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工人们走了,毛洪坡就很是忐忑,他不知道这下子会闹出什么事情来,那个叫做秦振华的家伙,从来都是不吃亏的,干什么事情都喜欢用强硬的手段,刚刚还是个学徒工的时候,就敢和厂长争夺出国的名额,天不怕地不怕,至于现在,那就更是强硬了。
己方的人过去闹事,会出现什么结果?事情会不会闹大?如果闹大了,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毛洪坡在内心深处,带着这种恍惚和不安的,毕竟,一旦出了事情,虽然一机厂那边要负主要责任,他这边,一个领导不力的责任,也是躲不过去的啊。
“老石,这不会出啥问题。”已经是大年初二了,毛洪坡向着石玉德问道。
石玉德的眼神里也是带着忧色:“是啊,这些人,到底做成什么样子了,咱们也不知道啊,最好的结果,就是逼迫着对方让步,给咱们红星机电厂一条活路,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无路可走,咱们的工人,何必去找他们说理呢。”
这也是两人最期待的一个结果了,红星机电厂的工人们,几百号人,过去争取自己的权力,然后,一机厂那边妥协,把一些生产任务交给己方,这样,己方就能够从容地度过这个难关了。
红星机电厂,可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啊!
这个时代,通信联络可不方便,虽然已经有了长途电话,但是这大过年的,唯一有长途电话的邮政局,肯定已经是放年假了啊。
“厂长,总工。”就在这时,一名工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回来了,回来了!”
回来了?
听到这话,两人顿时就是一愣,跟着就是一喜,回来了?肯定是成功了!
如果不成功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啊,来回除去路上用的时间,他们在对方的厂子外面,估计连一天都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唯一的结果就是对方妥协了。
想到这里,毛洪坡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直跳,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厂子的门口,一辆老解放停在了那里,车上,正有十几个人跳下来,他们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子,一路过来,天寒地冻的,饿了就喝口酒,暖暖身子,此时,酒瓶子也空了,他们就这样走了下来。
不对劲啊!
出去了好几辆,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一辆?
石玉德也感觉到不对劲,向着司机问道:“喂,老赵,怎么回事?”
赵友三从驾驶室上跳了下来,开始去放水,这天寒地冻的,不放水,车子就坏了,一边放,一边向着石玉德说道:“他们都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石玉德纳闷:“他们还在那里抗议?”
“抗议?”赵友三挠了挠头:“抗议什么?他们有什么好抗议的,能吃上肉,能工作赚钱,他们现在美着呢,那几辆车的司机也都留下了,等到开春,咱们还得找人把那几辆车开回来。”
什么?
毛洪坡顿时就着急了,一把抓住了赵友三的领子:“怎么回事?你说什么?他们留下了是什么意思?”
“留下了,就是留下了啊。”赵友三看着毛洪坡那个着急的样子,说道:“毛厂长,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估计我也留那里了,我再熬几年,就退休了,不折腾了。”
最后,就连司机都决定留下了,毕竟,在这个年代,开车也是个技术活儿,司机在社会上也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职业,和后世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一机厂,新建的汽车分厂已经决定要正式投产了,司机的需求量也是很大的,赵友三只是因为年龄大了,否则的话,真的想要也留在一机厂的。
“他娘的,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石玉德说道:“咱们过去的人,有技术的,几乎都没回来!”
初期的惊愕过去之后,两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了。
红星机电厂,已经没前途了。厂里的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次,他们义愤填膺地区一机厂那里抗议,还不是因为厂里的福利啥的都没有了,日子没法过了啊。
他们去了之后,肯定是那个秦振华在搞鬼,居然把其中有技术的工人,都给忽悠着留下了,这样一来,即使是他们红星机电厂以后接到了活儿,也没有办法组织起来生产了,因为没有熟练的技术工人了!
这是釜底抽薪,彻底瘫痪他们红星机电厂啊!
“哼,这些叛徒,他们想要调动工作?没门,咱们这里,不放!”毛洪坡的眼睛里带着一股子的杀气。
这些工人,都是有编制的,那么,他们现在想要去一机厂,就涉及到一个工作调动的问题,带着编制调动,那可是不容易的,只要红星机电厂这边不放,那边就没法接收!他们想要过去,那就是个临时工,没有任何保障的!
看他们到时候,还不乖乖地回来,红星机电厂虽然发不出福利来,照样由国家给开基本工资的!
听到了毛洪坡的话,赵友三扫了他一眼:“毛厂长,没用的,他们那边过去的,原本就不是带编制的。”
毛洪坡的话,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只不过,那边早就有对策了,这些回来的,都是放不下自己的铁饭碗的,凡是留在那里的,都是经过了思想斗争,决定放弃所谓的铁饭碗,赚钱为第一位的。
“临时工?临时工,他们居然也去?这还不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石玉德也是惊讶了,那个秦振华,到底是怎么忽悠他们的?居然把他们给忽悠到了这种程度?红星机电厂虽然没落了,好歹是个铁饭碗,居然去一机厂那边当临时工?
“是啊,人家给的工资高啊。计件制,多劳多得,奖金也丰厚。”赵友三说道。
此时,水已经放完了,赵友三收拾完了车,也该回去了。
“他奶奶的,一机厂这是在挖怎么墙角,这次,可是他们做的不对,咱们这就去首都告状去!”毛洪坡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