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落山,王府的角门开着,王禄正送一位穿着官袍的大臣从府内走出。
苏青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回头对苏风暖嘱咐,“你在车里待着,先别下车,外公送客的人是国丈,等他走了你再下车。”
苏风暖点头,安静地待在了车里。
苏青下了车,对国丈见礼。
国丈见了苏青,笑呵呵地对王禄说,“王大人,苏三公子刚刚回京不过数日,京中便已经在盛传他文武双全的名声了,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啊。”
王禄笑着捋了捋胡子,“他就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毛孩子,要想成器还早着呢。国丈惯会夸人,连老夫听了都受用。”
国丈哈哈大笑,对苏青说,“我孙子云初已经从灵云寺回京了,他也喜文喜武,想必你们能玩到一起去。”
苏青笑着说,“见过小国舅一面,确实谈得来。”
国丈笑着点头,不再逗留,告辞离开了王府。
国丈离开后,苏风暖挑开帘子,跳下了车,对王禄说,“外公,想不到你和国丈交情挺好啊。”
王禄哼了一声,“同朝为官,何为交情好?何为交情不好?”话落,对她问,“这么晚了,你三哥来找我有事儿,你跟来做什么?”
苏风暖无语,感情她还不受欢迎了,她噘嘴说,“来接小池。”
王禄瞅着她,“你接走他做什么?明日是要送他去晋王府学堂的。”
苏风暖一怔,“去晋王府的学堂?”
王禄点头,抬步往府内走,对苏青说,“你跟我去书房。”
苏青瞅了苏风暖一眼,抬步跟上了王禄。
苏风暖也连忙抬步跟上,追着王禄问,“外公,京中学堂有不少,你怎么想着把小池送去晋王府的学堂?晋王府的学堂虽好,但都是金贵的宗室子弟,我怕小池因为他出身而自卑融入不进去,便没考虑让他去晋王府的学堂。”
王禄停住脚步,看着她道,“你没考虑晋王府的学堂?那为何叶裳来与我说,说他已经与晋王说了,让送小池去晋王府的学堂?”
苏风暖一怔,“叶裳?”
王禄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你的事情,他倒做起主来了?”
苏风暖听着这话不对味,意有所指,咳嗽了一声,挠挠头小声说,“我怎么知道……”
王禄看着她,胡子翘了翘,哼道,“你从小往京中跑容安王府,以为能瞒得住你外婆也能瞒得住我吗?那小子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且对你了解得了如指掌,以后你能是他的对手?”
苏风暖无言,暗想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么多年外公没跟她说一句,没阻止,如今这儿等着她算账呢。她嘟起嘴,上前抱住他胳膊撒娇,“外公,你每次见着我就训我,能不能有一天不训我的时候?我都被你训的不敢来王府了。”
王禄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一手,板着的老脸僵了那么一下,随即十分奏效地面色和缓了下来,语气也温和了,“从小到大,你在我面前装老实乖巧,一副听训的模样,离开我跟前后,转眼就把我的话抛之脑后,论阴奉阳违,你最拿手,你若是人前人后都乖觉,有个女儿家的样子,我岂会训你?”
苏风暖吐吐舌头,依旧撒娇,“是我爹说女儿家要娇养嘛,我都是被他惯的,等他从边境回来,你直接训他好了。”
苏青听得汗颜,这个小恶魔,转眼就将爹给卖了!
王禄果然上钩,哼道,“等他回来之后,我自然要训他。”话落,拍拍她脑袋,十分和煦地说,“你今晚就住这里吧,陪陪那孩子,明儿一早就将他送去晋王府学堂。你也无需担心,叶裳说明日一早来接他,亲自送他过去,他这么多年在京中混的就是一个张狂嚣张的样儿,他送去的人,贵裔子弟谁敢欺负?”
苏风暖想想也是,叶裳在京中所有人的眼里,就是个不能招惹不敢招惹的纨绔,论欺负人,他居第二,没人敢居第一,晋王府的长孙都屁股后面跟着他,若是他亲自去送小池,晋王府学堂的子弟们自然不敢欺负。
她放下心来,松开王禄的胳膊,笑容软软地说,“外公快去忙吧,我去找小池了。”
王禄“嗯”了一声,向书房走去。
苏青跟在王禄身后,想着他这个妹妹撒得了泼,耍得了无赖,哄得了人,拉得下脸,而偏偏又真有本事,连他外公都败在她的撒娇里,真真是让他每次都对她佩服的咬牙切齿。
苏风暖往内院走去,走了一段路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叶裳是何时打算送小池去晋王府的?他怎么半点儿没跟她吱一声?
