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兵马都是容枫一一亲点,拉出军机大营时,整齐一致的步伐和肃杀令云浅月满意。
西山军机大营里的两名副将不敢阻拦,只连忙派人回京禀告安王和皇上。
云浅月并不理会那两名副将,西山军机大营是什么地方不止两个副将,她的一举一动此时恐怕早已经事无巨细地禀告进了宫。如今没人阻拦,自然再不会有人来阻拦。
出了军机大营一路无话,来到玉龙山新军机大营。
新军机大营的大门不同于西山军机大营紧闭,此时正大敞四开,里面闹哄哄响成一片。同样无人前来迎接,云浅月对身后一摆手,五万兵马齐齐驻足。她和容枫凌莲伊雪打马走进。
新兵营比照西山军机大营而建,因为才招募新兵不久,没有编排和管辖。所以分外乱,一日发生几十场打架甚至几百场打架不新鲜,甚至还有出了人命的。
云浅月因为对西山军机大营熟悉,所以也很快就来到了练兵场,自然正赶上了打架。而是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数千人在打群架。刚刚在外面听到的吵闹声就是因此。整个练兵场闹做一团,已经有几个人死了,其余人还在掐着,数千人不少都挂了彩。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夜轻染就准许这里打架
有两个人迎了上来,一胖一瘦,均是三十多岁,二人一脸紧张,身上也挂了彩,显然是劝架没劝开,自己也受了伤,苦着脸见礼,张福李程,拜见容枫世子景世子妃
容枫点点头,没说话。
云浅月勒住马缰,看着二人清声问,知道我今日来点兵吗回景世子妃,知晓。昨日皇上在这里下了旨意。二人立即道。
听说如今这里有十五万兵马都在这里了云浅月问。
是,都在这里了。二人说话尽量大声,但还是盖不住那边的打架声。
虽然说新兵未编制,但是如今公然在兵营里打群架也未免新鲜。云浅月目光冷清,问道:怎么回事儿因何打起来。
景世子妃当该知道,当初南疆那妖女要害皇上和景世子的大案被查出,便有许多人来参军。其中不乏有许多江湖中人,都是身怀武功。其中有两个人是死对头。一个是暴天虎张沛,一个是翻江鼠韩奕。这二人早先进来时到没生事,但是昨日听说您要来点兵,便都想跟随,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因他二人都挺有威望,进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弟兄,来了这一个月又收揽了许多人,所以,就变成这些人两边对打了。从昨日夜半时分,一直打到现在。属下无能,管制不了。已经上报了兵部,兵部大人忙于准备您出征的粮草储备,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来管。张福将事情因果连忙说清楚。
云浅月点头,看向场中,只见打得热火朝天,她看了片刻,目光落在正中打得激烈的两个人身上,两个人一个是虬髯大汉,样貌彪悍,一个是文弱书生,模样清秀。都是二十多岁。虬髯大汗用一把巨斧,文弱书生手里使用得是一条软鞭。这真是以大对小,以硬对软。偏偏谁也不相上下,二人身边的人都挂了彩,他们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能生出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来。
倒是有意思。容枫道。
云浅月也觉得有些意思,手中把玩着马鞭,看得也有味道。
景世子妃,容枫世子,再这样下去,会多死几个人的。两位副将见二人来了半天不动,不说话,不劝架,不拉开,只看着二人打,不由急急开口。
急什么死了拖出去埋了。云浅月声音清凉,足够传遍场中。
这时,场中的十五万人似乎才知道来了女人,都齐齐向这边看来,当看到云浅月容枫凌莲伊雪四人齐齐一怔,顿时有人高喊,是景世子妃来了
场中的人立即不打了,都向这边看来。
两位副将没想到云浅月一句话如此管用,见不打了,都松了一口气。
景世子大爱百姓,原来景世子妃竟然是如此冷血冷心,这里都是军营的弟兄,死了就拖出去埋了,景世子妃这话让人听了岂不寒心虬髯大汉举着大斧打量云浅月,昨日我还盼着景世子妃来,没想到盼来个没心的,老子这一架打得亏。
