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被左右分开露出里头幽深的洞穴来,门后是一处幽深的通道,上下有一人来高,宽却可行马车,巨狼见得通道现出来,便驮着背上的丑奴,当先走了进去。
走了十几丈便又是一道巨门,穆红鸾这一回不再犹豫,上去手指在上头摸索,果然听得机括响动,石门左右分开。
如此连着过了三道石门,最后一道打开之时,立时有柔和的光芒透出,待得众人眨眼适应之后,却见得此处乃是一处地下石殿,石殿四壁之上每隔一段都镶嵌了一颗明珠,以做照明之用。
穆红鸾见得此处却是突然心头一动,心头一股莫名的悸动传来,令得她莫名的一阵颤栗,
“娘!”
丑奴突然叫了她一声,母子两子对视一眼,丑奴自巨狼背上滑下来,伸手紧紧抱了她的大腿,一口气手指指了自己胸口,
“娘,我……我这里好难受,酸酸涨涨的!”
穆红鸾伸手紧紧握着儿子的小手,长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乱跳,
“我们先进去瞧瞧!”
母子俩当先走了进去,身后是那头巨狼与牵着秀儿的燕岐晟。
进得这大殿来,顺着一条打磨光滑的石道往前行,却见得左右两旁竟俱是跪伏在地的人,穆红鸾一惊,取了腰间的长剑用剑鞘挑了一人来细看,却原竟是早已血肉干枯的干尸,此地干燥温热,血肉全数被烘干,倒无腐败难闻之气!
穆红鸾连着瞧了几具,心头更加难受,却是脸色渐渐的变白了!
她甚么样的事儿没见过?
两世为人,战场厮杀也是不少,断肢人头,破腹开膛,一地鲜血都见过,何曾有一个怕字?
只不知为何到了这处,每走一步,她却只觉心头犹如压着一块大石一般,走一步便沉一下,走一步便疼一分,一张脸白得如纸一般,待到走到尽头那五阶之上的高台处,再抬头看时,终于两行清泪自眼眶之中无声无息的滑了下来。
那高台之上并无骷髅,只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的牌位,上头灰尘重重,蛛丝密布,也不知存放了多少岁月,穆红鸾只觉双膝一软人便跪了下来,跟着她跪的还有身旁的丑奴,丑奴此时也是泪流满面,抬头指了心口问她,
“娘,为甚么我这里好难受,好想哭?”
穆红鸾低头瞧他,泪眼摩挲的回望身后的燕岐晟与秀儿,两人俱是一脸吃惊的瞧着他们母子俩,只一旁的巨狼此时蹲坐下来,低头瞧向她目光之中竟似已一切了然。
穆红鸾瞬间便明白了,
原来这里便是天狼族人最后的埋葬之地,这大殿之中所有的尸骨全数都是天狼族人,这些自草原上逃回来的天狼族人最后也未逃过覆灭的命运,定是全数都死在这大殿之中。
自己与丑奴身上有天狼族的血脉,见得族人遗骨便不由心中悲痛流下泪来。
想起外头重重封锁的大门,这殿中尸骨都是面朝当中跪伏,并无痛苦挣扎又或是拼斗的痕迹,想来应是他们自知难逃死运,便自动进入此间,将外头的石门重重关上,断了生机。
只……他们为何要如此?
天狼族到底是因为甚么会绝望死去?
穆红鸾心头疑惑,转头对丑奴道,
“这些都是我们的先祖,同娘一起给先祖磕头!”
领着丑奴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这才在燕岐晟的搀扶之下拉着儿子站起来,燕岐晟环顾这大殿四周,吩咐道,
“四下搜一搜!”
众兵士四散分开,四下寻找,果然在南面墙上发现一道石门,又有人在一具尸骨之上寻到了一个布袋,打开来里头有包裹好的一本羊皮卷,上头乃是用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书写,饶是燕岐晟自幼名师教授,于各国文字都有涉猎,却也是瞧不懂这册子上写得甚么,当下只能收到了册子,预备带回临安寻一位博学大儒请教。
众人搜完这殿内便打开石门进入里头,待得进入其中,瞧清楚里头的东西,饶是燕岐晟见得多了,也不由长吸了一口气,回头对穆红鸾道,
“没想到长真的先祖留下的竟是这一样宝藏!”
