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尔老船长的挖掘点。
高压水枪喷出的水流在冲开土层之后被提前挖出来的沟渠引到了地势更低的地方。
基里尔弯着腰用小铁皮桶小心翼翼的清理掉残余的泥浆之后这才招呼道,“尤里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个搭档多少能会点儿俄语了,没想到他还不如我家里那个正在吃奶的小孙子。”
“你也不如人家的爷爷啊...”
石泉嘀咕了一句,拉着何天雷凑上来看热闹。
淘干净了泥浆的土坑里,如同毛细血管一样肆意生长的白桦树根已经长进了摩托车的内部。得益于基里尔老船长温和的挖掘方式,这些大大小小的树根并没有被砍断。
“我准备连这一部分树根一起挖出来,所以只能靠高压水枪冲掉泥土,你给你的搭档翻译下,可千万别把这些树根弄断。”
把基里尔的原话翻译给了何天雷,后者这才焕然大悟,“原来他要这么玩?”
“这老头儿的挖掘经验可是非常丰富,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石泉敲了敲几乎锈穿的油箱,“如果单纯把这台摩托车挖出来根本卖不上价钱也更没有什么收藏价值,但是如果这些树根能完整保留下来,有的是收藏家抢着买。”
“真是长见识了”
何天雷心悦诚服的朝基里尔船长竖起大拇指,这和他印象中的挖土党可不一样,没想到这个行当里还有玩艺术的。
搞明白了这老头儿的意图,何天雷开始尽心尽力的打配合,这一老一少虽然语言不通,但在目标一致的前提下连猜带比划的倒是能勉强沟通。
这对何天雷也有好处,至少能学会一些简单的词汇,这两天不管石泉还是大伊万,都在有意识的教他俄语,可终究没有这种实战性质的沟通来的高效。
刻意留他在这跟基里尔瞎比划,石泉开着车跑到了主席台的背面。
没急着下车,腰包里还有一枚项链等着他清理呢。
这项链之前应该是装在木头盒子里的,只不过在地下埋了这么久,木头盒子早就腐朽成了黑色的渣子,甚至就连银质的链子都已经残缺不全断成了两截。
掰掉幸存下来的半个木头盒底座,再用牙刷蹭干净小相框上的污渍,最后找来块干净的白毛巾铺在桌子上。石泉用镊子轻轻打开了银质小相框的翻盖,他倒要看看这枚项链怎么就有脸占着一个金色的箭头。
“不是相片?”
石泉盯着相框里的东西愣了愣,这相框里装的竟然是一枚硬币!
用镊子取掉硬币和相框之间已经锈烂的卡簧在毛巾上轻轻一嗑,一枚直径两厘米左右的金币落在了洁白的毛巾上。
轻轻的在毛巾上来回推动擦干净金币的正反两面,直到上面的图案变得清晰这才罢手。
这枚金币的正面是个朝右看的人头像,人头像正下方浮雕着“1847—1927”的字样,后脖颈位置还有个大写的字母d。
将金币翻个面,最外圈同样是一圈儿不认识的德文,中间靠上是个带着鹰标的盾牌,在这盾牌的往下浮雕着华丽花哨的对称纹饰,再往下则是一枚形似盾牌但却更加圆润的纹章,纹章本身被分成四个格子,每个小格子上还浮雕着一种看啥不像啥的动物。
二战德国有金币吗?
这人头像看着不但根本不像小胡子甚至反倒和斯大林同志有些神似。不过哪怕用脚丫子想想也知道一个德国鬼子的身上绝对不可能戴着斯大林标志的项链,所以这个看着有点帅的大头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倒是好解答,石泉掏出手机对照着硬币上的字母搜索了一番便轻易的找到了答案。
金币上的头像压根儿不是什么斯大林,而是魏玛共和国的第二任总统、德国陆军元帅兴登堡!
