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致对睚眦必报的人儿讲:“走。”
云晨晓瞧了眼装腔作势的商致,直接抬腿进去。
一个商家而已,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他就算堆一堆金子在里面,她都不会眨下眼。
然而,这凤榆金庭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新中式设计,会让习惯现代化建筑的人,感到眼前一亮。
凤榆金庭的前厅,粗一看平平无奇,绝对配不上首富的身份。
可细一追究,那造型独特的区区青松,怕都是寻常人家的天价。
另这几十年前的设计,现在来看,也仍是那么新潮,没有一丝庸俗与陈旧的年代感。
云晨晓看着现代与古典结合的杰作,想挑出点毛病。
她装做老成的,沉默的打量半响。看等着自己说点什么的商致。
这建筑跟商致的人一样,内敛沉稳,又尽显大格局之势。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夸半个好字。
云晨晓想了想,漠不在意讲:“这里办派对应该不错,挺大的。”
谁人不知,商家从来不在自己家办派对。
她这话,夸跟没夸一样。
商致没再为难她。对回来的管家讲:“钱叔,招呼一下云小姐,我上去换衣服。”
云盛集团不同一般的小公司,员工都要求穿衬衫,老板自然是要西装革履。
云晨晓看上了旋转楼梯的商致,转头看老管家。
头发发白的老管家,对客人恭敬讲:“云小姐请稍作休息,少爷马上就来。”
云晨晓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老管家给她泡了茶,便退下了。大概是去布置晚饭了。
在大厅踱了会步的云晨晓,也不好意思随便逛别人家,就出去外边院里。
院里种着许多花花草草,看那松软的土地,想这些花草,大概不是在这里自然长大的。
云晨晓转了半圈,便站在正门口,看人工湖对面的江家别墅。
她之前在江家房间,后阳台便对着这儿。
那时她天天看着,没想有天会站在这里,做着她之前做过的事。
云晨晓看了会儿,便转身看安安静静的凤榆金庭。
这房子很大,但比江家人还少。
好像就一个照顾起居的老管家,以及一个司机。
王朝停车去了。
老管家在布菜。
家主不知去向。
云晨晓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虽然她不想跟江家的人吃饭,但不会这么无聊啊。
在江家,至少她还能找点事做。
可她又不好现在走。
进退两难的云晨晓,想了想,干脆蹲阳台刷手机。
商致换了居家服下来,见她像沉迷游戏的抱着手机,便讲:“小晨,吃饭了。”
云晨晓立即起身,端着云家之主的样子,严肃讲:“小晨是你叫的?”
商致便重新喊:“夫人,吃饭了。”
云晨晓:……
商致脱去西装,换上休闲服,要年轻不少。
云晨晓看眼神随和,薄唇却似噙着抹笑意的商致,没有放下警惕,也没有被他诱骗。
她沉着脸,再次郑重的提醒他。“商致,不要以为这是你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商致靠近她,略微倾身,看她漂亮的眼睛。“你说,我该叫你什么。”
云晨晓没眨眼,挺直腰板对视他。“云小姐。”
“在公司,我应该叫你什么?”
“云晨晓。”
“你是我助理,这太生疏了。”
“也许你该给我换个岗位,毕竟我没伺候过人。”
“从你昨晚的表现,已经看出来了。”
“很好。”
“不过昨晚是我的原因。”
云晨晓转而,微微一笑。“我接受你的道歉。”
听到她这话,上菜的管家一顿。
他看柔柔弱弱的云小姐,又瞧说得上是和颜悦色的少爷,继续手上的动作。
商致确定她是故意的后,让管家下去。
现在的云晨晓,又冷又燥,没有昨天的从容与冷静。
不过露出小虎牙的样子,挺有点可爱。
商致没计较,示意的讲:“尝尝,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她身边的两个保镖,都是他的人。
云晨晓没问他怎么会提前准备,而是讲:“我要都喜欢吃呢?”
“你要喜欢,可以让管家给你打包。”
“是打包吃剩的吗?”
“你要不介意,可以把我也打包走。”
商致是那种不刻意的绅士,和他相处会觉得很舒服。
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控制局面,
就好像他知道你想做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做。
他总是能很轻易就化解战争。当然,他也能分分钟挑起战争。
云晨晓清楚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会更有利,可却偏偏忍不住。“商致,你还觉得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吗?”
商致看昴着高傲的脑颅,露出纤细颈项的女孩,想到天鹅湖上的小天鹅。
不知道她会不会跳舞。
云晨晓把日记本给他。“这是我该给你的。相应的,没有队友,没有合理范围。我们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当黑色的日记本扔到桌上。
今晚的这一切,便不知道是谁算计了谁。
她答应来吃饭,很显然也不是个临时决定。
商致对上她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平静讲:“我也没想和你做朋友。”
“很好。”
“你是我夫人。”
云晨晓一顿,看不像开玩笑的商致。“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是在提醒你。”
“如果你认为我会影响你,我会让律师准备离婚协议。”
“我恐怕不能跟你离婚。”
“条件你开。”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谈论这个问题。
商致看决意与自己撇开关系的云晨晓,拿起桌上的日记本,随意翻了翻。
云晨晓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日记本里记录的,确实很详细,任何人看了,都会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比起诺恒科技的破产,与云伟鸿非正常的自杀,商致现在对面前这个人更感兴趣。
商致看保持警惕与戒备,完全将自己摒弃她防御外的云晨晓,沉思了片刻。
“云小姐,我有家规。”商致起身,把日记本放她面前。“你当是帮我忙。”
现她完全不相信自己。在这种时候坦白,大概无异于自杀。
云晨晓望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来。
但他神色沉静,眉宇微蹙,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纵使有疑惑,纵使她好奇他突然的转变,云晨晓都没有发问。
她看了下,他示好递来的日记本,抬帘对峙他。“你要帮我帮忙?”
