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一走,洛昀便将洛麟羽拉至僻静处,微有怪怨道:“你怎么才来?”
洛麟羽斜他一眼:“我不才来,能帮你救火?”
洛昀顿觉惊奇:“你知道?”
洛麟羽轻哼:“一直趴墙根儿听动静呢,都快要冻死了!”
洛昀立感愧疚,抱住拍背道:“我的好侄儿,叔对你不住!”
洛麟羽推开他:“先别说这个,想想明天怎么弄。”
“我也正愁呢,”洛昀面露忧色,“总不能今夜就走。”
“突然跑路……也不是不可行,”洛麟羽皱眉,“只是……你最好先跟皇婶商量商量,看她怎么说,也许她有什么好办法呢?比如把自己化妆成奇丑无比的女人~~诶?”
她被自己的话提醒,跟洛昀咬耳朵道:“狐狸修炼成精后不是能变化多端么,让皇婶换张丑脸不就行了?”
洛昀纠正道:“是修炼成人。”
“好好,修炼成人,修炼成人,”洛麟羽见他一脸认真,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中听的字,心里不由好笑,“皇婶是修炼成仙,万福金安。”
洛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洛麟羽拍拍他的肩:“皇叔去忙,我就不在你这里掺和了,随你俩怎么商量,我明晨都去给母后请安。”
“好,”洛昀点头,却又牵起他的手,“去挑件儿东西带着。”
羽儿不吃饭,若再空着手回宫,皇上皇后那边就不好糊弄了。
洛麟羽也知道若不拿点儿什么,就很难自圆其说,便随他去库房选了个由上乘墨翠水石雕琢的兰花,第二日请安时自己捧着送给汲善。
洛觜崇那边很快散了早朝,洛昀夫妻俩还没来,他便已坐在洛坤宫,看儿子喜滋滋地跟他娘献宝:“阿娘,兰花香而不媚,淡雅脱俗,最配孩儿的好阿娘。”
汲善感动道:“你皇叔送给你的礼物,你怎又送给阿娘?”
洛麟羽嘿嘿乐:“我本来也是想看有没有精巧好玩的玩意儿的,可这兰花太显眼,孩儿一看,就想到母后,直接就抱跑了!”
汲善被她话语逗笑,未及说话,宫人禀报靖王携王妃前来请安了。
洛麟羽立即看向洛觜崇,果见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激动,虽很快恢复正常,却掩不住看向殿门时的那丝期待之色。
母女俩对视一眼,汲善令定涟将墨翠兰花收起,洛麟羽立到侧旁。
她想着这两人没有连夜离开京城,应该也是因为觉得此举太不合适。
大婚之夜不洞房、却连夜跑路,传出去肯定会引起众多猜测。
何况母后为他化解危机时还说了等二位新人进宫敬茶,若是莫名跑掉,帝后包括整个皇家脸上都不会好看。
说不定就有人往皇上要看新娘容貌的事上想。
大家不敢明着传,关起门来却不知议论成什么样,到最后,怕是各种版本都有。
洛昀手牵赤燃跨进殿门的那一刻,眼睛再瞎的人,都能看到皇上在极度惊艳中,目光痴直了,连二人叩拜行礼后、王妃跪奉的茶水都不知道接。
洛昀紧紧握起拳。
从进殿起,皇兄的目光就一直粘在燃儿身上,片刻未离开,完全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洛麟羽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连叩拜他都没反应,还是母后叫二人起的身,这会儿又直直盯着人家,根本看不见人家双手捧举的茶水,这是一见钟情、两眼被迷啊!
小时候她还说玄华是妖道,会勾魂大法。如今比起来,眼前这个才是真正能勾人魂魄的狐狸精啊!
“咳咳……”汲善轻咳几声,“皇上,您该接茶了!”