就是,景世子妃怎么能如此说有人立即附和。
我们死了三个弟兄。也有一人愤愤地道。
我们也死了三个弟兄又有人道。
张二狗子还没娶媳妇,就这么死了。又一个人大哭起来,老子不当兵了
对,我们走,不当兵了有人立即附和,这里有什么好不如回家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抱娘们的抱娘们,听一个女人来调派做什么
对,走虬髯大汉将斧子一扛,问那文弱书生,韩小二,你走不
那文弱书生看着云浅月,秀眉挑了挑,走,这里的确没意思,不如回去娶杏儿。
你他妈的再在老子面前提杏儿,我杀你全家。虬髯大汉横眉怒目。
我全家就我一个人,你杀不了。文弱书生将软鞭缠在腰上。
来日方长,老子出去再找你算账。虬髯大汉一挥手,一声喝令,弟兄们,走。
是,大哥两千多人呼啦一下子整齐地跟在了他身后。
等着你算账,就怕你算不了。文弱书上也一摆手,我们也走。
是,大哥又有两千多人呼啦一下子整齐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方竟然达成一致,说走就要拉着各自的人马走。
喂,那帮兵崽子们,你们走吗不走的话难道是等着一个女人选兵虬髯大汉回头对那些站着看戏的士兵喊,景世子仁爱百姓,老子心里敬佩,但到底他太宠女人,实在有失男儿本色。如今这么个冷血女人,我们谁若是跟着她走了,没准转天小命就没了。
那些士兵没人说话,互相看着,似乎被他隐隐说动,又似乎拿不定主意。
你们不走拉倒,老子反正不再这里待着了。虬髯大汉大踏步向外走去。
云浅月端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一言未发。
虬髯大汉见她不阻拦,步履迈得更大了,他身后的两千人一心跟随,人人脸上都是要离开的骄傲。而文弱书生多看了云浅月两眼,也跟着大踏步离开,他身后的人都偏瘦弱,但气势不输。
景世子妃,这这就让他们走了两位副将见云浅月不制止,心下紧张。这若是真要他们出去,那么这刚招进来的军心就散了。有一就有二,指不定他们开了前车之鉴,后面就有了后车之师了。
云浅月淡淡看了二人一眼,没说话。
那二人被她平淡的眼光扫来,顿时心神一凛,噤了声。
练兵场距离大门口有百步的距离。四五千人的队伍浩浩汤汤,很快就到了大门口,虬髯大汉的脚距离大门口还有几步的时候,云浅月忽然对容枫问,兵营里第一条军规是什么没有兵部批准,即便是死,也不得离开兵营。容枫道。
他们今日若是迈出去这大营,是否算犯了军规云浅月问。
是,因为他们从招募进来那一日起,已经算是从了军,有了军籍。容枫道。
擅自离开军营,依军法如何处治云浅月问。
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处死。容枫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容枫也不再说。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像是寻常叙话,但是偏偏足够整个军机大营听见。
那虬髯大汉本来已经要一脚迈出,此时生生顿住。回头看来,见云浅月端坐在马上,目光清淡地看着大门口,似乎就等着他迈出去,好实行军法。他大脸一板,看向文弱书生。
张大憨,你怕了文弱书生也回头看了一眼,对虬髯大汉嗤之以鼻。
谁怕了老子又不是吓大的。虬髯大汉一脚迈了出去。
云浅月没说话,那两名副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虬髯大汉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云浅月没反应,他另一只脚也迈了出去。之后,见云浅月还没发话,他大笑三声,大踏步走了出去。他身后的人也跟着涨了士气,大踏步离开。两千多人,很快就出了军机大营。
云浅月依然没说话,目光落在后面的文弱书生身上。
文弱书生走到门口,一脚往前迈了一下,又收回,忽然也大笑三声,张大憨,要走你走,老子才不走。杏儿那个小娘们老子也不娶了,你爱娶你娶去,老子打算就跟着景世子妃出兵了。冷心冷血,老子才喜欢。
话落,他转身走了回来。他身后的两千多兄弟齐齐一愣,都看着他们的大哥。
出去有什么好不如留在这里,好吃好喝,没准还能混个军功娶个富家小姐,比杏儿那朝三暮四的小娘儿还要好的。文弱书生道。
