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的头发，浑身上下缠绕的绳索，白羽看到了人，一个几乎不像人的人。
嘴唇裂出巨大的口子，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能转动，真的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活人。
“水，给我水！”
他的声音沙哑，似乎喉咙都已经彻底干掉，无法再分泌出任何滋润身体的液体。
“给！”
白羽摘下随身的水袋，拧开上面的盖子，水喝了两口，那人身体继续向前。
“给我水！”
沙哑的声音明显有所改变，白羽拿着水袋，看着水慢慢向下滴落。
“可以给你，甚至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被人关在这里多久！”
“我是谁！”
那人冷笑，长而乱的头发晃了一下，“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至于多久。”长发怪人冷笑，“五年，十年，也许更久。”
“五年！”
白羽眉头一皱，四海钱庄是三年前出的事，如果他没有说谎，这个地下通道三年前就存在，隐者闯入之后，四海钱庄的人完全可以借助地下通道躲避这场死劫。
“记不得了。”
长发怪人舌头慢慢伸出，贪婪的落在嘴角水珠上面，“给我水，只要让我喝个痛快，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不可以。”
“为什么？”
“是为了你好，你现在的身体，如果一次性喝入大量的水，不出一个时辰必死无疑。”白羽说完水袋放在一旁，“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经历了，有我在，你可以放心，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你是谁？”
长发怪人反问，脑袋抬起，目光落在白羽身上，“能够找到这里，不简单。”
“镇邪司，白羽！”
“镇邪司！”怪人冷笑一声，“就算是文相爷来了，也管不了这趟子事，你还是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为何？”
“你身在临安府，难道还不清楚吗？很多事根本不是你能左右的，因为你是臣，上面有君。”
“皇族！”
白羽眉头一皱，依稀记得文相爷当年说过的那番话，很多事可以管，很多人可以抓，只要涉及到圣上，一定要谨慎三思，有时候圣上的脸面比真相更加重要，这是身为臣子必须去考虑的一件事。
“怕了吧！”
“你错了，就算是皇亲国戚，只要是在这里为非作歹，祸国殃民，白羽拼了这条命也要查出真相。”
“小子，是条汉子！”
长发怪人冷哼一声，“既然你敢说出这样的话，不怕告诉你，在下路通。”
“圣手书生！”
路通的名头几乎无人不知，一双妙手天下无双，无论是字画还是古人留下的印记，只要他看上一眼就能临摹出来，而且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没想到还有后辈记得这个名字！”
路通用力咳嗽几声，“现在可以让我再喝一口了吗？”
“可以。”
白羽靠近，水袋打开，路通喝了一大口，看着水袋远离，虽然不甘心，暂时也只能这样。
“前辈，为何被人困于此处？”
“还不是这双手！”
路通说完手慢慢抬起，应该是被困的时间太久，双手的肌肉已经萎缩，抬起的时候不停抖动。
这是真实的，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无法伪装，湖州府案让白羽感触很深，尤其是真假湖州州府间的那场博弈，为了利益，都想杀死对方取而代之。
“和四海钱庄有关？”
“不清楚！”
路通叹了一口气，“当年被人带到这里，每隔一段时间会来人送来一点水和食物，然后离开，就这样一直耗下去，直到有一天有个人终于肯和我说话，他给了我一张钱庄的通票，只要我能仿造出来就会放我离开这里，而且还可以给我一笔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银子。”
白羽点头，“你想活下去，所以一直没有答应。”
路通哈哈大笑几声，笑声中透出几分苦涩，“聪明，如果我按照他们说的做了，做出来的那一天，就是我的忌日，当然为了活下去，还是要做些事，我假装答应他们，只是将速度放慢百倍，千倍，那些人似乎对我失去了耐心，带着那张未完成的印版走了。”
“如果使用那张印版做出的通票，有几成相似？”
“九成！”
白羽眉头皱紧，这很可怕，九成，相信就算是那些整天和通票打交道的人都未必能分辨出来，何况是普通人，一旦这种通票泛滥，必然引起恐慌，最终导致物价飞速上涨，民不聊生。
“觉得不可思议，对吗？”路通看着白羽，“如果我昧着良心，绝对有把握做出一张真的印版，但是我没有，那最后的一成留给了良心，同样留给自己最后的希望，只要他们拿不到最后的一成就不会杀了我。”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这些年从来没见过他们的脸，只有一个人和我说过话，那个声音这辈子我都记得。”
“多久会来一次？”
“没有规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可能对我彻底失望了，既然无法得到最后的那一部分，索性放弃。”
白羽朝着前面看去，这条地道到底通到什么地方并不清楚，四海钱庄的下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现在要做的就是带路通离开，他的身体太虚弱，如果不能及时补充营养，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脏器受损而亡。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
路通看了白羽一眼，被关的时间太久，似乎早已绝望，“你确定可以吗？”
白羽深吸一口气，窄剑朝着上面的绳索落去，就在窄剑快要击中的一瞬间，白羽的手停了下来。
绳索上面有古怪，路通背后的石墙明显带有裂痕，虽然范围不大，但是恰好位于他的身后，绳子恰好是从裂缝里出来，如果想要用绳索固定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直觉告诉白羽，这条绳索有蹊跷。
“别动。”
白羽靠近，手指落在缝隙上面，随着手指用力，缝隙慢慢变大，当白羽看到缝隙里面空间的一刹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