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厢话音方落,场中便出现了惊人的骤变!
只见原本被汉子逼得节节败退的长歌,陡然凤眸一弯,伴着她唇角勾起的诡异弧度,那纤弱的身躯,竟一跃纵起三丈高,于半空中翻转方向,后忽如大鹏展翅般,呼啸着俯冲向下,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未及看清,她已风驰电掣般,反其道而行的攻向了汉子的背部!
而汉子被她猛然爆发的威力惊骇到,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本能的飞快后转,以期正面迎敌,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冰冷的剑尖,竟精准无误的刺在了他心口!
执剑的少年,一袭墨色短衫,面色幽冷,不似平日白衣飘飘公子如玉,或绯衣如火艳绝倾城,那眼神亦与方才完全不同,仿若顷刻间换了个人,以睥睨天下的气势,冷傲的姿态,看着他的笑话!
“你,你怎么……”
汉子震惊的蠕动着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少年,竟如此深藏不露……
“兵不厌诈。”长歌一笑,阴冷之气尽数散去,她慵懒的收回长剑,朝汉子抱拳,“承让了!”
汉子胸口衣衫被剑尖刺破,微微有血迹渗出来,只是挑破了肉皮,并不碍事,而汉子亦浑然不顾,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眼中万般不甘和悔恨,令他陡然掷了剑,大吼道:“孟长歌,老子不服!老子要跟你赤手再战!”
长歌摇摇头,轻声一叹,“兄台,输了就是输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再说以兄台的性子,其实不进羽林军,或许才是个正确的选择。”
“孟长歌你……”
那汉子大叫着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冲过来的士兵押住双肩,拖着往场外去了。
考官举牌,大声宣布,“孟长歌胜出!”
“哈哈,果然啊,这小混蛋果然有心机,不笨嘛!”莫麟忍不住抚掌,眼中竟浮起赞叹之意。
莫可白了他一眼,“另外有个词也可以形容,无耻。”
莫影紧绷的嘴角没绷住,噗哧笑了出来,“卑鄙也可以。”
尹诺忽然插话进来,“本王倒觉得,用有勇有谋、智计千里这两个成语更恰当。”
三人惊怔了下,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脸上,只见尹诺盯着长歌的瞳孔中,沉淀着几分令人难懂的深邃。
齐南天淡淡笑了笑,带着其他主考官转身往别处走去。
那厢尹琏等人,个个吃惊不小,尹珏捏拳,“该死的,还等看那混账东西怎么死呢,居然藏了一手!”
正说着,场中的长歌,竟犀利的望了过来,瞧到他三人,那小样儿神气的用力一哼鼻子,用口型说了几个字:千万不要被小爷气死哦!
“这混账……”
尹珏怒得当场就要冲进去,尹琏忙拉住他,低声叱道:“老四,你做什么?你跟那人计较,能计较出什么?”
“就是,皇兄可是维护的紧,你敢把他怎么着?杀了还是剐了?”尹璃嗤之以鼻,眼中是浓浓的嘲讽。
“老六!”
尹琏加重了语气,目中已透不悦,“少说几句!”
尹璃不甘不愿的噤了声,尹珏恼火的一甩袖子,“走,到别处看看。”
……
淘汰赛十进五,包括长歌在内,胜出的五人互相成为了对手。
五种比试项目,在第二轮时,便全部都要考教了,这对所有士子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常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事实并非每个人都能全才,总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一种。
由抽签决定次序,一号和二号先对战,胜出者留下,再与三号战,然后以此类推,到得最后一人胜出,则为十人组的头甲。
长歌抽中了四号,她摸了摸鼻子,心道运气还不错。
明显,出场越早的人,越消耗体力啊!
于是,前三号比试时,长歌就赶紧休息,并且仔细观战,研究对手的武功套路,分析对手的实力。
但因比试项目繁多,近午时还没轮到长歌上场,校场上礼炮响起,所有比试暂停,午间休整。
兵部提供午膳,长歌同众士子随考官前往膳厅。
……
墙角一隅,爬山虎繁茂的叶子,郁郁葱葱的爬满了整个角落,两道人影隐匿其中,太阳光在他们身后,洒下斑驳的光影。
“将这包药放进那人的膳食里,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是,属下会做好的。”
“记着,千万别被人发现,那小子亦精明的很,动作利索点!”
“属下明白!”
