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落到惧留孙三人面前,三人比之以前,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
惧留孙道:“自在王佛来得正好,前方是紫微大阵,笼罩了紫微星域的核心区域,我等闯不过去,此等以星斗之力摆下的大阵,除非搬星运斗,极难破解。”
陈玄丘吃惊道:“这么厉害?
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破不了阵,岂非他们缩在这打不烂的龟壳子里边,咱们就无计可施了?”
马元道:“自在王佛的元气雷火炮,至刚至猛,或许可以破开此阵,也不用破开整个大阵,哪怕只是破开一个缺口,我等便可以进去了。”
毗卢道:“不错,紫微星域,浩瀚无边。
此处距紫微主星还有极远距离,金灵跑不快的。
只要能破开大阵,我等即刻追入,或许还能追上金斗,杀了那贱人。”
陈玄丘肃然道:“既如此,事不迟宜,我马上破阵。”
四人说话时,旁边还在呼呼喊喊的,十八罗汉把五六个负隅顽抗的星君、星官打得落花流水。
只是,已经逃不掉的几位星君星官拼了命的反抗,一时却也杀之不得。
三位佛陀自恃身份,也不上前,只管用他们磨炼十八罗汉。
不然若由他们出手,一掌就拍死了,哪还用这么费功夫。
陈玄丘飞回船头,在他指挥之下,船上的圣教弟子齐齐将精纯念力注入元气雷火炮,那炮口迅速被炽白的光束充盈了起来。
陈玄丘也想知道,他这原本就打算用来攻城掠寨的利器,能否破得了这以星斗之力布设的紫微大阵。
眼见那巨炮充能完毕,陈玄丘沉声一喝,炮口陡然发出龙吟般一声怒吼,一道炽白的光束猛地激射出去。
紫微大阵受这股力量一激,那原本渐渐隐入星空,已然不清的紫色光线构成的天网陡然又清晰起来。
可以清楚地看见,虽然只是薄薄一层紫气,那炽白的光束却穿透不了,而是激射进去,足有三千丈之远。
整个星网,像一张布似的,被这光束激射进去,却始终穿之不透。
然后,方圆足足数千丈的面积之内,所以的紫微结点都被激活,成千上万道紫色光线齐刷刷地激射出来,汇合成了水桶粗的一道紫色光束。
陈玄丘目芒一缩,急喝道:“升空,避让!”
却不料,炮火过于强大,在射出去时,炮口一顿,虽然只是极微小的一点移动,但是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那反射回来的光束,却不是冲着他们的行空巨箭,而是压低了一些,正对着十八罗汉射去。
马元惊呼:“快闪开!”
十八罗汉打顺风仗打得正兴高采烈,只觉在围攻之下,十八人合击之法,愈加的纯熟圆融,彼此配合默契,简直快要达到十八人合一之境。
忽听马元尊王佛一声大吼,众罗汉惊讶地转首望去。
就见一束紫光,攸然便至。
那光的速度何等之快,他们又怎能来得及避开。
只是转首望去时,那水桶粗细的光束已到面前。
托塔罗汉首当其冲,大吼一声,就将手中铁塔化作巴斗大小,向那光束迎了上去。
“轰~~”光束没有片刻停滞,光至,塔熔。
光束穿过托塔罗汉,接着是托塔罗汉后边的姬叔升。
姬叔升眉宇之间的大肉瘤子被那紫色光束照个正着,瞬间半个上身连那大肉瘤子便不见了。
接着又是两名星君来不及躲闪,被那光束一穿而过,全身汽化,只剩下一手一脚,失去了躯干,漂浮在空中。
最前边的托塔罗汉圆睁二目,还保持着举塔迎向前去的姿势。
他的两条腿连着下半身,保持着前腿弓、后腿绷的动作。
他的双手如抱圆月,肌肉虬结,还在做着向前推出的姿势,可是身体的整个躯干段已经消失。
所以肩颈往上托着头颅,下体连着一双大腿,各自向不同的方向飘开。
陈玄丘站在船头,俯首下望,见此一幕,不禁大叫道:“不好了,这大阵反击之力强大,凭白折损我灵山一尊罗汉!”
惧留孙却庆幸地道:“善哉善哉,只是损失了一个托塔罗汉,十六的魔咒果然解开了。”
另一边,混世四猴刚刚杀将回来,通臂猿猴两手焦糊,不敢握着他的擎天柱,此时是抱在怀里的。
一瞧这般情形,四只猴子发一声喊,立时又往后逃去。
六耳猕猴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大喊:“快退,快退,这是紫微星斗之炁,销金熔玉,厉害无比,非混元不可敌!”