大哥英明。两千多人立即附和,也跟着他走了回来,显然是唯他马首是瞻。
韩小二,你他妈的竟然骗我,不是人。虬髯大汉回头就骂,大脸铁青。
说你憨你还真憨。文弱书生嗤之以鼻。
虬髯大汉磨了磨牙,一挥手,怒道:我们走,来日方长,老子有收拾他的一天。
两千多人恨得牙痒痒,跟着虬髯大汉离开。
云浅月此时清声开口,对从西山军机大营调出来的五万兵马兵令,拦住他们,一个也不准放走。
是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两位副将齐齐一惊,显然不知外面还有兵马。
走,我们出去。云浅月打马向外走去。
容枫点点头,催马跟上。凌莲伊雪自然跟在二人身后。那两名副将对看一眼,也连忙跟了出去。在场的士兵们闻言也一哄而上,跟向大门口。
文弱书生韩奕大笑,张大憨,活该景世子妃要施行军法了。你不死的话,也等着屁股开花哈哈哈
明明是个瘦弱的文弱书生,偏偏有一张粗狂的嗓子,笑起来也响亮,整个军营都听到他大笑的声音。
云浅月来到门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他只觉通体一凉,立即噤了声。
云浅月不理会他,打马出了大门口,只见五万士兵将虬髯大汉张沛的两千人团团围住,密不透风。两千兵马对五万,就算他插翅也飞不出去。
虬髯大汉面色一变,他身后的两千人也是大变,须臾,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来人,将这两千三百五十人按倒,张沛三十军棍,其余人二十军棍。立即执行。云浅月勒住马缰,端坐在马上,吩咐了一声。
顿时一队人马上前,齐齐去抓人,虬髯大汉反抗,抡起了大斧。
凌莲拿下他。云浅月吩咐。
是,小姐凌莲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在了虬髯大汉张沛身边,伸手去夺他大斧。
张沛也是个有本事的,立即躲开,抡起大斧砸向凌莲,凌莲身轻如燕,几招之后,便将他手中的大斧夺下,将他一脚踹在了地上,绣花鞋踩在了他后背上。
凌莲身为红阁七长老之一,自小受红阁训练,她的武功虽然不及花落苍澜,但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可比。虽然这张沛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但是哪里是凌莲的对手自然三两下便给打倒在地。她一只脚踩在他后背上,仗是一百六七十斤的大汉也翻不过身。
他的一帮子兄弟一看张沛竟然三两招就被一个小女子制服,一下子都傻了。这些人一愣神的功夫,就被训练多年的西山军机大营的士兵给制服住。两千多人,霎时卧倒在地,人人头朝下,屁股朝上。按着他们的士兵都和凌莲动作一样,一脚踩着他们的脊背,任人一动不动。
打云浅月吐出一个字。
顿时包括张沛在内两千人被人抡着军棍噼里啪啦打了下来。仗是张沛这样的大汉,也被打得哇哇大叫。他身后的弟兄更是受不住,顿时新兵营门口一片叫苦连天。
不多时,打完了,张沛一动不能动了,呲牙咧嘴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不看他,回头看了韩奕一眼,韩奕见她看来,顿时觉得不妙,连忙道:景世子妃,小的可没迈出大门口。
容枫,聚众煽动在军中闹事,什么处罚云浅月清淡地问。
轻者三十军棍,重者处死。容枫也看了韩奕一眼。
你没走出兵营,但也聚众闹事了。云浅月看着韩奕,你是自己领三十军棍,还是让我吩咐人按你实施
韩奕的脸刷白,似乎纠结了片刻,一咬牙,当即趴在了地上。
云浅月眸光转了一圈,清声道:韩奕打三十军棍,其余从犯二十军棍即刻杖刑。
韩奕的一帮子弟兄没想到大哥没踏出门照样挨打,也都白了脸,早先看张沛和他的人挨打,心里乐翻了天,没想到转眼就轮到了他们,见大哥都趴那了,自然也不敢反抗,都一个个苦着脸趴在了地上。
有一队人立即扛着军棍过来行刑。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响声再次落下。
这回虬髯大汉张沛心里觉得公平了,虽然被打了三十军棍,但还是通体顺畅,也不对云浅月呲牙咧嘴了,大声嚷道:对,就该打他,这个韩小二,就是个狡猾的狐狸。