稍倾,一人率先走出,虎目警惕的四下环顾,彼时正午,各方收场,校场内外少有人烟,犹其此处偏僻,故数丈之内,毫无一人,如此,那人方才一抖袖袍,自得离开。
端看那人,青袍绣鹤,身材魁梧,步履矫健,行走如风。
片刻后,又一年轻武官昂首步出,朝相反方向而去。
……
官方的午膳,大抵还算丰富,起码比长歌想像的丰盛。
折腾了一上午,长歌也饿了,想着下午还有场硬战,她便端起大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必须保持好的体力,才能有取胜的资本。
白饭烩菜吃到见底时,厨房送了大锅汤上桌,有士兵挨桌分发汤碗汤勺,长歌不作他想,拿起发给她的碗勺,盛了一碗便大口喝起来,邻座的青年见状,忍不住笑道:“没人跟你抢,一大锅呢,保管够。”
“嘿嘿,咱粗人一个,让兄台笑话了。”长歌喝饱,抹了抹嘴巴,朝那人尴尬的笑了笑。
青年相貌周正,许是因长年习武的原因,肌肤呈麦色,笑起来时,一口白牙格外显眼,令人感觉很舒服,他抱拳道:“在下二组林枫,岭南广阳府人氏。”
“四组孟长歌,通州人氏。”长歌还礼,亦大方的自报家门。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结交。
午膳后,休息盏茶的功夫,随着一声炮响,下午的武考正式开始。
长歌所在的四组,前三人经过刀、剑、矢、弓、矛的比试下来,二号夺得头筹,考官翻着名册,大声宣布,“四号孟长歌上场!”
长歌深呼吸一下,精神抖擞的走进场中,她端详对手,心中计量着,相比较,此人箭术最为厉害,那么她须得先破他的箭,给他迎头一击,那么剩下四个项目,他必未战先败!
“先比什么?由你挑!”二号男子稳稳重重的说道。
长歌从容一笑,“比箭。”
“好。”男子微感诧异,但未说什么,点了点头。
前场箭术比试中,此人箭法精准,可百步穿杨,就连长歌看了都心生赞叹,此时她当先挑战对手最强的一项,如若不能胜出,便是自取其辱,她明白这个理,别人亦是明白。
是以,众围观之人,赞她勇气可嘉者有之,笑她自视甚高者有之,还有人等看她的笑话。
“小混蛋这场能赢么?没见过他射箭啊,不知箭术怎样啊?”
莫麟嘴里嘀咕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长歌,他略有点担心,那小子赢了倒好说,万一输了没面子,会不会做出砸场子的混蛋事?
“我只担心他若输的话,又会闹着找主子,那主子就安生不了了。”莫影感慨道。
“对,偏偏咱主子像是中了邪,把那混蛋当小祖宗一样捧着!”莫可恨恨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语气忿忿。
尹诺始终没说话,遥望着长歌那张似曾熟悉的脸庞,他陷入往事的怔忡中,久久不能回神……
再观众人,表情心思各异,宁谈宣这一天哪儿都没去,只淡淡关注着长歌的每场比试,未发表任何意见。
箭术比试规则,十丈外,立一个超大的箭靶,两人同时开射,各射十箭,射完之后,以命中红心的概率为评判准则。
二号箭头为绿色,长歌箭头为红色。
其实,她从没习过射箭,但她练过眼力,教她和离岸武功的师父,曾抓了一只蚊子,用细绳将蚊子腿脚绑在梁上,然后命他二人目不转晴的盯着蚊子的腿。第一日,师父问他们看到蚊子腿有多大,两人答手指一般大小;师父命他们继续,第二日两人答,蚊子腿如巴掌大小;师父仍不满意,第三日答曰,蚊子腿如锅盖大小。师父言,何时看到蚊子腿如车轮大小时,眼力才算练好。
日复一日,长歌与离岸坚持不懈的看蚊子,终于有一日,指甲盖大小的蚊子细腿在他们眼中,竟真如车轮那么大了,长歌捻起一根绣花针,隔着五步远的距离,精准的射中蚊子腿,离岸则射中蚊子的头,两人大喜,于是那个夏天,他俩所住的草房,再不用点驱蚊香料,所有飞进来的蚊子,全被两人射杀了。
此时,长歌看到二号张弓上弦,她迟疑了须臾,然后朝考官说道:“大人,我不会使弓,可以徒手拿箭直接射么?”
“什么?”考官惊诧,眼中现出不可思议。
围观的人,包括二号男子皆错愕不已,一时议论纷纷,场面火爆。
长歌躬身一揖,声若洪钟,“请大人批准!”
考官迅速逐级请示,五名主考官听闻,意外之余,亲自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