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社会体制,有一点特别值得让人羡慕。
他们不似咱们国人,过了年就只知埋头苦干。
在越来越卷的工作中,日以继夜的加班忙碌中,往往不知不觉中,就度过了春夏秋冬四季。
再一抬头,刚喘口气,就又到过年了。
日本人不是这样,的哪怕离开学校走向社会,他们的日子也依然清晰可辨。
起码每年都在以寒暑转换作为标记,明显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
日本成年人就像曾经学生时代一样,在每年的寒暑两季依然还有可以期待的东西,那就是奖金。
在日本,无论是政府机关还是企业,奖金都是一年发放两次。
分别是6月30日发放的“夏季奖金”和12月10日发放的“冬季奖金”。
冬季奖金也被称为“年终奖”。
相对来说,冬季奖金要比夏季奖金稍微高一些,一般能高出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
至于发放奖金的具体金额是多少?
公司的经营状况不同,奖金数额也就不尽相同,但必定发放奖金已经成为整个日本社会的惯例。
就连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学校、公立医院、政府机关也发奖金。
只不过作为公务员,由于薪水均来自于国民缴纳的税金。
日本政府设定的公务员奖金标准,一直都以中小企业与上市公司之间的奖金中间值为准,以免国民眼红。
所以在日本大家谈及收入都有一个基本算作共识的概念,就是一年可以领到十六个月的工资。
多出来的四个月工资就是奖金,相当于小半年的工资了。
所以发奖金的日子也就成了日本人最欢欣鼓舞的日子,6月和12月也就成了最为特殊的月份,甚至这种奖金制度对于日本的经济都有不小的直接影响。
例如,在正常月份一般的家庭是买不起录像机、空调等高档产品的。
购买这些物品的大笔开支一般都会安排在发奖金的月份。
百货公司及其他商店根据这种情况大多都实行提前提货,待发奖金时再付款的销售方式。
在住宅、汽车等长期贷款的偿还计划里,6月和12月的偿还金额也远比平时多。
那为什么日本人就这么喜欢发奖金呢?
其实日本人所习惯的这种薪酬制度,最初本来的目的是通过减少基本工资来发临时奖,以增加员工的报恩意识。
说白了,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不过是哄着员工傻高兴罢了。
不能不说日本企业主和政客的奸滑,良心大大的坏了。
这完全就是变了个戏法——逗你玩儿呢。
尽管泡沫时代大背景下,伴随日本经济的繁荣,日本人的工资和奖金也是呈螺旋式的年年上涨,但再涨也没有老板的收入增长快啊,难道不是吗?
甚至从投资的角度来说,作为企业主,老板从员工每月积攒下来这些资金要用于投机生意,甚至能够轻松赚到比平日里更多的金钱。
这要从普通民众的角度来看,未尝不是一种剥削加剧。
不用说,同样作为老板,宁卫民也是这样的一个魔术师。
这一年,他充分利用了名下企业的户头资金在股市里进行投机的活动。
别说那些每月截留,早就应付给给职工们的奖金了,就是皮尔卡顿华夏公司和金利来的账款都被他一压再压,从而薅走了大量羊毛。
把损公肥私做到了极致。
所以自从拜访股左海佑二郎和香川美代子的小家之后,又过了几天,真到了12月10日这一天。
他名的企业,甚至松本庆子个人事务所都到了开始给员工发年终奖的时候。
宁卫民可是一点也不心疼。
看着那些领到奖金的人,因为数字远比他们预计的要高而一派欢欣鼓舞。
他其实也是很高兴的,笑眯眯的如沐春风。
对于有些人,他甚至于会亲自把奖金发到对方手里,而且从厚从优。
比如在赤坂公寓楼里坚持到最后,帮他守护大刀商社的几个人。
他就比旁人多给了这些人一个月的工资,发了三个月工资当奖金。
再比如惠文堂书店目前的两个顶梁柱。
宁卫民也给谷口辛佑发了五十万円。
让这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临时工,没有奖金可拿的小子大喜过望,忠诚度暴增。
尤其对于香川凛子,宁卫民更是没按常理出牌。
还什么两个月啊?
