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山巅上的天师殿。
天师殿前中后三殿连成一体,形成了一片宏阔的建筑。
前殿已经成为诸派伤员休息之处,而天斋也确实将库存的伤药都取了出来,供给诸派所需。
山上的大火在天斋和诸派的合力之下,已经被扑灭。
只不过山峰北面,光秃秃一片,早已没有之前秀丽之美。
龙鳞禁军和太湖水军则是在无为滩驻营。
太湖水军战船众多,船上也都带了不少营帐,而龙鳞禁军的船只上,也是储存有大批的食物。
龙鳞禁军大部分官兵投诚之后,屠阔海立刻令人将船上的食物全都取出,在沙滩上专门划出了一片堆放食物的仓库,所有人的饮食之需,自有屠阔海派人分配。
虽然龙鳞禁军已经弃械投诚,但屠阔海行事谨慎,绝不会给予对方再次生变的机会。
控制了食物和兵器,龙鳞禁军也就无法妄动。
不过秦逍回山上之后,一直都没有再下来,屠阔海只以为秦逍在山上与诸派有许多食物要处理,倒也是耐心等候,等着秦逍发出下一步指令。
但山上诸派掌门此时却有些骚乱。
诸派联手围击龙鳞禁军,日月盟和金山寺两大派也暂时与其他各派冰释前嫌。
龙鳞禁军如秦逍所言一般,半夜发起偷袭,诸派也都是心有余悸。
大家也都知道,如果这次不是秦逍出现,诸派依旧互相厮杀,等龙鳞禁军趁虚而入,前后夹击,再加上巴山剑派里应外合,诸派肯定是大难临头,现在的局面恐怕又是另一景象。
秦逍的武功修为令人惊艳,又让诸派躲过一劫,诸派心中自然对这位少年将军心存感激。
不过此战诸派也有不小的死伤,而且大家心中明白,秦逍与天斋的关系密切,此次秦逍挺身而出,虽然诸派受益,但受益最大的肯定是天斋。
龙鳞禁军设下圈套,真正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剿灭东极天斋。
诸派与龙鳞禁军死拼,固然是为了保护自己,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反倒是让东极天斋躲过一劫。
对江湖诸派来说,无利不起早。
这次既然帮天斋击退了龙鳞禁军,谁也不甘心白忙活一场。
本来诸派掌门是想与秦逍商议,可是整个白天竟然不见秦逍的踪迹,诸派找遍天师殿里里外外,不但没能找到秦逍,甚至连天斋首徒朱雀也失去了行踪。
众人都是诧异,有人寻思着难道是秦逍和朱雀都已经离岛而去?
但沙滩上还有驻兵,众人寻思秦逍绝不可能还没有善后就突然离岛,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
但是等到傍晚时分,依然没有见到秦逍身影,不少门派心中就开始焦虑起来。
金山寺广元大师派人召集了诸派掌门,在中殿碰头,但只等到天黑之后,几十名掌门才先后过来,待得诸派掌门聚集在中殿之内,快到半夜,大殿左右各有两排座椅,诸派掌门分而坐之。
金山寺广元和日月盟掌教公羊贺分坐于两边中间,相对而坐。
虽然公羊贺被秦逍重创,但日月盟的实力尚在,依然是诸派不敢招惹的存在。
“既然不见秦将军的踪迹,咱们也不能傻等下去。”公羊贺率先开腔道:“你们现在是个什么意思?是各自散去,离岛回家,还是有别的想法?”
他说话倒是直率,目光却是盯着金山寺广元。
“公羊掌教又是什么意见?”广元知道对方心思,不动如山,反问道:“你准备带领门下弟子离开吗?”
公羊贺摇头道:“日月盟为了抵挡禁军,死伤不少。如果没有咱们,东极天斋必然会被禁军杀个鸡犬不留,咱们是东极天斋的救命恩人,咱们的损失,天斋也应该做些补偿。”
他这句话正中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思,纷纷点头。
“公羊掌教言之有理。”立刻有人道:“如果不是我们挺身而出,东极天斋就没有活口,他们应该感激我们。”
“说虚的没有用。”有人大声道:“咱们一路艰辛来到这里,为了天斋死伤不少人,他们也要拿出货真价实的东西弥补。”
殿内一片嘈杂之声,纷纷声称诸派对东极天斋的恩惠,似乎所有人都忘记自己本就是趁虚而入,是为了夺取书库武谱而来。
广元方丈待众人静下来才道:“让天斋做些补偿,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如何补偿,咱们也要说明白。”
“很简单,谁人多,出的力气大,损失重,得到的补偿就多一些。”公羊贺沉声道:“与禁军拼杀,我日月盟人手众多,也死伤不少,所以我们日月盟自然要得到更多补偿。”扫视众人,道:“回头找到书库之后,日月盟率先进去挑选。”
黄河帮帮助孙神通立刻道:“公羊掌教,我们黄河帮人手不在你们日月盟之下,而且死伤比你们更惨重,是否应该由我们先进书库?”
