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不去,那么……消息可以送出去么?”
唐诗沉吟良久,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屏风后边传出一阵金铁碰撞般的笑声:“唐诗姑娘,我六曲楼接下的生意,最小的代价也是极昂贵的,你只为送一个消息?”
唐诗断然道:“不错!要以最快的速度,送给我的父亲,办不办得到?”
屏风后边,六曲主人金铁铿锵地道:“这个,我们倒是可以办到。”
唐诗马上道:“三山洲与其他三洲并无陆地接壤,海路行船,需三天以上,所以,信鸽也是飞不出去的,一定要用船才行。
如果六曲楼主有船送信出去,那么带上三两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
六道轮回的屏风后边沉默了片刻,六曲主人轻轻地道:“我们能听见东西,因为我们有耳朵,我们能嗅见东西,因为我们有鼻子。
可是有些声音,我们听不见,有些味道我们嗅不到,但它却是存在的,有些动物能够听得见。”
唐诗蹙眉道:“楼主的意思是?”
屏风后边,六曲主人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所以,不要说什么神鬼无凭。
有些东西,世间未必没有,只是我们普通的人类发现不了它,更无法运用它。”
唐诗怔了一怔,脸色微变,失声道:“五鬼搬运?”
她一直就有听说,六曲楼有“五鬼搬运”之法,她一直以为那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也许六曲楼只是拥有许多不为世人所知的本领,故意寄托于鬼神,增加神秘感。
可是,听六曲楼主这番话,难道世上……想到这里,唐诗心旌一阵摇动,对这神秘的六曲楼,不禁暗暗生出几分忌惮之意。
只是,精明如她,却也不曾想到,如果由她对人说出六曲楼真有“五鬼搬运“之法,就凭她的身份地位,那对六曲楼,将是一种何等有效的宣传作用。
六曲楼主淡笑道:“我用什么法子把消息给你送出去,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五天之内,你的消息,一定呈送到令尊面前!“唐诗收敛心神,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信在这里!“信在这里,也就是说,唐诗潜入六曲楼的时候,就已准备了第二方案。
举在她手里的不像是一封信,倒像是一张硬硬的黑色木片。
这是唐家用独门手法泡制出来的。
必须要用唐家独门的药水浸泡,才能打开这封信,其他任何办法,都只会把信的内容破坏掉。
“很好,唐姑娘可以回去了,这封信,我会送到。
报酬,自会向令尊去取!“六曲楼主没有和唐诗侃价,六曲楼接生意的价格一向极高,高到令人咋舌,总之,愿者上钩。
唐诗点点头,把信轻轻放在地上,走了出去。
她走出六道轮回不远,就看到了那座亭子,宋词正在亭下坐着,等着见六曲楼主。
看到宋词,唐诗的神色微窘。
你以为你名满天下,总想遮掩自己的行藏,好不容易坦荡一回,慨然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等着收获惊讶、崇拜、欢喜的反应时,人家却只是一脸呆萌地看着你,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唐诗感觉心里糗糗的。
想到这个男人叫宋词,唐诗宋词……唐诗又不免有种怪异的感觉。
不过,她没有停留,她安静地走了过去,在她想来,这个宋词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今日一别,应该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唐诗离开了六曲楼,站在一座高高的峰峦上,风吹着她的衣带,直欲飞仙。
久久,唐诗纵身掠去,她没有返回徐家的泽衍园,而是奔向了蒙家部落所在地。
曾经,她联络徐诺,想要一起算计三山诸部落遗老。
可是,现在情况有变,她必须得改弦更张了。
信已经交给六曲楼主,她相信六曲楼主一定会把信送出去,因为六曲楼接下的生意,还从不曾有任何一单失败。
现在,她要去找蒙战,既然多了杨瀚这个变数,她的合作对象,也该变一变了。
……杨瀚的早餐看着很可口。
一碗碧粳粥,两个小馒头,面前三只碟子,一只盛着已经剥了壳,油汪汪的咸海鸭蛋,一碟翠绿的小磨香油拌的海白菜,一碟酥烂的小糟鱼,骨头都是酥的。
杨瀚端着碗,拿着筷子,吃的很香。
蔡小菜和谭小谈坐在小矮几,盘膝坐着,各据一角,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吃饭。
这方世界,仍然是汉唐之前的习惯,家具矮,床是席居,坐有蒲团,而不用胡桌胡椅,显得甚是古拙。
虽然说面前两个美人儿秀色可餐,可是被她们这么一直盯着吃饭,杨瀚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看了看二女面前摆着的筷子和还未曾动过一口的碧粳粥,杨瀚不禁轻咳一声,道:“两位姑娘何妨一起?