穆红鸾进来瞧着也是一惊,
她原以为天狼族生活在早古那遥远的年代,先民口中的宝藏不外乎一些制作粗糙的玉石,又或是质地不纯的金银,这已是十分宝贵了,却是没想到这洞窟竟是一座十分巨大的金矿入口。
洞窟高有两丈,十来丈见方,四壁与地面、头顶全数隐隐闪动着金色的光芒,抽了匕首过去在壁上划过,应手便能落下拳头大小的矿石,虽说里头夹杂着少许杂质,但入眼尽皆金光,显是十分纯良的天然宝矿。这样的矿石不用冶炼直接送入临安贩卖都可以了!
天狼族人这洞窟竟是深入地下直接挖入了金矿之中,这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储量!
穆红鸾又往这洞窟旁一个矮小的洞穴走去,这厢低头弯腰进去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满眼俱是光芒也不知里头有多深有多广。
当下退出来冲着燕岐晟苦笑,
“我原还当只是一些金银财宝之类的,多带上些人运走就是了,这一整座金矿要如何运送?”
燕岐晟想了想应道,
“无妨,将此处照原样封好,待得以后挖掘就是!”
顿了顿对穆红鸾笑道,
“不为旁的,便是为了这么一座金矿,这辽国的地界儿我也是不得不占了!”
如此他们重又封了此地,照着原路返了回去,出来告别众狼便踏上了归程。
这一行隐蔽,便是跟着的一万军士在只有少数人知情,待回到兴庆府时,临安城来的二十万精兵已然抵达。
燕岐晟整兵备战,却是打算自西夏境内出兵,给耶律也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享通三年,大宁太子燕岐晟领雄兵四十万,自大宁西夏路黑山威福军司出境,直插辽人西京,同时大同府的驻守关振邦领兵十五万与太子在西京城下汇合,齐攻辽人西京。
那西京的守军乃是匹絜部的咄文成,见南人进攻大辽立时派人向耶律也求援,这西京不同其余四京,因相邻大宁富庶的河东地区,又交界之处汉人与辽人混居早已分不出彼此,因此西京乃是大辽与大宁十分重要的经贸往来的所在,大辽近半的赋税都来自于此。
但因着经贸之故,西京在辽人五京之中乃是城池最低矮难守的,大宁人这么一番突然来攻,立时令得咄文成慌了手脚。
要知晓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大辽派兵年年打谷草,岁岁犯大宁境,几时见过大宁人敢入境来犯,咄文成初听得这消息,还疑是自己昨夜里吃多了酒,还未醒酒仍在梦中!
这厢怒气冲冲的起身,让下头小兵抬了盔甲过来穿戴上身,便手持了自己那巨斧上城来观看,却见得城外果然乌压压无边无际的人喊马嘶,当先一杆旗帜上头金绣盘龙,果然是大宁人的旗帜。
当下高声喝骂道,
“呔!你们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汉贼,居然敢来攻城,你们当中那一个是领头的,出来让爷爷三斧子给你削掉脑袋!”
下头立时有人拍马出来,也是一个生得高大的黑大汉,那大汉抬头向上看,见这辽将生得十分高大立在那处似一座小山一般,手上一柄巨斧似一扇门板一般,在阳光下隐隐反光,一脸的络腮胡子,连眉眼都看不清,那黑大汉呵呵笑了,说话声音声如洪钟四面传播,
“呔!上头那个是人还是熊?若是个人熊便报上名来?”
上头那咄文成闻言大怒立时应道,
“你爷爷我乃是西京行营兵马都统匹絜部咄文成!”
此言一出下头笑成了一片,那黑大汉大声应道,
“呔!那人熊倒是有名有姓,人话说的利索,你下来让爷爷赏你一刀吃吃!”
那咄文成这才醒觉自己被耍,不由暴跳如雷,
“小子,你敢侮辱爷爷,你……等着!”
当下提着巨斧蹬蹬下城,便领着兵马冲出城来,这咄文成能做西京守将,统领五万大军,自然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虽说生得确是十分像头憨熊,不过这手中的巨斧可不是吃素的。
下来拍马上阵,见着黑大汉立时二话不说,抡起斧子就削,那黑大汉不是旁人正是大宁军中以嘴成名的朱光武,他在西宁这三年倒是历练了不少,武艺也见增长,见得对面那巨斧削来,斧未到声势已是十分慑人。
心知这契丹汉子是个力气巨大的,当下也不与他硬拼,一拉马头往旁让开,待得那巨斧自身前划过,手中长刀便带着一点寒光直奔那咄文成的面门而去。
那咄文成手中巨斧势大,一经削出回救便不及,当下一个后仰躲开朱光武的刀尖,手腕子一翻,巨斧又往回削来,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