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那简直就是天界的百晓生。
听他这么说话,天厉、五残、六丁、六甲,各路将领纷纷发出号令,命令本部人马后退,退得远些,这样再有紫微之炁袭来,也来得及躲避。
马元尊王佛扭头看了一眼,很淡定。
十八罗汉成建制的覆没三拨了,这回才死了一个,他已处变不惊。
马元道:“方才那一炮轰去,看那紫幕似已难支。
自在王佛,你将四艘行空巨舰的元气雷火炮集中在一起,必能轰开这大阵!”
陈玄丘大惊道:“还要再轰么?”
惧留孙也发起狠来,道:“轰!就算我等不是紫微帝君对手,可若连他星域外围的一座守护大阵都攻不破,还有何脸面见人?
自在王佛,出手。”
陈玄丘一捶船舷,大声道:“罢了,那就集中火力,再轰一炮。
旷子规,你他娘的元气雷火炮呢,全都给我拉到前边来!”
当下,四艘行空巨舰,并排儿停在空中,四尊元气雷火炮,纷纷调整炮位,向着陈玄丘指定的一个点瞄准。
无数圣教信徒在甲板上为巨炮充能,一道道镂刻在甲板上的道纹被点亮,四支炮筒渐渐发出炽白的光芒。
十七罗汉一看,嗖地一下退出好远,连剩下的两个星君也不管了。
只有惧留孙、马元、毗卢三佛艺高人胆大,又想着那反射的光束也未必那么巧恰能轰中他的位置,仍然站在那里。
可陈玄丘早已暗中叮嘱旷子规,轰不轰得开紫微大阵且不管,那反击的光束最好……嗯嗯嗯嗯……旷子规心领神会,以方才那一炮为基准,悄悄调整炮位,做好了准备。
随着陈玄丘一声令下,四门巨炮同时发出咆哮的怒吼。
四道炽白的光束轰击出去,半空中合作一束,撞向紫微大阵。
这一次的声势,比方才不知大了几倍,牵扯的星幕范围怕是有百里方圆。
众人面前,似乎整片夜空都被一点点紫色星光点亮了。
已经退得极远的六丁六甲、天厉五残见状,立即喝令三军,再退百里。
惧留孙穷尽目力,眼见那一道光束越射越远,不由大喜,道:“此番当是轰开了大阵?”
话音未了,那炽白的光束已如力尽之矢,然后,漫天紫色星光同时反射,形成一道直径丈余的巨大紫色光束,便反弹回来。
那粗大无比的一道紫色光束,轰击的正是惧留孙、马元、毗卢三人立足之地。
陈玄丘趴在船舷上,放声大叫:“三位老佛,小心了呀!”
惧留孙一见那光束正向自己射来,不由大惊。
难不成这阵法是有灵性的么?
怎么射得这么准。
仓促间,已是来不及躲闪。
六耳猕猴说“非混元不可敌?”
那本座应该抵得住这紫微星斗之炁的反击才对。
惧留孙心念电闪,运起全身功力,双手一推,一道磅礴的金色光束便迎着那紫光冲了上去。
马元和毗卢也是全力出手,攘助惧留孙。
三人现在修的都是西方教门的功法,本系同宗同源。
所以,马元和毗卢虽然比不得惧留孙,但他二人发出的两束金光,却融入了惧留孙发出的金色光束,使其更加凝实、粗大,向前紫光迎去。
紫色光束攸忽便至,就在惧留孙身前十余丈处,便被那束金色光芒迎上。
一声巨响,激荡的气浪炸开,空中四艘行空巨舰距那爆炸点足有三里地远,却像被一股大浪涌来,同时向上抬了一抬。
爆炸中心点发出炽烈的强光,映得一片通明,什么都看不清了。
然后,那金光与紫光的碰撞爆炸处,便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陈玄丘立时跃下战舰,冲向那蘑菇云的底部。
陈玄丘冲到蘑菇云的下面,就见一人蹲着马步站在前方,半边膀子的衣袍已经没了,如同袒着半边臂膀似的。
他的头发、胡须、眉毛,全没了,一颗脑袋光秃秃的就像一颗卤蛋。
赤裸的半边胸膛一片焦黑,两只眼睛突着,快要瞪出来似的。
再看他后边,马元尊王佛也成了光头,脸上一片焦黑,由于护体功法的差异,他的衣袍不是少了半边,袒了肩膀,而是整件袍子如丝如缕地挂在身上。
天风拂过,那丝丝缕缕一阵摇动,就像是一尊雕像上的藤蔓。
毗卢遮那佛的毗卢帽给掀飞了,同样是满头的毛发一根不剩。
如今的西方新教,虽然别树一帜,教义、功法也与仙道玄宗不同,不过在服饰、装扮上,还没有与仙道玄宗形成明显的区别。
倒是这三位,一步到位,已经有了后世西方灵山高人的雏形了。
他们的功力还不足以运行至周身毛发之上,而这两道光束的碰撞,爆炸力又太过惊人,两人不但毛发尽失,而且唇边流血,显见是受了伤。
反倒是顶在最前边的惧留孙佛,不愧是混元大罗金仙,虽说没能保住他的头发,但是看起来,竟似毫无损伤。
陈玄丘赶紧上前问道:“惧留孙佛,你没事?”
