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这一觉直睡到了天亮。
这一觉十分解乏,睡醒后,她神清气爽,觉得灵台都清明得能感应到方圆两里地出去。她舒服地闭着眼睛醒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昨夜睡在了叶裳的床上,立即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叶裳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将叶裳挤在了紧挨着墙的角落里,而她身后空出了大半地方。
真正与人家挤做一堆的人是她!
叶裳还在睡着,眼底有两片青影,想必昨夜没睡好。
苏风暖无语片刻,想下床,但又怕碰醒他,便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她有些无聊,便侧着脸看叶裳的脸,睡着的他眉目如画,上天鬼斧神工雕刻亦不过如此。举世无双,容冠天下。除了这八个字,她觉得,再没别的可以形容这副容貌的万一。
她看了片刻,不由撇嘴,长了这样一副惑人容貌的人,没资格嫌弃别人。
她正想着,叶裳忽然开口,声音有着刚睡醒的低哑,“你乱动个什么?”
苏风暖顿时瞪眼,见他还闭着眼睛,口中的话却十分不讨喜,立即反驳,“我哪里动了?明明是一动没动好不好?”
叶裳道,“在我耳边出气,把我吵醒了。”
苏风暖一时无言,想着原来一动不动只需要出气也能吵醒人,她拿开已经有些僵硬的腿,又利落地挪开身子,嘟囔道,“早知道我醒来时就该动一下,吵醒你也就吵醒你了。枉我忍了半天没动,还是照样把你吵醒了。”
叶裳弯了一下嘴角,“醒来多久了?”
苏风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拦腰,“有一会儿了。”
叶裳瞅着她不雅的姿势,嫌弃道,“从小到大,睡觉从不老实,就没改了这个挤人的毛病。”
苏风暖坐起身,没好气地说,“是你昨日非要我留下来挤你的,今儿倒是不满了。”
叶裳摇头,“没有不满,我乐意被你挤着。”
苏风暖失笑,偏头白了他一眼,推开被子,下了床。天色虽然已经亮了,但日头还没升起来,她一边穿着外衣一边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得赶回去陪外公外婆用早膳,老头子昨天交代了,让我这些日子都住在王府,罚抄经书。”
叶裳看着她,“昨日你来了之后,沾床就睡,也未曾与我好好说话,今日却又早早急着走?”
苏风暖穿好衣服,走到桌前,从暖壶里倒出两杯水来,一杯递给叶裳,一杯自己喝着,对他道,“你不就是想问昨日林之孝见我的事儿吗?”话落,她从怀里,拿出一张抄录的经文,递给他,“昨日我抄了数十张,那些都当着林之孝的面化成灰烧给佛祖了,唯剩这一张了,送你吧。”
叶裳伸手接过那篇抄录的经文,瞅了一眼,道,“一看这一张就是最初提笔所写,落笔焦躁,字体潦草。”
苏风暖点头,“嗯,就是第一张。你可以说不要。”
叶裳随手将那张纸折起来,压在了枕边,对她道,“然后呢?别告诉我再没的说了。”
苏风暖想了想道,“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裳挑眉。
苏风暖放下空杯子,对他挥挥手,“好好养伤。”话落,又道,“你多年前就将九连环玩的滚瓜烂熟了,如今竟然还拿出来玩?”话落,又道,“我娘搬进京时,将我这两年新搜罗的那些机巧玩事儿都带回府了,回头我给你送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房间,没了踪影。
叶裳看着窗子无声地打开又无声地关上,屋中除了她留下的气息外,再没别的痕迹留下。他有些郁郁,多年来,她都是这样,来的随意,去的也干脆。
这个女人,还是早些娶回来好了,因为他愈发不能忍受了。
叶裳望着窗子片刻,收回视线,又将那篇抄录的经文拿出来,看了一会儿,郁气散去,弯了眉眼,抄了数十张都当着林之孝的面化成灰烧给佛祖,唯剩这一张特意拿来送他吗?
他何其荣幸?
千寒这时在外面问,“世子,您醒了吗?”
叶裳又将那张纸压在枕下,闭上眼睛,对外面道,“我再睡一会儿。”
千寒闻言没声了。
苏风暖跃出高墙,出了容安王府后,便赶着时间,回了王府。
她刚跃进王府的高墙,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王府的管家便匆匆而来,站在门外询问,“小姐可醒了?”