商致见她放松警惕,颔首。“你如果愿意动动你的小指头,就会知道我家,家规有多森严。”
“所以,这件事,不会再对我构成威胁是吗?”
“是的。结婚这件事,不会再对你构成威胁。”
“这日记本,是我的?”
“对,它是你的。”
云晨晓觉得有诈。
她细白的手指,嗒嗒,轻敲着桌面。
几经思考,没有想到对自己不利后果。
云晨晓挺直了腰板,看站在身边,耐心等待的商致。
她穿着带领的雪纺衫,顶上两个扣未扣,这一动,领口微趟。
露出迷人精致的锁骨。
在凤榆金庭这特定的,柔和的灯光下,那白皙的肌肤便像上等软玉,似还泛着微光。
商致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的位置,声音微哑的道:“云小姐,要没有问题了,我们就先吃饭。”
云晨晓没动。
她坚持了会儿,见他已经动筷,便也不想那么多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席间非常安静。
云晨晓在好奇,商家的家规都有什么。
商致在想,怎么重新获得她的信任。
两人各怀心思的吃完晚饭,也没什么说的。
商致叫来王朝,让他送云晨晓回江家。
凤榆金庭看着离江家很近,中间就隔着一个人工湖,但实际还是有点距离的,走路估计要半小时。
现这种天气,商致倒挺想走路送她回去。
但为了她明天能老老实实去上班,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云晨晓上车的时候,看站在门边的商致。
她犹豫几秒,便过去,把日记本给他。
商致伸手接过。
云晨晓讲:“就算你们或这个世界都是如此,我也依然会信守承诺。”
“我很抱歉。”
“你不是第一个,大概也不是最后一个,没什么好抱歉的。”
“我不经常说这句话。”
“我也不经常听到。”云晨晓漠不在意。“所有的失信,都是以自我利益为前提。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家都理所应当,且毫无悔意。”
商致看上车的女孩,握紧日记本。“云小姐。”
云晨晓转头看他。
“我要看了它,便知道你接下来的所有计划。”
云晨晓伸手点了点自己脑袋,微微一笑。“商致,不要试图跟我做对,只要我想,我能知道这个世界百分之八十人的详细信息。”
这句话非常平静与悦耳,但绝对能让人毛骨悚然。
六度人脉,便能认识你想认识的,任何一个陌生人。
如若她真能知道,世界上百分之八十人的详细信息。那不管商家的信息有多严密,她都能通过他接触的人,查到任何她想知道的事。
商致忍俊不禁笑起来,目送那车到江家,才拿着日记本进去。
而王朝听到她刚才的话,送她回去的路上,不由频繁看她。
她要说的不假,应该被国家列为危险人物。
云晨晓瞧了他眼。“是不相信吗?”
王朝立即讲:“没有。”
“想不想试试?我能知道,你暗恋的第一个女孩是谁。”
“不用了云小姐,我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也是。”
王朝:……
这时,车到了江家别墅前。
云晨晓一下车,就听到阿卡的叫声。
阿卡瘦了不少,连跑过来的动作,都有些不太利索。
王朝看了眼老狗,倒车调头回去。
云晨晓摸了摸阿卡的狗头,沾了一手金色的狗毛。“阿卡你怎么了?”
一直靠在门口,瞧着她的江子蕊,意有所指的讲:“阿卡天天在等着二嫂回来。没想到二嫂好不容易回来趟,还去了别人家吃饭。可怜的阿卡,等得饭都吃不下。”
云晨晓没答理她。
她牵着阿卡进屋,看它的狗碗。“它是不吃,还是没放?”
江则洲过来讲:“是佣人忘记放了。子蕊,去把阿卡的狗粮拿来。”
大厅里,除了江则洲,另还有刘耀东。
刘耀东坐到餐桌旁,身前放着杯威士忌。
他看起来不太好,但此时面带笑容,看起来像是容光焕发。
云晨晓向他点头。
刘耀东也向她举起酒杯示意。
江子蕊没发觉什么不对劲,但她本身就对云晨晓不满。她故意大声讲:“爸爸,晚上那条鱼不是还剩很多吗?我去叫佣人拿来喂狗。”
她这喂狗两字,颇有深意啊。
云晨晓看跑去厨房的江子蕊,又看和蔼望着自己的江则洲。
他这充满打量和疑惑的眼神,想也不是因为多日未见的原故。
云晨晓见江子蕊,端着大碗鱼给阿卡吃,便问:“爸,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江则洲坐沙发上,慈祥的问:“小小,有人说你很懂电脑,是吗?”
“爸,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我也是好奇,随便问问。”
云晨晓看已经躺沙发里,刷手机的江子蕊。
不是她。
她又看笑着过来的刘耀东。
刘耀东讲:“小小,你跟莉莉关系那么好,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原来是林莉。
云晨晓笑了下。“刘叔,我跟林莉关系一点也不好。她瞒着我跟明勇交往,即使现在我们订婚了都还是一样。”她说着,看了一下江则洲。“虽然我很想宽容,但与朋友分享爱人,这种事情,我始终还是难以接受。”
江则洲脸色有些难看。
刘耀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这时在玩手机的江子蕊,惊讶的讲:“唉呀,爸爸爸爸,你快来看。刚刚有个自称泰山的人,出面声称,要对此次大揭发负责!”
听闻她这话,江则洲和刘耀东都变了脸色。
云晨晓看纷纷凑过去,看新闻的两人。便走去角落,看大口大口吃饭的阿卡。
昨晚商致想说的,就是这个。
她当然听懂了,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是,七年前那件事,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沉重到,她连想想都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