惧留孙一张漆黑的面孔,只有两颗眼珠的眼仁儿是白色的。
他直视着前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对陈玄丘沉声道:“紫微星斗之炁,好大的威力,不过,还伤不了本座。”
惧留孙一张嘴巴,便有一股青烟,随着他说话时嘴巴的一开一合,汩汩地冒了出来。
马元和毗卢虽然内腑受伤,也不想在人前示弱,双双上前,说道:“我等无恙。”
说着一抬手,悄悄将唇角鲜血抿去。
陈玄丘喜道:“三位老佛既然无恙,可要晚辈再轰它几炮?
我感觉,轰得多了,未必便破不了阵。”
马元和毗卢脸上的笑容一僵,惧留孙便咳嗽一声,道:“紫微大阵,借周天星斗之力,大阵力量,源源不绝,看来是不能硬撼的,我们还是另想办法。”
马元和毗卢异口同声地道:“惧留孙佛所言有理,我等还该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原本躲得远远儿的十七罗汉、二十尊者纷纷涌上前来,只听他们高声叫道:“我佛小心,有人来了。”
陈玄丘和惧留孙等人一起向那紫微大阵中看去,就见极远处一片紫气光华,一辆华丽尊贵的七香车,向前他们这里飞快地行来,在虚空中拖曳出一溜儿紫色光华。
惧留孙脸色顿时一变。
七香车不用牲畜拉动,车子便可自己行走,乃是紫微星宫特产的一种宝物。
除了紫微上帝,整个天界,只有金灵圣母有一辆。
而金灵圣母那一辆,却是来自闻仲。
当年,西岐伯邑考献纣王三宝,醒酒毡、七香车与会歌舞的小白猴儿。
纣王以武勇闻名天下,不喜欢那七香车的精巧与脂粉气,便转赠了太师闻仲。
而闻仲,又将它献给了自己的师父—金灵圣母。
惧留孙原是阐教十二金仙中法力修为排行第三的高人,封神大劫,又是由阐教主持的。
所以惧留孙知道很多昔年封神大劫的秘闻。
他知道,当年那伯邑考,本是紫微上帝的善尸,充作西岐文王之子,成为封神大劫中第一个牺牲者,首位应劫之人,只是下凡去走个形式,占个名儿,抢一份封神功德。
之后,善尸归位,得了功德。
紫微上帝正是以此功德之力,助他斩出了恶尸,修为更进一步,成为二尸准圣。
所以,此刻乘车而来的,就是紫微上帝?
那七香车顷刻之间已到近前,经过那虹膜一般儿的紫气阵网时竟一穿而过,毫无阻拦。
车中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整个天空悠悠响起,尽人皆闻:“本座自幼修持,历一千五百劫。
自得正果,入主紫微宫阙,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到本座脚下闹事!”
七香车到了陈玄丘等人身前百丈,轻盈地停住。
众人这才看清,那七香车上,端坐着一个翩翩美少年。
那少年紫衣玉带,头戴紫金星月冠,气质高贵脱俗,容颜俊美无俦。
虽然他没有陈玄丘那样天生充满狐丽的一对桃花眼,可那毫无瑕疵的俊美容颜和那高贵无比的气质,竟连陈玄丘都压了一头。
在那紫衣美少年的怀中,正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猴儿。
小猴儿一手抓在紫衣少年的前襟上,一手吮在嘴里,扭过头来,正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众人,满面好奇之色。
虽然那紫衣少年未穿帝君冠袍,可是惧留孙一眼便认出,此人可不正是那紫微上帝,天界第一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