公羊贺冷笑道:“你们黄河帮确实人手众多,可都是些什么角色?一群酒囊饭袋而已。”
“你说什么?”孙神通赫然起身,目中喷火。
黄河帮和日月盟登岛之后,就发生火并,黄河帮死伤惨重,其实都是拜日月盟所赐。
“怎么?本座说错了?”公羊贺不屑道:“若不服气,你我两派各选五人,现在就当着诸派的面,看看谁能活到最后。”
孙神通虽然愤怒,但心中却是发虚。
从实力上来说,黄河帮当然远不能与日月盟相提并论,但此时退却,反倒是颜面全无,正自进退两难,好在广元方丈已经道:“大家之前联手抗敌,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千万不要再起纷争。”
“本座讲道理。”公羊贺大声道:“找到书库之后,本座只要从中挑选十本武谱,多一本都不会拿。此外岛上的药材,本座取一部分。至于死伤弟兄的体恤银子,天斋给个几万两银子就成。”
众人心中冷笑,但忌惮日月盟实力,也不敢直接出言顶撞。
大多数人则是看着广元方丈,指望金山寺能制衡日月盟,不让日月盟胡作非为。
广元方丈却是镇定自若,唱了声佛号,扫视诸人道:“公羊掌教的要求,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心中恼怒,暗想金山寺这分明是不想直接与日月盟冲突。
如果日月盟的条件得到满足,那么实力比日月盟还要强一些的金山寺只会得到更多。
“日月盟的要求,异想天开。”忽听得一个声音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到从大殿侧门走过来几人,当先一人正是秦逍,在他身后除了朱雀,尚付等数名天斋弟子也在其后。见得秦逍出现,公羊贺本来一脸傲色瞬间消失。
孙神通等诸派掌门没有秦逍撑腰,不敢与日月盟针锋相对,这时候见秦逍出现,都是欢喜,纷纷站起身来行礼,称呼“盟主”,一时间大殿内“盟主”声不绝。
秦逍示意众人静下来,早有人已经给秦逍和朱雀让了座位。
秦逍坐下之后,看向公羊贺,笑道:“公羊掌教提出的条件,简直是荒谬透顶。敢问公羊掌教,你提出这些条件的依据是什么?又是哪来的底气?”
公羊贺眼角微跳,淡淡道:“秦将军,你该知道,为了抵挡禁军,我日月盟出力不少,损失不轻,向东极天斋索要一些补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不称呼“盟主”,称秦逍为将军,自然是不承认秦逍是公认的盟主,至少不是日月盟的盟主。
“如果禁军攻打蓬莱岛,日月盟得到消息,义字当头,公羊掌教领人前来支援,为此死伤不轻,那么我一定会劝说朱雀仙姑尽力报答补偿。”秦逍盯着公羊贺的眼睛,冷笑道:“但日月盟所为何来。你比谁都清楚。禁军设下圈套,对付的不仅仅是东极天斋,登岛的诸派,也都成为他们的目标,此种情况下,大家联手抗敌,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秦逍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话说明白,在场众人都是尴尬。
“如果不是利欲熏心,为私利跑到蓬莱岛来,也不会造成损失。”秦逍道:“所以各大门派如果真有损失,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利欲熏心,又或者说是实力不济。”
秦逍话糙理不糙,虽然说的不中听,但大家都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据我所知,日月盟鱼龙混杂,其实也没什么镇门绝学。”秦逍笑道:“而且贵派的那些邪门异术,道尊还真看不上眼,所以蓬莱岛的书库之中,并无贵派任何武谱,这一点应该没错?”
秦逍当众说日月盟的武学是“邪门异术”,公羊贺肺都要气炸了,却偏偏不敢发怒。
他知道秦逍年纪虽轻,但做事却是个果决之人。
这次火烧禁军,出手也是狠辣,由此可见秦逍对敌手并不心慈手软。
如果自己当众与秦逍争执甚至敌对,也许日月盟众人真的无法活着离开蓬莱岛。
“朱雀仙姑乃修道之人,心性宽厚。”秦逍道:“她同意会给日月盟的伤员提供伤药,甚至可以给他们一些补充元气的药材,但也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公羊掌教从岛上带不走一花一木,不知公羊掌教是否服气?”
公羊贺赫然起身,盯住秦逍,双手握拳。
秦逍神色也冷峻下来,双眸之中显出寒光,也是盯着公羊贺眼睛,一字一句道:“公羊掌教这是想要向本将讨教吗?”
公羊贺深吸一口气,才冷哼一声,抬步便走。
秦逍看着公羊贺离去,脸色才和缓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杀猴敬鸡。
日月盟的实力强过其他诸派,直接将公羊贺的要求拍死,连日月盟的要求都无法达成,那么其他门派也就断了占便宜的心思,秦逍也用不着再与其他门派撕破脸。
金山寺广元方丈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广元大师,贵寺的【决明真经】就在天斋书库。”秦逍看着广元道:“贵寺前来蓬莱岛,可是为了这部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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