韩奕咬牙挺着,嘴里道:张大憨,你刚刚的叫声可真是难听,你原来就那么点儿骨气看小爷的,小爷保准一声不吭。
老子那是不服才叫,你以为三十军棍能奈何得了我张沛怒哼。
有本事你站起来啊韩奕嘲讽他。
张沛被他一激,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人还没起来,又趴下了,他对韩奕骂咧了一句,韩奕的疼劲也上来了,顾不得再和他斗嘴,咬牙忍着疼。
片刻后,三十军棍打完,大门口一片血腥的味道。当真是人人皮开肉绽。
云浅月看也不看趴在地上的四千多人,回头对两名副将道:回去点兵。
两名副将心里佩服云浅月的雷霆手腕,竟然对四五千人罚了军棍。这可是亘古未有这么大面积的惩罚。二人扫了一眼整齐的五万兵马,这么半天,队形整齐,半点儿也没散,他们心惊不已,连连应声,是
云浅月打马而回。
景世子妃,我也要跟你出征。张沛见云浅月竟然打完不理他们,立即大喊。
我也要。韩奕也大喊。
云浅月仿若不闻,头也不回,重新进了大营。那些看热闹的士兵再没有了不恭敬之色,一窝蜂地跟着云浅月身后跑了回去,人人自发地站好,等着她选。再没有一个放肆的目光。
今日我点兵征南梁,愿意追随我的,稍后被选中就出列。我虽然是一女子,但亦有筋骨,言必出,行必果。军功明算,赏罚分明。云浅月看着下面一张张面孔,声音清澈,不埋没任何一个有才能的人,也不包庇任何一个馋懒之人。只要有志,我便为你们架一座青云梯。
人人心神一凛,顿时心中热血沸腾。
容枫,还是辛苦你来点兵。云浅月偏头对容枫道。
容枫点点头,翻身下马,如在西山军机大营一样,挨个亲点。点到的人愿意跟随的就出列,不愿意跟随的就不出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点到的人几乎没有一人不出列。
大门口的张沛急了,景世子妃,我也要跟着你,我收回早先的话,我狗眼不识您,您就给我个机会。还有,景世子宠着您没什么不对,他宠着您很好啊,您不知道,天下人人都羡慕您,我大老憨也是羡慕的,打算娶媳妇以后就娶一个,做了多大的官都娶一个
韩奕似乎也急了,景世子妃,我一直就打算跟着您的啊,您可不能真丢下不选我。我不娶那个什么杏儿了,让给张大憨了,他以后就不找我打架了,我也不煽动聚众闹事儿。
你个死韩小二,老子不要什么杏儿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娶也罢,我以后也不跟你打了。那小娘儿的确没什么好。张沛也连忙道。
二人难得被打了三十军棍,声音还都很响亮。
云浅月一声不吭,当没听见。
容枫点起了四万五千三百人,回头看向云浅月。云浅月对他点了点头,够了
容枫止住,足尖轻点,回到马上,稳稳坐好。
两位副将一怔,都疑惑地看向云浅月,景世子妃,这还没点够啊不是皇上下旨要点五万人吗
加上门口那四千七百人,够了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吩咐道:找四千七百人的担架来,将这些人抬上,随我离开。
两名副将睁大眼睛,景世子妃,您还真要那些人啊那些人可是
云浅月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即噤声,呐呐了片刻,连忙应是,亲自带着人跑下去拿担架。自古以来就没见过点兵的将军点了四五千伤兵用担架抬着出征的。
云浅月一马当先,出了军机大营,后面四万五千三百人跟随,虽然未得真正的训练,但队伍整齐一致,人人脸上肃杀和被选中的兴奋,看起来也有模有样。
张沛和韩奕自然知道云浅月还要他们,见她出来,二人趴在地上对他咧着嘴笑。
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嘴角难得地勾了勾,一摆手,清声道:走
她一马当先,容枫凌莲伊雪跟在她身后,之后是十万兵马,前面的队伍铁血肃杀,后面的队伍抬着担架。踏步整齐,大地震颤,浩浩汤汤,驶向城门。
半个时辰后,队伍来到城门口,只见夜轻染一身龙袍,率领文武百官已经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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