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鸾想了想又应道,
“更有如今我们身在敌境,耶律也虽身陷内斗之中不得脱身,但若是耶律布布一离上京,耶律也脱出身来再派兵来援,只怕于我军便有些不利了!”
若是双方再增派兵力,便真是以血换血,以人换人了!
燕岐晟如今同前头的领七十万大军犯境的耶律也一般,若是这一回损兵折将,只怕以后多年不能兴兵,以自家丈夫的野心如何肯善罢甘休!
燕岐晟闻言连连点头,
“太子妃所言甚是,甚得孤心!”
那一派有妻如此实乃大幸,欣慰又得意洋洋的神情,看得下头众将一阵牙酸,却是不敢表露,只得挺胸收腹,气沉丹田,一手抚脸一手叉腰纷纷做冷面威武状。
又听太子爷柔声细语,神情几似谄媚般问道,
“那……太子妃想来是有计退敌了?”
咝……
众将见他那样儿只觉牙都要酸倒了,不由纷纷自牙缝儿里吸气,听得太子妃应道,
“臣妾倒有一计!”
“哦,且请快快讲来!”
穆红鸾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讲,燕岐晟大笑,
“吾妻实乃孤的诸葛孔明也!”
这话夸得,下头众将都替太子妃脸红……
待到二日,由杨大强与关飞鹰并燕杰三员战将出马,领了八万精兵来至辽营前叫阵,那耶律乌屠与耶律涣与众人听得小兵来报,都有些傻眼了,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甚么?大宁人来叫战?”
“报大人!正是……上回来过那个一脸忠厚的大宁人,如今又领了一个老些的和一个阴着脸的,过来叫阵……”
“不对呀!这……不是说等着我们的健牛送到以赎买族长么,怎得又要寻过来动手了?”
耶律乌屠抠头皮,耶律涣也摸不着头脑,下头有人道,
“两位,即是大军都到营门前了,怎得也要出去应战!”
耶律涣也应道,
“即是如此,耶律乌屠你领头出去瞧瞧?”
“怎得又是我?”
耶律乌屠极是不愿,耶律涣冲他递了一个眼色,
“是你想当族长,可不是我想当!”
耶律乌屠无奈,只得咬牙起身,
“走!众儿郎,随我出去瞧瞧大宁人又搞甚么鬼!”
当下披甲带上兵器,跨上战马到外头一瞧,
“霍……”
果然黑压压好几万人,这厢静立风中竟是人不喊马不嘶,端得是军容齐整,耶律乌屠瞧着却是心头发寒,要知晓这些汉人不同他们契丹人,乃是天生的马上骑士,几万人驭马能不声不响的立在那处,可见平日操练之严,想来那大宁人如今真是再不如以前般懦弱好欺了!
想到这处耶律乌屠却是头一回后悔起来,
“早知晓当初便应劝着耶律洪回归部族,不听辽皇召调了!”
只此时想那些又有何用,当下强打了精神,拍马上去见得杨大强倒是熟人,便开口问道,
“杨兄,这……这又是闹得甚么,不是前头说好了,两军休战等待我们那赎金送到么?”
杨大强闻言却是鼻子里哼出一声道,
“我们家大帅说了,你们那赎金来得太慢,他实在等得急了,便命我们出来催上一催!”
耶律乌屠闻言有些傻眼,
“这……这不是前头说好了的吗?”
心中却是大骂,
“汉人果然奸诈,明明前头说好了的,怎得能反悔,如此反复无常!”
杨大强却是将自己家那刀从得胜钩上取了下,应道,
“这事儿,我们说了也不算,即然大帅让我们来催一催,我们兄弟便来催一催……”
当下冲着他呵呵一笑,
“耶律乌屠兄弟,有劳你们且要再移一移尊足了!”
当下再不多说,招呼一声道,
“儿郎们!给我们冲呀!”
当下便领着人拍马冲了上来,八万人齐齐拍马冲击,声势如何自可想,如此蹄声如雷,震得方圆三里的地面都要打颤,吓得那草原上的野鼠从地洞中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瞧上一眼又吱一声吡溜钻了回去。
耶律乌屠等这才知晓大宁人是来真的,忙挥舞手中兵器上前应战,甫一接触耶律乌屠便知晓了,这杨大强武艺倒是平平,只一左一右那年纪大的一把长枪使得是水泼不入,左挑右挡,枪尖到处便是血花溅起,还有那冷着脸的,手中一根齐眉棍,舞得是呼呼生风,打实在人身上便是噗嗤一声,立时骨断筋舍,内脏受伤,吐着一蓬鲜血便飞了出去。
这一战打了不过半个时辰,那耶律乌屠便抵挡不住了,只得领着人往后退去,这一退便是十里,杨大强等追了十里便不再追了,这厢才笑着高声道,
“耶律乌屠兄弟,我们家大帅说了,若是再不将犍牛送到,便每隔三日来撵一回!”
