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05年国内社科类论文期刊的效率,除非是学术大牛有名声buff加成、可以插队之外;大多数的普通职称狗等两个月能看到自己的文章,就算运气不错了。
还有很多人,是学期开始的时候,就开始零零碎碎准备起来、开学第一个月投稿,中间小改一两次,到期末见结果——那就是足足三个半月了。
毕竟随着大学的扩招,全国2000所大学,一共有数十万高校教职人员都需要评职称。
所以,虽然邱雪发掘了冯见雄提供论文素材的能力,还主动伸出橄榄枝“提携”他,但这门“生意”总得过两三个月才能看到效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得捱到期末。
冯见雄昨晚没睡、只补觉了半个上午就被邱雪扯起来、还讨论了很久的论文素材,颇为精力不济。吃过午饭勉强上了两节课,就去回笼觉了。
闲言休絮,且说第二天就是去校台面试新筹备的时事点评节目主持的日子。
冯见雄养足精神,略作准备,收拾齐整,约了虞美琴一起。
……
金陵师大如今的校区是最近几年新建的,地处郊区。周边地皮不值钱,所以校园占地很辽阔,足有2000多亩。
其实到冯见雄这一届入学的时候,校区规划的硬件都还没建完。整个校区只有南边沿着进城主干道的三分之一面积规划建设了,北边还是大片大片的丘陵林地。每个学期还会时不时多出一两幢楼——
世纪初这几年,正是银行对高校的基建贷款政策宽松的年份,学校欠了3点5个亿,所以没什么余钱继续大拆大建,都要等每年截流到新钱之后,再一点点啃烂尾规划。
校广播台所在的音乐楼,位于校区北面的制高点,楼顶还竖了一个小小的信号塔,为的是整个仙林大学城都可以收到电台的信号——虽然明知道其他大学不太可能来接收金陵师大的广播,但当初规划的时候,师大的领导总归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别看这只是一所211的学校,在金陵城里见到金大东大根本硬不起来。但在城西的仙林大学城这一亩三分烂地上,好歹还是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说不定有些弄不起自己校台、也没传媒类专业的二本大学,会收“师大之声”呢?那好歹也是一种“意识形态输出”了,值得骄傲。
不过这样的规划,也导致学生从教学区、生活区走过来时颇为不便。还得爬几百米的山坡,两旁都是掩映的树林。
“呼,这鬼地方,也亏得丁理慧每天还要爬山,就当锻炼身体了。”虞美琴爬了一会儿坡,总算从教学区走到音乐楼底下,准备平复一下气息再上去,免得失了仪态,“你说当初怎么就会规划成这样呢?学校里东一撮西一堆的房子,真不方便。”
“这不是没钱么,来的一路上,其实本来都有规划的,没钱造了。”冯见雄很笃定地断言。
他没法不笃定,因为上辈子他就是看着这学校在后续四年里东补一幢西盖一幢地解决烂尾问题的。
虞美琴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选择了采信这种说法。
两人在门口聊了几句,匀了气息,正要往里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有人嫌弃这一路上两旁的小树林不好的?那你们真是太没情趣了——据我所知,我们院就有不少男生女生,还偏偏就喜欢在那里面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虞美琴倏地转身,果然看到了刚来“上工”的丁理慧。
毫不意外地,丁理慧又穿了一套冯见雄和虞美琴没见过的新衣服——包括虞美琴其实去年就认识丁理慧了,前前后后也见过十几次。
有些妹子,就是能做到一年里每天的衣服都不带重样的。哪怕她的工作并不需要在观众面前露脸。
“呸!这种话都说的出口!”虞美琴啐了一口,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跟。
丁理慧却是脸皮够厚,一点都不生气,一下子搂着虞美琴的腰,巧笑嫣然地并肩往里走:“搞传媒的么,自己心里正经就好了。口花花一下那也是没办法——等你踏上社会就明白了,外面的无良小编比我还没节操一百倍。”
冯见雄也跟着往里走,这是一幢四层的小楼,居然装了电梯——学校里其他教学楼都是没电梯的,看来新传院和音乐学院还真是能要经费。