苏风暖打开窗子,站在窗前,道,“醒了,可是外公喊我去用早膳?”
管家摇头,“回小姐,是太后派人来传旨,请您进宫。”
苏风暖皱眉,太后那个老精婆又让她进宫做什么?上次不是已经歇了给许云初和她赐婚的心思吗?她直觉太后找她一准没好事儿,便道,“外公罚我闭门思过抄书,太后估计不知道吧?你就如实回了,说我挨着罚呢,还没反省好,没办法进宫。”
管家闻言立即说,“老奴在来寻小姐之前,已经禀告给老爷了,老爷说既然太后有请,让您赶紧收拾一下进宫呢。”
苏风暖一时无语,她外公可真是给太后面子。
管家看着她道,“兴许太后这次不是为了您和小国舅赐婚的事儿,为了别的事儿,也不一定。”
苏风暖实在不想进宫,但若太后这次不是为了她和许云初赐婚的事儿找她,会是为了什么事儿?她进宫去一趟,倒也无妨,左右她又不怕太后。她点头,“好,我知道,我这就收拾。”
管家见她应承,连忙去了。
苏风暖喊来兰雨帮她梳妆。
兰雨笑着说,“奴婢听说姑娘上次被太后召见进宫穿的是骑装,这次恐怕不行,毕竟姑娘这次是从咱们府里进宫,不是从苏府,老爷面前,容不得姑娘不端庄,您若是再穿骑装,估计会被老爷训斥。”
苏风暖无奈,“外公就是规矩礼数多,非要把人规整成木偶,才觉得顺眼。”话落,她懒得费心思,“你看着帮我穿戴收拾吧。”
兰雨点头,走到衣柜前,择选半晌,拿出一套淡粉色彩袖云纱烟罗织锦曳地长裙,裙摆是用上等的烟笼针织绣法织绣的一株剑兰。华而不丽,粉而不艳。她拎起来,对苏风暖道,“小姐就穿这件吧,不太张扬,但也不过于素淡简单。”
苏风暖瞅了一眼,点头,“好。”
兰雨利落地帮她换上,又根据她穿的衣服,梳了时下流行的云鬓,又为她挑选了两件朱钗步摇。打扮妥当,她又忍不住夸赞,“小姐人长得美,怎么穿戴都极美。”
苏风暖点她额头,“外婆把你派到这个院子里侍候我,可真是派对了。”话落,她迈出了门槛,去了正院。
正院已经备好了早膳,王夫人正在等着她,见她来了,顿时眉眼笑开,“小丫头真是长大了,你远远走来,让我恍然还以为是你娘未出阁前,每次就是这般时候,穿的漂漂亮亮的来给我请安,陪着我用早膳。”
苏风暖闻言俏皮地笑着道,“我娘可没有我美。”
王夫人闻言大乐,“是是是,你娘没有你美,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话落,催促她道,“快吃吧,太后召你进宫,别磨蹭的太晚了,太后又会不高兴了。”
苏风暖坐下身,拿起筷子,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一顿饭,苏风暖较之往日多磨蹭了两盏茶,才在王夫人的催促下,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漱了口,出了房门。
府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苏风暖上了车后,车夫赶着马车,向皇宫而去。
来到皇宫时,正赶上朝臣下早朝。
苏风暖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又立即放下,对车夫说,“马车靠边等着,众位大人都离开后,宫门口清静了,我再进去。”
车夫应了一声是,立即将马车靠边停了。
大约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宫门口没什么人走动了,车夫禀告苏风暖,她才下了车。
早上出门时没发现,今日天色有些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雨,她对车夫道,“这天要下雨,你先回府吧,我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了宫。”
车夫看了一眼天色道,“奴才回去取伞,午时之前再来接您。”
苏风暖想了想,午时前估计有什么事儿也解决的差不多了,点点头,进了宫门。
她刚迈进宫门,里面不远处严公公正在等候,看模样,已经等了许久了,见她来到,连忙笑呵呵地上前,“苏小姐可来了,奴才等了您许久了。您这回可别追什么蝴蝶了,上回奴才险些被太后落板子……”
苏风暖笑着瞅了他一眼,望了一下天道,“今儿天气不好,蝴蝶都躲着避雨呢,我想追,估计也没有蝴蝶给我追。”
严公公看了一眼天,见苏风暖和气,松了一口气,“这样奴才就放心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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