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行进的马车里,妖芷钰紧紧抱着梨静若不撒手:“静若,芷钰以后再也不乱生好奇心、再不多管闲事了!”
梨静若依在他怀里笑。
他能强烈感受到此刻的自己在妖芷钰眼里,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
“钰,那个北捡是怎么回事?”两人相拥片刻,梨静若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他是倚虹阁阁主的人的?”
“你失踪后,舒湘将她院子里的人全部派出帮忙寻找,甚至几位向着她的长老都被请出、专到山外更远一点的地方搜索,”妖芷钰将脸颊轻轻贴在他额边,说到这里时叹口气,“我本来很感激,很感动,没想到魏前辈也被惊动并亲自前来过问,我因对舒湘的带病奔忙过意不去,就顺便问问七步噬魂香解毒之后,需要几日才能彻底恢复……”
梨静若立即明白:“两个时辰就能恢复,她却在你面前装虚弱,所以你怀疑了。”
“那是必然的,”妖芷钰并未讽刺攻击舒湘,“我请魏前辈带我见阁主,与他相谈甚多,他后来才告诉我,舒井纯身边的北捡,其实是他的人,而之所以派他一明一暗脚踏两只船,就是想摸清两个女儿的心思,防止她们自相残杀。”
“秘密揭开之前,北捡明里是四小姐的人,暗里是三小姐的人……”梨静若静思后猜测,“你说舒湘中毒,会不会是她主动让北捡撺掇舒井纯行事的?或者,七步噬魂香是她让北捡在舒井纯面前提议选择的?”
妖芷钰皱眉:“你是说,舒湘知道七步噬魂香有解药、且她爹能求到?”
“不是我吃醋诋毁她,”梨静若思索,“我总觉得她玩的是一箭双雕连环计~~北捡告诉她,舒井纯打算利用咱们对付她,于是她就来个将计就计,不仅任由舒井纯施为,且因你的满身香气而让北捡唆使舒井纯使用七步噬魂香,如此,她既能死不了,又能让阁主老爹彻底对舒井纯失望。”
妖芷钰看着他笑:“不是吃醋是?”
梨静若捶他一下。
“好好,继续说,”妖芷钰用力抱抱他道,“然后呢?”
“她说舒井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那么一旦她被解药救醒,舒井纯计划失败,加上你说之前曾当面嘲讽过她,她必然会拿我们泄愤。而在我们两人中,我没有武功,最容易捉。”梨静若细思着,“利用舒井纯除掉我,你再一怒之下杀舒井纯为我报仇。如此,争夺继承之位的人没了,情敌也没了,她可以坐拥整个倚虹阁跟你慢慢接触、培养感情……一步一步,环环相扣。”
“你说的,很有可能,”妖芷钰点点头,却又提出疑问,“可若我们被冤枉为杀人凶手,后果一,是力所不敌被抓住囚禁,后果二,是杀出重围、离开倚虹阁,她如何实施醒来之后的计划。”
“这便是我疑惑和推敲的地方,”梨静若并未因此而直接放弃自己的猜想,“魏长老与你的曾祖父是旧识这一点,她不可能知晓,所以就不可能算计到,但……”
他看向妖芷钰,“不管我们是被囚地牢,还是逃脱离开,她苏醒后,都能为你平冤。在地牢,她可以放我们出去;在山外,她可以想办法联系,因为她知道我们会回京,只需去京都找人即可。像她那么平和稳重的人,实施起计划来,肯定是不急不躁,一步一步进行,不求三两日速成~~我觉得这是她跟舒井纯的最大不同。”
“被你这么分丝析缕,好像极有可能,毕竟她能当面弃掉棋子、否认北捡是她的人,这招儿的确够狠。”妖芷钰叹道,“北捡若非另有身份,就会被这姐妹二人活活逼死。”
“不,”梨静若看着他的眼睛纠正,“是被舒湘活活逼死。”
“好好,是被她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逼死行了?”妖芷钰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由抵额低笑,“还不承认没吃醋?”
梨静若轻哼一声,正好很方便地照他唇尖上咬一口。
“哎哟你个小娘子,真舍得下口啊!”妖芷钰故意痛嘶低嚎,“看我怎么咬回来!”
说罢便张嘴去咬。
梨静若轻笑着左躲右闪。
两人闹成一团。
之后,某人被成功咬住,然后顺理成章地加以深入。
“静若,我们直接回京,后面这段时间,无事再不出门。”
“好。”
“你还生我的气么?”
“没有。”
“那回京后我去多买点润肤脂。”
“……”
“哎哟哎哟!嘴唇要被你咬掉了!”
“咬你都是轻的!还说不说?”
“不说了不说了!”
“哼,这还差不多!”
“不说,只做。”
“……”
“哎哟!救命啊!”
