属于死刑范围,但在历朝历代中,上至皇帝,下至县令,常把笞杖作为执行死刑的方式,将犯人毙于杖下,称为笞杀或杖杀。
这些历史知识阎媚不甚清楚,但她知道一点,后宫主子责罚下人时,常用笞杖。
而使用笞杖时,又分为去衣和不去衣两种。
去衣受杖是必须脱下裤子,不去衣则不用脱裤,隔衣受杖。
按这堂上大人的语气,他们是要用去衣受杖。不仅让她受皮肉之苦,还要使她难堪受辱。
“你们敢!”她虽心中害怕,却还是强撑嘴硬,“再怎么我也是皇上的女人,你们若敢脱衣凌辱,看皇上知道后不杀了你们!”
吓唬她的茹法池觉得自己小瞧了她,轻哼嗤笑:“此言当真可笑,皇上会在乎用毒酒杀他和皇贵妃的人?”
阎媚面色一白。
如果皇上认定毒是她下的,又怎会在乎她的名声、在乎她受辱不受辱?
怕是恨不得将她的肉一块块挖下来。
“笞杖不去衣好了,”刑部尚书应天声淡淡道,“但若失手打死,可就……”
阎媚的脸更加煞白。
“阎氏,你既然口口声声称冤枉,便要拿出洗清冤屈的证据来,总是一味否认,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谢子义稍显温和道,“若无证据,也当提供线索,如此,我们方能帮你查清事实真相,还你清白,何必等受过皮肉之苦再说呢?”
三人一唱一和,阎媚终于稳稳神,开口道:“我和燃姐姐感情那么好,怎会下毒害她?害皇上就更不可能。何况即便有什么私仇大恨,我也不会选在人这么多的宴会场合啊,那不是太傻了么?”
她和赤燃感情好不好、是真好还是假好,三人不知道,但后面几句话倒有点道理,说明阎贵人的脑子甚是清楚。
谢子义道:“那桃花酥真是你自己亲手做的?桃花酿也是你自己酿制的?”
“这……”阎媚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低,“其、其实桃花酥是秋葵做的,桃花酿也是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茹法池怒道:“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也敢随便献给皇贵妃?”
应天声则盯着她,似要看透她是否在故作姿态地撒谎推责。
微微倾头的阎媚猛然抬脸急道:“那酒我明明尝过,觉得确实好喝才带到宴会,并非莽撞行事!”
“你喝没事,皇上、皇贵妃娘娘喝了却有事,还说毒不是你下的?”茹法池啪地一巴掌拍在公案上,怒声质问。
“我、我,”阎媚被吓一跳,“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你喝的时候无毒,献给皇上时却变成了毒酒,”谢子义皱眉,声音却还是比茹法池温和得多,“莫非是你的婢女秋葵做的手脚?”
“不、不会?她跟皇上、皇贵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借我的手予以加害?”阎媚表示不太相信,“再说我为主,她为仆,我若出事,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就要问她了。”谢子义说着,看向茹法池。
茹法池点点头:“带她下去,提审秋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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璨锦宫。
洛觜崇身体里的毒虽然还未彻底消除,却寸步不离地守着赤燃。
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他心急如焚。
御医说连续喂药三日后就会苏醒,可三日对他来说,依然漫长。
哪怕她静静看书,哪怕她默默炼丹,哪怕她不跟他说话,也比现在因中毒而沉睡强。
他好怕御医诊断不准,好怕她再也不醒。
可他不懂医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着心焦等待。
“燃儿,只要你能醒来,我愿拿半个江山换你的性命,”他握住她的尖指细手,贴在自己脸上,“燃儿,你一定要醒来,一定不要离开我!”
祥公公侍立在殿门旁,不时朝外张望。
他知道,如此巨大的风浪,定要牵连进一大批人,否则平息不了皇上的怒气。阎贵人没什么大背景,但引她入宫、将她推荐给皇上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所以他站在门内等消息。
“干爹!”一声低唤传来,糖串儿在门外朝他招手。
祥公公转头看了看里面,见皇上仍然蹲在床边与昏睡的皇贵妃说话,便轻轻走出来,行至一旁:“可招了?”
“好像不是阎贵人下的毒,正在审她的婢女秋葵。”糖串儿低声道,“干爹,阎贵人都不会酿酒,那秋葵又怎会?这毒酒怕是有心人给的。”
祥公公微微想了想便道:“不要声张,暗中查问秋葵最近都跟谁有接触,”
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凶狠,“咱们要趁此机会,将那些背地里骂咱们阉人、看不起咱们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是,干爹,”糖串儿立即明白,低声恨恨,“儿子定会将他们一个不漏地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