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影三人到来,钱掌柜领着上楼,他请三人先在旁侧等候,然后敲了敲门,“公子,有人来找孟小公子!”
少顷,门从里面打开,灰蓝袍衫的男子立在门上,冷冷淡淡的道:“做什么?”
“离岸!”
斜侧三人唤了一声走过来,看着男子皱眉,“果然是你!”
“三位有何事?”离岸神情不变,冷冽依旧。
莫麟抢先出口,“那小混蛋怎样了?他是肚子痛还是腿痛?”
离岸冷睨着莫麟,锐利的眼神似箭般,默了一瞬,才淡淡道:“长歌肠绞痛,被人下药了。”
“什么?”
三人一惊,莫影立刻道:“如今怎样?”
“已找大夫看过,吃了药现睡着。”离岸道。
闻听,三人微微松了口气,莫可紧接着皱眉,“他怎么会被下药?先前不是好好的么?”
“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长歌早上入校场,一个上午都无恙,午时用了一顿膳,不过多久便出问题,这个责任,该谁来负?”离岸嗓音寒了几分,目光咄咄逼人。
莫麟一震,“难道是午膳有问题?”
“等长歌醒来再说,现在他需要休息,三位请回吧。”离岸无意再说下去,语毕便转身欲回屋。
“离岸!”
莫影忽然唤住他,“你不是走了么?几时回来的?”
“我本便没走,不放心长歌,果然……他便被人害了!”离岸冷冷一笑,将门板重重关上。
三人不约而同青了脸,莫麟踹了一脚门,“这主仆怎么都张狂成这样?什么玩意儿!”
“近墨者黑,不足为怪。走吧!”莫可甩袖而走,他比莫麟性子沉稳,心里再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因为说了也白说!
有帝王在,谁敢把孟长歌怎样?有孟长歌在,谁又能把离岸怎样?依孟长歌的性子,定会抛出一句,“要杀他,先杀我!”如此,又只能不了了之……
送三人离开后,钱虎敲门进房,朝离岸一揖,语气颇为担忧,“小公子的毒解了么?”
“解了,但恐怕得傍晚才能醒来。”离岸眸光落在床榻的人儿脸上,清冽的瞳中掺杂了复杂的宠溺,那是只有他自己才能懂的情。
又或者,连他自己也不懂,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
“只要解了就好,太凶险了,小公子真是福大命大啊!”钱虎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离岸转身,看着他淡然道,“给小公子炖碗燕窝,我再开个方子,你照方抓药煎熬,得给她调理下身体。”
钱虎点头,“好。”
……
半下午的日头,才升起不多会儿,天际便出现浓云卷袭,很快一声响雷过后,雨点淅沥落下,打湿了窗前半伸的绿叶。
客栈外,宁谈宣从马上跳下来,半身衣衫已然湿透,随从撑伞给他,他拂袖一甩,朝后吼道:“王太医,请快速!”
年过半百的太医从轿子上下来,匆匆走近,微喘着气道:“太师,人在哪儿?”
“跟我来。”
宁谈宣抛下一句,便快步走进了客栈,太医皱着眉,格外不满,却不敢怠慢,而无奈的跟在后面。
钱虎下楼来,刚好打了个照面,他心下一紧,不动声色的迎过去,“太师大人,您是来找孟小公子的么?”
“他在么?”宁谈宣收住脚,冷声问道。
钱虎叹气道:“在呢,孟小公子得了肠绞痛的病,他的随从离岸回来了,正在照顾他,现在人还昏睡着呢。”
“肠绞痛?”宁谈宣眸子微微一敛,“这是大夫诊的么?”
“离岸本身就会医术啊。”钱虎佯装诧异的说,“这人医术很厉害呢,前些日子小人内子半夜腹痛,敲不开大夫的门,就是找了离岸给看好的呢。”
宁谈宣久未言语,忽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勾了勾唇,“那他病情稳定了么?”
“没事了,离岸说喝了药,晚点儿就会醒的。”
“好。”
宁谈宣轻点下头,转身之际,轻声道:“吃住方面,不得委屈他,本太师会差人结帐给你的。”
“是是,小人一定侍候好孟小公子。”钱虎忙不失迭的点头。
宁谈宣步出客栈时,漠漠的跟太医说了句,“劳烦太医走一趟了,今日多谢。”
“太师朋友的病不用看了么?”王太医感觉很莫名其妙,感情他白跑了一趟?
