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中惊咦一声,那人道:“这声音好耳熟……你是谁?”
喜儿得意洋洋地道:“汤五味,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曾在你额头啄过一口的,那就是我了,若非老爷发现的早,你当时就被我吞下肚去了。”
小木屋中马上响起一声怪叫:“祝祝!”
汤五味是鸿钧未成圣前,小木屋前天生地长的一株灵植。
鸿钧捉了九头雉鸡养在家中,谁料一个看顾不周,险些被她将当时还未化形的汤五味给啄吃掉了。
这是汤五味的一场生死大险,汤五味自然是记得这只紫霄宫中的遛达鸡,不禁怪叫起来,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喜儿道:“我怎不能在这里,老爷的药锄、药篓现在都在我手上,你若不出来,看我捉不捉得你,我把你打回原形,吃下肚去,正合了当初被老爷打断的一场缘法。”
原来,这药锄和药篓却是鸿钧未成圣前采药之物,等于是伴随他成圣之物,虽非成圣之宝,却也沾染了大道规则,所以最克汤五味。
曲美人儿正是因为拿了这药锄药篓儿,才能让汤五味这样一个没什么修行资质的小金仙为他所用,带了他所保管的仓库追随了紫霄仙宫。
若不然,汤五味去抱天界哪条大粗腿不好,也不会和他混在一起。
不过,紫霄真人却也不敢逼急了汤五味,因此两人是互相牵制,倒也一直没用过这两样法宝。
可喜儿不同,她需要在乎么?
喜儿一番胁迫,那汤五味终是怕了她。
这只小妖在紫霄宫时可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他还真怕这小妮子不计后果,打出他的原形,把他摄入竹篓。
汤五味迟疑半晌,又问道:“曲美人儿败了?
他怎么样了?”
喜儿道:“就在我竹篓中躺着,被我敲晕了,却不曾死。”
汤五味扒着门缝儿向外瞧了瞧,竹篓中果然有一只大白鹅。
因为过于肥大,一篓装不下。
那长脖子耷拉在筐外边,前额肉瘤上又起一个肉瘤,却是被喜儿一锄头敲出的大包。
汤五味见了顿觉心安,他自然知道,当初道祖家里几只家禽打架,勃公子领着一群小母鸡和曲美人儿干仗,曲美人儿叨死了勃公子。
而勃公子这只小公鸡,一旦成年,就该是喜儿的丈夫。
有此“杀夫之仇”,喜儿都没处死曲美人儿,自己应该也不会有生命之险。
于是,汤五味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柴门走出来。
陈玄丘见他出来了,举步就想进那柴门,刚迈出一步,便觉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量涌来,亏得他见机得早,立时止步,方才没有出丑。
汤五味讪笑道:“这小木屋,只我一人可以进出,旁人可是进不得的。”
说着,他顺手掩上了木门。
陈玄丘从不相信“绝对”二字,但是此刻也没有必要与之争论这个问题。
这小木屋绝非等闲之物,回头慢慢了解、慢慢炼化就是。
这时曲美人儿悠悠醒转,忽见自己置身竹篓之中,便知若无持篓人拖他出来,便是出不来的。
在这竹篓中,他想再现人形也难。
曲美人儿便把鹅喙一张,有气无力地说道:“汤五味,你也……被抓出来了?”
汤五味恨恨地瞪他一眼,骂道:“还不是你这蠢物看不住老爷的药师之宝,我不出来又能怎地?”
说着,汤五味点头哈腰地向背着小竹篓的喜儿谄媚地一笑:“祝祝,我可不曾得罪过你,你不要杀我。
我烧火烹汤的本事你也晓得的,我做的‘铁锅炖大鹅’就是老爷也觉得美味。
你要想烹了这大鹅,汤五味愿意为你效劳。”
曲美人儿艰难地扬起大长脖子,怒声道:“汤五味,我把你敬为紫霄仙宫第一供奉,对你礼敬有加,你却如此待我?
看我不一嘴叨死你!”
汤五味撇嘴道:“你礼敬我,还不是为了我的木屋秘藏?”