说罢这才领了人得意洋洋的回去了。
那耶律乌屠气得将手中的兵器向着大宁人退去的方向一扔,
“啊……真是欺人太甚!”
耶律涣这时也捂着受伤的肩头过来,
“耶律乌屠,我们先在这处扎营安置再议!”
他们前头被撵得实在突然,连营账辎重都未来得收拾,如今扎营也不过是就地挖几个坑,烧火做饭,几万人幕天席地在这处过夜,下头众将都过来寻二人说话。
“耶律乌屠,这大宁人到底是打算如何?”
耶律乌屠气得以拳捶地,
“我怎么知晓他们要如何,前头明明已是讲好了,两军休战……”
有人应道,
“不如我们回转本部!”
此话一出人人都有些心动,这仗打不得了!
这般三番五次被大宁人追打,早已是失了斗志,再打也只有被人按着脑袋踢屁股的份儿,还不如早早回去本部,让别的部族来打!
耶律乌屠与耶律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心动,
“不过……族长还未赎回来呀!”
“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将族长扔下自己逃走的话,一时一阵静默,耶律乌屠瞧向耶律涣,耶律涣想了想应道,
“我们便呆在这处,大宁人要来打我们,我们便跑,待到族中的犍牛运到之后,赎了族长我们就回去!”
“好!就这么办!”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头杨大强等将辽人撵得似免子一般的跑走,回头便叫人收拾了辽人遗留在原地的营地辎重,又有无数辽兵军衣铠甲,以及被俘虏的近三千辽兵,三人这厢对视一笑,
“太子妃此计甚妙!”
当下将东西收拾干净,回转南京城中。
在这城中静待三日,便由穆红鸾坐阵南京,燕岐晟与司徒南各领五万兵马埋伏,又有关飞鹰与燕杰等假扮做被击溃的辽兵,往耶律布布大军来的方向狼狈逃去。
那耶律布布十五万大军的先锋军不过半日路程便与他们相遇,见得这一支溃败的队伍不由大惊,忙上来查问,
“前头战事如何?”
这厢有由通晓契丹语的汉人兵卒应道,
“大宁人实在厉害,我们不敌便逃出来了!”
“耶律洪何在?”
小兵哭道,
“大人早几日就被大宁人生擒,今日正是想攻城救回大人,却被打大宁人打败了!”
前锋军一听立时派人回去报给耶律布布,耶律布布竟不疑有诈,当下令道,
“将悉万丹部残兵收拢,全军急驰南京!”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想来那大宁人必是没有想到悉万丹部被打溃之后,会这么快卷土重来,说不定这一队败兵后头还有不少大宁追兵,他们迎头上去必可给予重创。
他这厢下令全军急驰,下头十五万精兵倒是拍马急跑,只那悉万丹部的人却是无精打采,拖着脚步跑在后头,耶律布布只当他们乃是新败,畏战之情自然是有的,当下留了一员副将在后头督促,自己领着人跑在了前头。
不过他领着人只跑出去三五里左右,却听得两旁喊杀之声响了起来,
“杀呀!杀呀!活捉耶律布布!”
左右突然杀出来两队伏兵来,见那衣着服饰乃是大宁军队,这两队人马上前来二话不说,拍马撞入辽兵行进的队伍之中,立时将那长蛇阵给截成了几段便厮杀到了一处。
其中有一员大将却是一身银甲,手中长刀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道残影,所到之处一片血光,辽兵辽将个个碰上就死,沾上就亡,这厢一路往那正中的帅旗杀来,口中呼喝道,
“耶律布布你可敢同孤一战?”
那耶律布布见这情形,便知中了敌人埋伏不由心头大惊,
“为何大宁竟似知晓我们到来?”
他自不知晓这一路行军俱有密探沿途报备,到此时中了埋伏自然不能畏怯,当下提刀大喝道,
“来者何人?”
来人闻听回声,便一路杀了过来,一身银甲早已溅满鲜血,定睛观瞧这耶律布布,上下打量一番却是轻蔑一笑,
“果然见面不如闻名,耶律布布也不过如此!”
耶律布布听得心头火起又高声问道,
“来者何人?”
那人傲然应道,
“孤乃大宁兵马大统帅太子燕岐晟!”
耶律布布闻言便是一惊,
“大宁太子!”
这大宁太子即是主帅不应是坐镇城中,指挥众将么,为何竟来此埋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