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出了房门,去了会客厅。
管家快步前往门口,请二皇子入府。
苏风暖坐在窗前,看着叶裳一身轻袍缓带,缓缓踱步往外走,一个背影便清华无限,丰仪无双。她支着额头,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叶裳来到会客厅,管家也已经将林之孝请入容安王府。
二人在会客厅门口碰面,叶裳停住脚步,微微扬眉,“二皇子昨日刚入宫,今日不在皇宫中熟悉环境规矩,便来我这容安王府,有何贵干?”
林之孝看着叶裳,天空飘着雪,他就那样负手而立,浅浅淡淡地与他说着话,也难掩他无双华贵,面上隐约带着如沐春风之色,与昨日杀去林府大为不同。他淡淡一笑,“叶世子是聪明人,应知道我的来意。”
叶裳转身先进了会客厅,不客气地道,“二皇子若是不说明白,我不知道。”
林之孝跟着叶裳进了会客厅,见叶裳如此说,便道,“自从昨日叶世子离开林府后,林客就大笑不止,如今已经一日夜了。叶世子的箭伤有毒,今日我来容安王府,请叶世子赠解药。”
叶裳坐下身,道,“二皇子是来谈条件的,还只是用你的身份来请我赠解药的?”
林之孝也坐下身,对他说,“叶世子是聪明人,你想要什么条件,我也能猜到一二。叶世子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惧我这个身份,我自然是来与你谈条件的。”
叶裳扯了一下嘴角,道,“若是谈条件,本世子的胃口向来大,二皇子确定?”
林之孝看着他,“瑟瑟、杀手门、以及与苏姑娘交好的江湖几位前辈的性命,也足够相抵了。叶世子胃口若是开得再大,未免伤了和气。”
叶裳笑了一声,斜眼看着林之孝,“你觉得我是怕与你伤了和气的人吗?”
林之孝面色平静,缓缓道,“叶世子如今的确不怕与我伤了和气,但是以后呢?苏姑娘的身体这副样子,是否还能救,不好说。叶世子与苏姑娘情深,我对苏姑娘有分毫爱慕,叶世子都拔剑相向,恨不得杀了我。若是苏姑娘出事儿无救,叶世子想必也要跟着一起赴死吧?你们可以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呢?就半丝不顾念了吗?”
叶裳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无救?”
林之孝看着他道,“我心仪苏姑娘,许久以前的事儿了,此事既然从未瞒着谁,便也不怕如今再当着你的面说。她若是无事有救,我心中自然也高兴。虽然苏姑娘不喜我,我一腔情意空付,但也不想让她对我恨怒相对,无论她会无事儿,还是有事儿,有些事情,总要顾念不是吗?”
叶裳挑眉,看着他,“你以为,空口白话,便是条件了吗?以未发生的事情威胁人,二皇子的段数还差些。这不足以让你拿出来与我谈条件。”
林之孝凝眉,面色微微一沉,“难道叶世子真要狮子大开口?堵住这条和气的路?”
叶裳敲了一下桌面,看着他道,“从你拿了瑟瑟、杀手们,以及她在乎的人,在一品香茶楼公然劫走她时,这和气之路便已经堵住了。二皇子如今轻轻松松地就要和解此事,未免想得太简单容易了。我叶裳的女人,容不得别人劫走,连肖想惦着都不行。”
林之孝忽然笑了,“叶世子的意思是,让我将她从心里挖去?”
叶裳看着他,“本来就不该存在。”
林之孝摇摇头,“别说一个林客,十个林客,也挖不去我喜欢苏姑娘的心。”话落,他看着叶裳,“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自此后,只要苏姑娘不碍着我,我便不找她的麻烦,躲得远些。”
叶裳道,“不行。”
林之孝面容微冷,“叶世子,你是对苏姑娘对你之心没自信,还是你对苏姑娘之心没自信?苏姑娘纵横江湖多年,天下心仪苏姑娘之人,如过江之鲫。你难道都要将她从他们的心里挖除不成?人心都是肉长的,除非死,否则,挖不除。难道叶世子是想要我死?”