~~
玄阳教地宫。
燃着几十根牛烛的大殿,亮如白昼,洛麟羽对着一盆枯萎之后、软软贴在土层表皮上的碧月草叹气:“五十两的定金,果然还是打水漂了。”
玄华可不会跟她说钱乃身外之物,只温柔笑道:“炼制出一颗,不知能回多少个五十两。”
“那倒是,”洛麟羽立即不再伤心念叨,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但从玄华嘴里说出来,便格外宽慰欢喜,“那老家伙也不乐意它死,虽然白得五十两定金,却少赚几百两银。”
玄华道:“知道你开始学炼丹、以后他这笔生意长期又稳定,初期的损失便不算什么。”
“那可不,齐老头心里要乐开花了,”洛麟羽笑嘻嘻道,随后却又看着上等木炭微微皱眉,“在这儿炼丹,会提高地宫温度……”
她抬头,“你热不热?”
“无妨,”玄华抬手轻抚她脑后的发,“若移至地面,终会给人瞧见,难保不惹事端。”
“好,”洛麟羽依他意见,“听你的。”
于是倒上适量的水,点火升炉烧药鼎,一边把控火候,一边将搜集来的不同原料分时段地扔进水里,煎熬炼制。
这是整本丹药书里原材料最好采集的内伤药,用它来学习、练手,最好。
异世制作丹药,并非是把药物细火烘焙或暴晒干燥后打成细粉再配蜜即可,而是将清洗晒干的原料或洗净的新鲜草株先后入鼎熬制,再配炼蜜。
混合药味透过盖子飘出药鼎,让整个大殿都散发着浓浓药味儿。
所有原料都已投放进去,药水越熬越少,渐渐只剩最后一层烂软药泥。
炭火撤至微温,进行最后干而不糊的步骤,待时间到,揭盖,用特制的长勺挖舀,入盆调以适量炼蜜,揉搓成团。
洛麟羽捏着药丸,斜眼笑:“找个人试试药效?”
玄华不置可否。
洛麟羽待风炉药鼎凉透,将它搬走,又将熄灭的炭火清理干净,叫来四大法王之一万国俊,招呼都不打,直接袖子一扬,隔空一掌,打得万国俊口吐鲜血,却顾不得擦拭而连忙跪地:“教、教主,不知属下犯了什么错,还请教主明示,给属下一个改过机会!”
洛麟羽给他一掌后屈肘撑颌,斜卧在上方豪华长椅上,声音慵懒:“张嘴。”
万国俊看着那明明丑得要死、偏还摆出一副风流姿态的矮少年,虽不知他要干什么,却还是乖乖听话张开嘴。
洛麟羽抬手弹指,一枚药丸力道适中地射入万国俊口中:“吞下去。”
万国俊脸色惨白:“教、教主……”
“嗯?”洛麟羽的三角眼微微一瞪。
“是,是,属下这就吞。”万国俊吓得要死,以为教主改变主意,要用毒药控制他们,但又不敢反抗。
隔空将人打出吐血内伤,这世上没几人能做到。
而他射出药丸时,内力的驾驭极为轻松随心,明明速疾,却在进入口腔时轻飘飘,丝毫没有痛撞。
这让他更加恐惧。
教主丑得要命,武功却也厉害得要命,随时能将他们弄死。
“又不是毒药,你怕什么?”洛麟羽拖着慵懒腔调,“替本座看看此丹药效。”
原来是试药啊!
诶噫娘哎,吓死我了!
早说嘛!
万国俊暗暗长呼一口气:“是。”
当即在大殿里盘坐不动。
洛麟羽闭目养神,少时听落亭处传来法王木云安的声音:“教主,已有凤山县那两个狗奴的消息。”
“嗯?”洛麟羽睁开眼,“如何?”
木云安道:“那俩狗奴被人点了穴不能动,却高声呼叫喊人伺候,不料人家见他们如同木偶,喂顿饭、得知钱两藏在何处后,便卷银跑掉,再不管二人死活。”
洛麟羽轻哼一声。
“那俩狗奴继续嚎叫,最后引来里坊武侯,二人许诺若能追回银钱,愿拿一半孝敬到武侯铺,”木云安继续道,“武侯铺果真出动人力,找到那位抢钱不顾人的邻里,扣下大半,只留些碎银,付给帮雇来的一男一女。因是武侯出面,那对男女虽然先收佣金,却没敢跑,只在照料时不够尽心,使俩狗奴饥一顿、饱一顿,屎尿也弄到身上,骚臭难当。”
“人呢?”洛麟羽复又闭上眼,懒懒道,“现在何处?”
“已带回总坛,”木云安忙道,“如何发落,属下求教主赐告。”
“杀了,”洛麟羽淡淡道,“把两人的头颅割来给本座瞧瞧。”
木云安应是。
“对了,”洛麟羽忽然想到什么,不由补充一句,“将那狗玩意儿的命根子给我削掉!”
木云安身子一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