根据搜索得来的资料,这枚金币是为了庆祝兴登堡80大寿而铸造的,不过他能搜索到的80大寿硬币全都是银币,根本没找到同款金币。
金币的来历先放一边,自己亲自从尸体身上翻出来的肯定假不了。而且石泉猜测那位和苏联红军同归于尽的德国士兵大概是把这枚金币当作幸运符戴在身上了,看来这位德国老帅也没能给他带来任何好运,最后依旧落得个客死他乡的悲惨命运。
收好这枚不太幸运的幸运币,石泉拎着金属探测器钻出房车,趁着中午人少,他准备先用金属探测器大概测算一下这次埋的东西大小,如果还像上次的战地厨房仓库那么大的面积,那就只能让博物馆的人接手了。
稍显刺耳的蜂鸣声中,金属探测器上的电磁感应探测盘围着这枚深度超过70公分的绿色箭头画起了圈子。
一平方
两平方
三平方
渐渐的,石泉用金属探测器画出的范围越来越大,这轮廓也大致的呈现出近乎长方形。他毕竟不是能把金属探测器玩出花的何天雷,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么大的面积,看样子难不成是台坦克?
石泉直起腰再看看这片曾经的战场,假设脚底下埋的是坦克的话,他实在想不出来这台坦克当年遭遇了什么竟然会被埋这么深。
“看来这里只能拜托博物馆的人接手了。”仅靠石泉他们三个想把“疑似坦克”弄出来可不容易,这种大活儿必须动用挖掘机才行。
再次一个电话把工具人谢尔盖喊过来,这货本来还一脸不情愿,可等他看到石泉在荒地上画出来的那个轮廓之后立马来了兴趣。
“你怎么想到跑这来挖了?”
谢尔盖用双手量了量,标记出的挖掘点边缘和主席台背景板之间的距离竟然连一米都不到。
“这背景板不正好能遮住太阳嘛...”
石泉指着脚边的金属探测器,“本来准备找个背风遮阳的位置弄个午饭,结果探测器忘了关了。”
“狗屎运气!”
谢尔盖弯腰拿起探测器顺着石泉画出的轮廓走了足足两圈,这才无奈的说道,“你先吃午饭,我要问一下负责人这里能不能挖。”
趁着谢尔盖去请示领导的时间,石泉找工作人员领了一份还算丰盛的午餐,只不过对于一直没能习惯俄罗斯饮食的石泉来说绝对算不上好吃,无非就是个填饱肚子而已。
等他吃完饭,谢尔盖也带着博物馆的专业团队赶到了挖掘点。
“负责人同意了。”
谢尔盖指着身后那十几个彪形大汉,“都是熟人,上次的轰炸机也是他们挖出来的,这次还交给他们吧!”
石泉闻言点点头,“又给大家添麻烦了,挖掘点的位置我已经大概画出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开着车往后退了十几米,石泉拿出乌拉古董店的刀旗插在了挖掘点附近,这可是个打广告的好机会。
这种正规挖掘在将要挖出来的东西是什么的前提下,最开始选择的工具永远都是最原始的工兵铲,在确定埋藏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前可没人敢用挖掘机硬来,之前这么干的不是残了就是把照片挂在墓碑上了。
不过好歹十几个壮汉一起动手,这速度就算慢也没慢到哪去。
当地图视野里的这枚绿色箭头消失的时候,挖掘现场的人面面相觑打量着土坑里的那台....拖拉机?
石泉也没想到这里埋的还真就是一台履带拖拉机,而且还是脑袋上顶着喀秋莎火箭炮发射架的战斗拖拉机!
或许是因为埋的太久,这台履带车本身的颜色已经被锈色完全取代,但这方头方脑顶着俩圆形大灯的设计却依旧掩盖不住极具时代特色的呆萌。
不过,可别被它这副气质给骗了,这可是个狠角色。
哪怕石泉完全不知道它的具体型号,但它背上驼的那个残缺不全的喀秋莎发射架就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了。
这八条工字型的发射轨道总共能挂载16枚火箭弹,这可不是德军战争末期小胡子拿来哄孩子用的铁拳棒棒糖,这是真正能形成炮火洗地效果的斯大林管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