直接给了二百万円!
一个信封装不下,就装了两个。
搞得香川凛子接过来时一头雾水,还以为宁卫民这是不打算待在日本了,要把明年夏季的奖金提前发了呢。
最关键的是打开信封后,她真的被两沓万円大钞唬了一跳,这钱也太多了。
要知道,这个书店当店长,于她只是一个兼职。
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拿到手的奖金居然比自己本职工作多出一倍。
这也太梦幻了,不合情理啊!
没别的,她赶紧对宁卫民出言提醒,并打算把钱归还。
“那个,这钱数……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呀。就是二百万円。”
“怎么这么多?”
“哪里,不多呀。”
“还不多呀?你给我这么多奖金那你不亏大了?还能赚什么钱呀?”
香川凛子身为店长,她心里自然有本账。
她非常清楚,目前书店每天营业时间有限,虽然赚钱,但每天除了卖书、卖点华夏工艺品,连点心带咖啡、茶,也就七八万円的毛利润。
一个月净利还不到二百万,这还是不算房租的情况下。
要交房租的话,那宁卫民兴许还真的是亏的。
但是她却没有想过,宁卫民的算法可跟她完全是两个样的,她的算法对宁卫民来说如同幼儿园小朋友算一加一那么肤浅。
说句大实话,宁卫民打最开始买下惠文堂书店,他真正的目的就仅仅只是为了玩儿“金融套娃”。
在谋求地价和房价的溢价的同时,还能用书店抵押贷款去炒股,把投机收益最大化。
原本就没指望这书店给自己挣钱,只求拿在手里的时候别赔太多就好。
当初之所以会答应书店老板的种种条件,不外乎是知道日本人的花岗岩脑袋,怕人家不卖给他罢了。
所以他不但把书店的消耗计算在了投机成本里,也没在这书店日常经营上花费多少心思和金钱。
现在可好啦。
麻布地区的平均地价如今已经突破了一千万円一平米,他光从囤地囤房上就赚翻了,就更别提从股市上赚到的了。
而且在香川凛子的精心操持下,如今的惠文堂还成功实现转型。
通过销售京城的茶点和咖啡实现了多元化经营,变成了一所颇受顾客喜爱和眷恋的文艺书店。
从此不但不用宁卫民再往里搭钱了,反倒等于让宁卫民白落了一个既可以为他赚钱,还可以潜移默化,对日本国民进行华夏文化输出的最佳平台。
这样的丰硕成果,难道还不够让宁卫民欣喜的吗?
那他也太贪心了。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好好奖励一下香川凛子。
何况宁卫民也不是识人不明的蠢货。
像香川凛子这样要学历有学历,要格调有格调,要道德有道德,要理想有理想的“文艺女青年”,正是他在日发展事业可以倚重的人材,他又怎么不好好用心笼络呢?
说真的,要不是日本社会男权思想太重,又把资历放在能力之上,他还真未必能找着这么好的帮手呢。
总而言之,资本家的秘密无人懂啊!
而这一切便注定了宁卫民为自己所打造的人设没法不讨喜。
“凛子,别这么说呀。我可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啊。难道你的劳动,你的创意,你的付出,就只能用金钱来衡量吗?我不这么看。这家书店能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你有很大的功劳。在我眼里,无论多少金钱,都没法与你为这家书店所做的事相提并论。这么说吧,你现在可是我不可或缺的帮手,我还怕你嫌弃呢。明年这家店我还要继续拜托你呢,所以请安心接受我的感谢吧。”
“不不,话虽然这样说,这钱还是太多了。已经超过我姐姐和佑二郎两个人的年终奖了。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器重,我明年也一定会为店里尽力的。但说实话,我也感到受之有愧。要不,我还是把这钱留在店里,以防万一吧……”
“哎,怎么这么说?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