“蔡小菜双手托着下巴,微笑地轻轻摇摇头:“殿下先请,这是规矩。”
谭小谈道:“再过小半个时辰,殿下要是还没被毒死或者麻翻了,我们再吃。”
杨瀚端着饭碗,忽然觉得秀色一点也不可餐了。
……泽衍园正门,徐诺一身浅素,腰间系了一条孝带,带着四位老人缓缓走来,后边跟着八名武士,这八位武士则一身缟素,就连剑都缠上了白绫。
徐诺与徐伯夷是平辈,所以只系了一条孝带,穿了浅色衣衫,后边四位是族老,家中长辈,自然不用带孝,不过穿的也都是黑白素色衣袍。
这一夜,想必徐诺操劳的很,为胞兄布设灵堂,操办后事,因为家主骤然过逝,得召集族中元老商议大事,尤其是皇族后裔重新出现,这样重大的消息,必然得告知族老,共同商议个对策出来。
所以,徐诺此时花容黯淡,眼带血丝,不过她容颜本来极美,又是一身的孝,带些憔悴,反而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他们一行人还未抵达门口,蒙家和巴家的人就从两侧拦了过来:“徐姑娘,意欲何为?”
徐诺身后一位族老喝道:“我徐家的产业,要去哪里,难道还需要向你们通报?”
巴家一位长老似笑非笑地道:“徐二爷,这泽衍园如今可不只是你们徐家的产业那么简单。
要去见那个人,得各方家主齐聚才行?”
徐二爷白眼一翻,道:“放屁!你们这些狗东西,容你们来我徐家,就已是高看了你们。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我徐家耀武扬威了?”
那位巴家长老叹气道:“徐二爷,今非昔比了。
若是以前,你们家主在这儿时,也轮不到你出来大呼小叫啊。
徐姑娘,你怎么说?”
徐诺看了看他,轻轻地道:“我二叔说的对!”
巴家长老怒道:“你说甚么?”
徐诺幽幽地道:“我大哥是走了,可徐家的实力犹在,没有半分损耗,巴毅长老,凭什么你就觉得,可以对我徐家指手划脚了?”
巴毅指着徐诺,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徐诺道:“不错,殿下是出现了。
可是殿下出现了又怎么样?
我徐家,依三山祖制,永为后族!就算殿下来了,就算我三山帝国重现,我徐家……也依旧在你们头上!”
巴毅看看徐诺,又看看徐二爷,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徐姑娘,你有了这几个老家伙撑腰,就胆气壮起来了是么?
我告诉你,我们几大部落,顶多就是对你粗声大气一些。
德不配位,你早晚沦为你这些叔伯们的傀儡。”
徐二爷冷笑一声,一举手,身后八名武士立即长剑出鞘,对准了他们。
更后边,徐家许多弓弩手马上端起当年始皇帝的大军所向披靡的踏张弩,冷冷地对准他们。
徐诺冷哼一声,便向泽衍园走去,四名族老和八名素衣剑士立即紧随其后。
巴毅眼见如此模样,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恨恨地扭头吩咐手下:“你马上回部落,把此间情况,报与巴图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