一楼二楼是音乐教室、练琴房,三楼是办公区,四楼整层都是广播台。冯见雄粗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两间演播室、两录音棚,还有几个做后期的工作室。
节目不怎么牛逼,硬件倒是配得很齐全。
“你们这儿条件这么好?怎么批下来的?”冯见雄随口问了一句。
丁理慧也丝毫不觉得有啥好讳言的,只是压低了声音,直白地叹息:“这里面猫腻多着呢,连部委下来的几个理工科专项经费都要过过手。”
虞美琴听了,暗暗吃惊,冯见雄却是很快就理解了。
大学里这些经费上的苟且,从来都不是新鲜事。
金陵师大这所学校,世纪初的时候为了冲211,得设法补全“综合科研型大学”所需的院系门类。
而它本身作为师范类的文科强校,此前根本没有工科专业,所以几年前颇是设法兼并了金陵本地更低等的工科院校,比如金陵动专什么的。这些学校被吞并后,就成了金陵师大的“电气院”、“动科院”、“测控院”。
金陵动专这些学校在被兼并之前,早年都是有化工部或者电子工业部这些部委专门划拨、专款专用的科研经费的(注:这两个部98年改制的时候都撤销了,前者和两桶油里的科研机构合并,成了中国-化工协会。后者变成了信息产业-部)。
而被兼并成为金陵师大名下的“院”之后,所有部委专项经费,就都得经过校一级的再分配了——于是原本应该专款用于搞自然科学研究、买实验设备的经费,相当一部分就被挪给文学院买电脑建电子阅览室啦、被新传院拿来给校广播电台添置录音棚啦。
而本该拿这些经费添置一些abb、施耐德家新款控制柜给自动化专业学生实习的电气院,就只能继续用80年代常-熟开关厂生产的破货。
反正就是看哪个院在学校里比较强势,比较亲生,就可以不讲道理欺负捡回来的院。
这也对那些当初为了让自己招牌升级而卖-身的理工科院校敲了个警钟:如果仅仅为了让自己的学生将来领211字头的文凭,那么说不定就要付出教学科研质量不升反降的代价。
(相反,说句良心话,招牌辣鸡的文科大学卖-身给更高级的理工科强校,倒是没什么后遗症,纯粹是划算买***如冯见雄老家的文科强校钱塘大学,被钱江大学吞并后,因为文科大学本来就不搞科研,没有部委专项经费,招牌升级后总财政拨款反而多了。)
“真恶心。”捋明白因果之后,冯见雄和虞美琴异口同声地轻声鄙夷了一句。
连丁理慧都听得有些不自在,提醒了他们一句:“咳咳……你们法学院,也传统文科强院,是这番瓜分中的既得利益阶级哦。你们这么说,不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么。”
冯见雄毫不客气地分辩:“那又怎么样。我这人生来就这脾气,不会屁股决定立场的。比如我从小决定了一辈子站在中产阶级的立场上奋斗和代言,那就肯定要站一辈子。
我不会因为自己假如事业失败沦为赤贫,就讨好因为无能而本该受穷的穷人;也不会因为偶然运气好成了富豪,就改为富豪鼓吹。”
丁理慧听了暗暗纳罕,对于冯见雄的节操认知倒是又高了一层:“看不出来,你这人虽然说话没什么下限,倒是‘盗亦有道’。以后当了律师,估计是个‘钻法律空子可以,官商-勾结绝对不行’的主儿。”
“谢谢理解。”冯见雄就当这番话是在夸奖他了。
虞美琴在一旁听了,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和吃味:“没想到丁理慧直接转专业去学传媒,如今竟然跟我拉开了这么大一截待人接物、察言观色方面的差距。我跟小雄搭档了这么久,竟然看人还没她准。
不行,以后我一定要更加体贴地观察小雄——嗯嗯,这可不是因为我对他有好感,完全是为了锻炼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虞美琴自行脑补了一番,很快为自己明明看上去很像是争风吃醋的决定,找到了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而且这个理由的段数,绝对可以达到马云那种“连自己都相信了”的段数,哪怕上测谎仪都是测不出来的——这可是有实打实的证据的,因为虞美琴此刻戴在手腕上的小米智能手环上面,显示的各项生理指标就毫无波动。
要是哪一天真靠“我对他没好感”这种心理暗示锻炼出反测谎技能,那虞美琴这种奇葩也没谁了。
“到了,你们先在这儿坐一会儿,马上就要开始面试了。”
丁理慧推开一间会议室的门,把两人引进去。
冯见雄随便扫视了一眼,便有些吃惊。
屋子里排排坐了十几个正襟危坐的人,有些手里还拿着简历。
“不至于吧?不就是一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