“嗯。”
宁谈宣翻身上马,迎着春日的细雨,策马离开。
雨雾中,他嘴角轻漾开略带自嘲的笑,真不知他这一次次放低身段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明那个人固执的参加武考,是为了效忠尹简,是为了跟他作对,他何必再管他?
那人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
长歌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屋里没有点灯,黑糊糊的。
她感觉嗓子干的很,轻咳了声,撑着床铺想下地找水喝,一只冰凉的大掌,却按住了她的手,黑暗中头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别动,小心身体。”
长歌惊了一瞬,“离……离岸?”
床边的男子松开她,返回桌前点亮烛台,橘色的光线铺满整个屋子,将那张冷峻的脸庞,也照得格外清晰。
“离岸,果真是你!”长歌死死盯着那人,想训他几句,可喉咙干疼,她便先指了指嘴巴,“给我倒杯水。”
离岸一言不发,只默默的做事,端了碗温水给她,又拿了靠枕垫在床头,扶她坐起来。
长歌喝了水,感觉终于好多了,她清了清嗓子,便板起脸开始审问,“你几时回来的?这几天你在哪儿?总是玩这种假失踪的游戏,好玩儿么?”
离岸不答,甚至偏过脸不看她,深邃的眸子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状,长歌不禁怒,“咦?你个混蛋翅膀硬了啊?都敢不搭理小爷啦?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离岸眉头蹙了又蹙,他豁然从床沿起身,迈步朝外走去。
“臭离岸,你死哪儿去啊?你……你给小爷回来!”长歌气极,抓起她刚喝水的瓷碗就朝那人掷了过去。
离岸听声辩位,猛然回身大掌精准的接住了碗,他眼神阴郁,语带不悦的道:“还能发得动脾气,看来身体没事了。”
“我身体没事儿?我有什么事?”长歌张嘴就反问,脑子也快速运转着,突然她双眼一亮,“哦……对了,我肚子疼,正在比剑时,眼看就要胜了,结果……”
离岸不耐的打断她,直接吐出四个字,“你中毒了。”
“什么?我……我中毒?”长歌震惊的差点儿咬了舌头,她满目不可思议。
离岸点头,“对,中的是延时发作的掌毒草,我推测该是你的午膳被人做了手脚。”
“然后呢?”
“我哪儿都没去,就在城外呆着,今儿混进校场,一直暗中看着你,见你有异常,就带你回来了。”
“哦,这倒像你的行事风格。”长歌摸着下巴点头,但她眼中一抹精光闪过,“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中的是掌毒草?我的毒解了么?”
似是早知长歌会怀疑,离岸瞟她一眼,淡淡的道:“毒解了,我跟着靖王私下学的,一直没告诉你而已。”
长歌狠狠瞪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没了。”离岸转身,朝着门口走,头也不回的说,“我叫钱虎备膳给你,两刻钟的时间,够你出恭和收拾自己么?”
长歌盯着他的背影,磨牙霍霍,这个臭离岸,总是比她还混蛋!
离岸走后,长歌开始思索,这午膳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个环节?
大锅饭,多少人在吃,为什么别人没事,她就出事?毒害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让她防不胜防?
想的同时,她也立马下床,跑去小偏房解决生理大事件,这么多年和离岸生活在一起,他俩人虽说男女有别,但根本不忌讳什么,所以出恭呀,月事呀,诸如这种私密的事,都放得很开。
不过,怎么好几天没见离岸,感觉这人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呢?
长歌具体说不上来原因,且脑中又凌乱的纠结着中毒的事,所以完事后躺上床,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时辰到,离岸准时敲门,长歌应了声,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钱虎,端着一大盘膳食,瞧到她好转,钱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小公子,你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离岸,不然难说呢。”
“哦,救我也是救他自己啊。”长歌耸耸肩,表示不以为然。
反正吧,她就觉着她有凤氏祖宗保佑,三岁没死在皇宫大火,那么老天再想收走她的命,可不是容易的。
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呢!
钱虎在桌上布着菜,闻听好奇的问,“这话怎么说呢?”
“你问他呗!”长歌指了指表情一惯冷漠的离岸,然后下床穿鞋,主动在膳桌前坐好。
谁知,钱虎刚想问,离岸已一记警告的眼神射向他,暗含命令的语气,“没事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