可洛觜崇依然没反应。
洛昀的拳头握得更紧。
祥公公一看不妙,连忙上前近乎耳语道:“皇上,靖王妃给您敬茶呢。”
洛觜崇的眼睛依然在赤燃脸上。
洛麟羽没办法了,猛然大声叫:“父皇再不接茶,皇婶要累死啦!”
洛觜崇惊得身子一抖,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去接,却碰到她的手。
可能是触感太好,他竟不由自主地低眸去看,结果在看到那双纤细嫩白如笋如玉的勾魂尖指时,眼睛再次直了,接茶的手也忍不住停留在赤燃指尖上。
洛昀忍无可忍,正要上前,只听“啪”的一声,茶盏掉落在地,碎了。
茶水流向赤燃跪着的双膝,她却不及时起身闪避,故意由它烫到自己,然后痛呼一声:“昀!”
“燃儿!”洛昀心疼无比,连忙上前去扶,打算借机离开。
不曾想,洛觜崇竟抢先一步,快速将赤燃扶~~说是扶,还不如说是抱。
美人抱在怀里,洛觜崇更加舍不得放,急声下令道:“快去拿烫伤药!”
说着,就要去掀赤燃的长裙,“让朕看看伤得怎么样,是~~”
“皇兄!”洛昀再也顾不得,上前一把将赤燃抢入怀中,“我的女人,我来疼!”
洛觜崇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心里却和怀里一样顿觉极度空落。
“昀!”赤燃勾住洛昀脖子,“回家上药好不好?”
“好,”洛昀柔声道,继而转向洛觜崇和汲善,“皇兄皇嫂恕罪,我先带燃儿回府上药,回头再来请罪,替燃儿敬茶。”
汲善道:“无妨,你好好照顾弟妹,不必再来了,敬不敬茶,都已经是一家人,无需~~”
“皇后说得对,”洛觜崇突然道,“我们已是一家人,不必皇宫王府分得那么清。再说宫里的药还能比王府的差?就在这儿涂抹,以免耽搁时间久了,留下烫疤。”
洛昀却再不退让:“谢皇兄关心,但是无妨,即便留疤,也丝毫不影响我们夫妻之间的深厚感情。皇兄,我们就暂且告退,等内子伤好,我们再来陪皇兄把盏叙话,酒茶相聚。”
洛麟羽知他根本不会再进宫,之所以这样说,是想稳住洛觜崇,便笑嘻嘻道:“皇叔你可还欠侄儿一个物件,回头你要自己挑个最值钱的帮我带来!”
洛昀心领神会,连忙答应,又抱着赤燃分别向帝后躬身行礼,转身要走。
奈何,已经情迷其中、无法自拔的洛觜崇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知道一旦今日放二人出宫,本就逍遥惯了的洛昀一定会带她离开王府、离开京城。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赤燃,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慢着!”
洛昀脚步一顿,却没转身。
洛觜崇看向汲善:“皇后,人是在你宫里烫伤的,你居然不管不问!如此狠心,难道弟妹身上留疤你很高兴吗?”
“这、这……臣妻怎么会!”汲善被斥责得不知所措,“臣妻只是、只是……”
她有苦不能说。
即便众目睽睽,即便谁都能看出眼前正发生着什么,她也不能直接捅破。
“那还等什么?”洛觜崇冷声道,“还不令人扶弟妹入内上药?”
“我、我……”不管烫伤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管此事的真正罪魁祸首是谁,人确实是在她的月宁殿烫伤的,汲善不占理,无词反驳。
可又不能真将赤燃留下。
她不由以目光求助洛麟羽。
洛麟羽已经知道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了,若软的不行,父皇绝对会强行留人,但该做的还是得做:“父皇~~”
“来人!”洛觜崇却不容他说,厉声道,“靖王既不尊重兄长,又抗旨不遵,今日今时起,于靖王府禁足一个月,以示惩戒!靖王妃伤于月宁殿,必须留在洛坤宫,由皇后差人照料,直至伤愈方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