来到内院,王夫人正在收拾东西,炕上摆满了一堆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
苏风暖进门后,来到近前,抱住王夫人的胳膊,看着炕上摆满的东西问,“外婆,您这是在做什么?”
王夫人回头瞅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怎么这么晚过来?是听说小池要去晋王府学堂了?所以来看他?”
苏风暖想着她哪里知道这事儿,只是突然想起该过来瞅瞅那孩子顺便近期将学堂的事儿给安排了,谁想到叶裳下手这么快。她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王夫人笑着说,“是给小池收拾的日常穿戴,晋王府的学堂不比别的学堂,封闭式学课业,一个月才准许休三日。他进京时,没有带几件穿戴的衣服,我着人现给他赶制了些,够换洗些日子了。回头我再着人仔细地做些,小孩子长的快,以备后用。”
苏风暖想着本来这些都该是她做的事儿,可是她最近有点儿不靠谱,没顾上小池,凑上脑袋亲了王夫人脸颊一记,软软地说,“辛苦外婆操劳了。”
王夫人顿时如吃了蜜一样地甜,伸手点她额头,笑着说,“你这个小丫头,都长大了,还惯会撒娇。”
苏风暖嘿嘿一笑,松开她胳膊,“小池呢?他住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他住在你的院子里,从厢房给他另外收拾出了一间房间。”王夫人笑着说,“你去找他吧,那孩子今天还问你呢。”
苏风暖点头,立即出了房间。
来到玉暖斋,苏风暖刚迈进了院子,兰雨正在院中收衣服,见到苏风暖,立即惊喜地说,“小姐,您来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问,“小池呢?”
“在书房呢。”兰雨向书房指了指,笑着说,“小少爷可乖觉了,就跟个小大人一般。去晋王府的学堂本来是可以带一名书童或者婢女的,夫人说让奴婢跟着小少爷去侍候,小少爷给推拒了,说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苏风暖想着小池这孩子虽然不及叶裳早智,但自小跟随婆婆居住,婆婆年纪大了,他便懂得不劳烦她,很多事情都自己做,不假手于人,这也没什么不好。她笑着去了书房。
她刚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小池露出一张欢喜的脸,“姐姐,你总算来看我了。”
苏风暖蹲下身子,伸手去抱他。
小池顿时躲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苏风暖一时愣住,看着他问,“怎么了?”话落,她嗅嗅自己的衣袖,“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
小池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叶哥哥说了,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太娇气,要有男子汉气度,不能动不动就让姐姐抱。”
苏风暖愕然,看着一本正经的小池,一时无言,暗骂叶裳诲人不倦,他这么小时,怎么没见他不要抱抱了?
她想了想,似乎很久以前,叶裳像小池这么大时,她要抱他,他是十分嫌弃的。
犹记得那时,她好不容易进京一趟,自然十分想念他,刚见到他,便会跑过去,给他个熊扑。他嫌弃她脏,但又躲不开她,便一直皱着眉头嫌弃地让她放开,又警告她下次来见他前,先去王府沐浴换衣,免得一身风尘土味。
不过她只是听听而已,从来只当耳旁风,听过就不理会,下次再来京城时,见他依然如故。
久而久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不嫌弃了,也不推开她了,更不警告她了,反而会心喜地反抱住她,埋怨她来的太晚云云。
苏风暖想到久远之事,不由得好笑,站起身,拍拍小池的脑袋,也一本正经地说,“嗯,你叶哥哥说的也有道理,那姐姐以后就不抱你了,小池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是不能总要抱抱的。”
小池诚然地点头,笑着去拉她的手,半途中又将手收了回去,说,“叶哥哥还说,女孩子的手也是不能随便牵的,姐姐也是女孩子。”话落,他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说,“长大了可真不好。”
苏风暖喷笑,暗骂叶裳这个无赖混蛋,他可真是不遗余力地误人子弟。
小池不过惆怅了一小会儿,便欢喜地对苏风暖说,“姐姐,叶哥哥说了,明日送我去晋王府学堂,你跟他一起去送我吗?”
苏风暖摇头,“姐姐明日有事儿,没办法去送你了。”见小池垮下脸,她笑着说,“不过姐姐会翻墙的功夫,可以在你上课时,偷偷去看你,不用一个月那么久。”
小池顿时欢喜地笑了,“姐姐最厉害了。”
题外话
亲妈:某人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