他又对喜儿讨好地道:“曲美人儿气性大,咱们由着他生气,不必理他。
他气性越大,鹅肝愈是肥美,小的回头给你做一道葡萄美酒配鹅肝,小火慢煎,醉美舌尖。”
陈玄丘听得眼皮直跳,紫霄宫出来的动植物,当真都是极品。
曲美人儿受制于药师之宝,跳不出来,只气得嗝儿嗝儿的,若那雷祖之火还在他身上,早抛出来把汤五味焚成了灰烬。
陈玄丘却不想听他们扯淡,那元气雷火炮一共九门,至此已全部在手,但是那五彩补天石,却也是了不起的宝贝,岂能不要。
先前曾听曲美人儿提过一嘴,如今看来,这等宝物,却是都在汤五味手中掌握着的。
陈玄丘便道:“你想活命,倒也简单。
你这木屋中有多少枚五彩补天石,且交出来。”
这话一说,曹卉等人都是两眼放光,哪怕陈玄丘没有了那仙桃,若有五彩补天石,也可以让她们再升一个境界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汤五味。
汤五味一怔,疑惑地道:“五彩补天石?
我一共只有六枚呀,给了曲美人三枚,倒是还剩三枚,不过……”陈玄丘目光一凝,道:“只剩下三枚了?”
汤五味苦起脸儿道:“小人绝不敢撒谎,真的就只剩三枚了。”
喜儿提点道:“他可是我如今的主人,你最好小心交代,不然我就把你和曲美人儿一锅炖了,有了你的五味香料,必定是一锅可口的铁锅炖鹅!”
汤五味吃了一惊,祝祝投靠了此人?
汤五味赶紧道:“是是是,小人不敢欺瞒老爷,小人真的只剩三块补天石了,老爷若是不信,小人把那装补天石的箱子都搬出来叫老爷你看。”
陈玄丘很是无语,那木屋我进不去,你若做些手脚我也看不见啊。
回头你搬出个只剩三块补天石的空箱子,我也挑不出你的毛病不是?
陈玄丘看着汤五味冷笑了一声,忽然深吸一口气,朗声叫道:“小正,小正,速来见我。”
那羊驼正在四方困金城中吃草。
这四方困金城是长留第一仙古道之穷数十万年打造,搬来无数天材地宝充斥其中,其中草地生长的灵植,较之天河水畔的野草还要肥美,且灵气充裕。
公羊正吃得开心,忽然听见主人召唤,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又叨了一口仙草,一边嚼着,一边腾云驾雾而来。
羊驼飞到陈玄丘面前,一边咀嚼着,一边一脸呆萌地看着他,不晓得他唤自己来有何用意。
陈玄丘笑眯眯地对汤五味道:“来,你再说一遍,这木屋之中,有多少颗补天石?”
就连紫霄遛达鸡汤喜儿,之前都不认识獬豸,一直守在鸿钧身边的汤五味就更没有见识了。
其实做为仓管,汤五味倒是听说过獬豸的本领,但是眼前这头神兽,他却一时未与獬豸联系起来。
只不过,獬豸是吃草的,而汤五味的本体是一株灵植,所以看见这獬豸,这汤五味先天就有种畏惧感。
他瞄了獬豸一眼,小心地退了一步,这才说道:“真的只有三颗啊,小人库房中,就只剩下三颗五彩补天石了。”
“呸!”
獬豸一口嚼得稀烂,却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草泥,便糊了汤五味一脸。
汤五味左右双手各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刮去糊在眼睛上的草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羊驼,试探地问道:“这……这是獬豸?”
陈玄丘不答反问,笑眯眯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这房中,还有多少颗五彩补天石?”
陈玄丘说完,就马上扭头对喜儿道:“喜儿,你先回去烧锅开水,把鹅毛褪了。
你记着,先在他脖子上割一刀,放血后马上入笼屉,等蒸气冒出,候一盏茶,然后取出拔毛。
拔完了毛再放进熔化的松香里蘸一下,取出晾晒后剥下松香,那细绒便也褪干净了……”陈玄丘是一个很出色的厨子,说起拔毛头头是道。
篓中的曲美人儿听得浑身哆嗦,站在陈玄丘面前的汤五味更是双腿乱颤,几乎要站立不住了。
他立刻伸出双手,十指张开,马不停蹄地说道:“二十八颗,我还有二十八颗!”
羊驼突然抻长了脖子。
汤五味吓得怪叫一声,卟嗵一下跪倒在地,带着哭音儿叫道:“二十八颗,实实在在只有二十八颗了啊!”
说完,他开始拼命地数着自己的手指,哆里哆嗦地自语:“我没数错啊,我识数的啊。”
羊驼伸长了脖子,吐出大舌头,往汤五味脸上一卷,半边脸马上就舔干净了。
羊驼惬意地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