叶裳不语。
林之孝道,“叶世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以林客一命,换那么多人的命,值了。我今日是带着诚意之心来找你。叶世子若是故意刁难我狮子大开口,那么,对你对我,都不好。”
叶裳看着他,忽然笑了,“二皇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以前我倒是小瞧你了,到底是月贵妃的儿子。”
林之孝道,“我从来不敢小瞧叶世子。”
叶裳干脆地道,“瑟瑟、杀手门的人,以及她在乎的江湖前辈们,立即将这些人完好无损地送来容安王府,只要人到,解药便会奉上,否则没得商量。”
林之孝当即应允,“如今这些人在京外,今日傍晚,一定送到容安王府。”
叶裳站起身,做出送客之态,“那我就等着二皇子送来的人了,少了一条胳膊腿,我也不收。”
林之孝顿时笑了,“叶世子放心,一条胳膊腿都不会少。我早已经说了,对于苏姑娘,我心仪她之心,不见得比你少。她的人,我虽然迫不得己用了些手段钳制,但也不会真正不留情面让她恨不得杀了我。”
叶裳冷哼了一声,听他句句不离苏风暖,脸色难看地道,“你我也算是同宗兄弟,二皇子口口声声将我的未婚妻挂在嘴边,虽然南齐民风开放,但也不曾没了规矩礼数。御史台弹劾起人来,可是不要命的。我奉劝二皇子以后还是死了这份心。”
林之孝拱手,“多谢叶世子提醒,告辞。”
叶裳凉声道,“管家,送客。”
管家连忙进来,挑开帘子,对走出门的林之孝躬身,“二皇子请!”
林之孝本就是为了这一桩交易而来,如今与叶裳达成交易,踏出了会客厅的门,便不再多言逗留,向外走去。
叶裳站在窗前,看着林之孝步履走远,眸光眯成一线。
苏风暖在内院房中没等多久,便看到叶裳施施然地回来,前后不过两盏茶的时间。
雪花从天空飘下,落在他头上、身上,他踏雪而归,俊逸无双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不多时,他来到门口,推开房门,迈进门槛,见苏风暖依旧坐在桌前,他拂了拂身上的雪花,对她说,“怎么没上床歇着?”
苏风暖偏头瞅了一眼床榻,懒洋洋地说,“被褥都被你收起来了,硬邦邦的床板,我怎么歇着?”
叶裳失笑,“我这便吩咐人重新拿一套出来。”
苏风暖脸一红,“你若是这般堂而皇之地吩咐下去,怕是不出片刻,阖府的人都知道了。”话落,对他说,“你自己动手拿一套来铺上吧。”
叶裳好笑地点头,“好。”
苏风暖端起茶盏来喝,看着叶裳又出了里屋,不多时,拿了一套崭新的被褥来,走到床前,自己动手铺床,容安王府尊贵的叶世子,做起家务来,驾轻就熟。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到他身边,从后面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身子贴在他后背上。
叶裳动作一停,笑着问,“怎么了?”
苏风暖小声说,“一会儿回苏府一趟后,我便还与你回来,顺便将搁置了数日的嫁衣拿来绣。好不好?”
叶裳微笑,笑容蔓开,柔声说,“好。”
苏风暖又抱着他待了片刻,松开手,对他问,“你与林之孝,怎么谈的?”
叶裳一边铺床,一边简单地将御林之孝会面谈话之事说了。
苏风暖听说他答应傍晚将人送来,揣思了片刻道,“瑟瑟等人,应该在灵云镇。”
叶裳颔首,“我猜也是。”
苏风暖道,“东湖画舫沉船案当初就发生在灵云镇,月贵妃当初选择在灵云镇杀你,可见灵云镇有月贵妃十分庞大的势力。林之孝既然是真正的太子,那么,月贵妃死后,灵云镇的势力也就成了他的势力。”
叶裳点头,“灵云镇距离京城最近,的确是个好地方。”
“我想起了灵云镇的火龙之事。”苏风暖道,“这怕是另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了。”
叶裳冷笑,“天子之地就在这京城,古都历来建落在这里,这京城便是最尊贵之地。灵云镇的火龙,无非是虚幻之物罢了,即便有天大的秘密,也不见得能搅动这南齐的天。”话落,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与其想这等乌七八糟的事情,不如想想你未喝避子汤,万一……”
苏风暖好笑地捶了他一拳。
叶裳对她说,“要不然,熬一碗,喝了吧。”
苏风暖摇头,“若是我这副身子这副样子真能怀上,那就好了。”
叶裳闻言作罢,“走吧,去苏府。”
苏风暖点头。
二人出了房门,叶裳吩咐管家备车,装了些好药,前往苏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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