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你轻点呀,我都被你晃晕了,娜娜呢?”
“娜娜在家,呸!娜扎在家,我怕他想不开会寻短见,让夫人紧紧看护着他呢。”
陈玄丘松了口气,用力挣开李镜,抖了抖衣衫:“大哥,你冷静些……”“我冷静个屁,我儿子没了,你现在搞得他不男不女,教他以后如何做人?”
“大哥你……你们看什么看,统统滚开。
大哥,你跟我来,咱们书房里说话。”
陈玄丘强拖着李镜,驱开府中下人,进了他的书房。
陈玄丘道:“大哥,谁告诉你我把娜娜……”“娜扎!”
“娜扎是娜扎,其实你叫娜娜更显亲切些。”
“我跟你拼了!”
李镜又拔出了宝剑,被陈玄丘一推他的手腕,宝剑还了鞘。
“大哥,你先说,谁告诉你我把娜……”“娜扎!”
“好好好,我把娜扎变成了女人?”
“当然是我儿所言,他说他昏昏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什么样子?
被我骟了?
不是,阉了?”
“你还有人性么,怎么可以……”“你别激动,娜扎她,其实本来就是个女儿家。”
“放屁,我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是小时候的娜扎?”
“嗯?
这是什么屁话?
什么人活着活着就变了性?”
陈玄丘急急把娜扎被其师门派来的人用九龙神火罩炼化,摩诃萨以天菁水莲为其重塑肉身的事儿说了一遍。
讲完了前因后果,陈玄丘毫不犹豫地道:“这事儿,是摩诃萨干的,小弟可不敢居功。
大哥若是有所不满,可以去寻摩诃萨算帐。
他刚刚回了谈太师府,我可以陪大哥去。”
李镜听得一脸茫然。
他见三儿回了京,突然转了性儿,不等他派人来叫,就自己回了家见父母。
李镜还很高兴,老三跟着人到处走走,历练一番,果然就懂事多了。
之后,家中两个侍女侍奉三儿沐浴的时候,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告诉夫人说三少爷已经不是男人了,夫人再转告于他,他才知道的。
三少爷的剑,不见了,那还算是三少爷么?
李镜怒气冲冲向儿子询问了几句,娜扎语焉不详的也没说清楚。
而且,她一直把自己的重获生命归功于陈玄丘,陈玄丘也一直当仁不让来着,自然就说是陈玄丘把她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怒不可遏、五雷轰顶的李总兵当即就点齐一哨人马,从“鹿台”杀奔中京城,闯到陈大夫府来了。
此时陈玄丘一推二五六,把事情一股脑儿全推在了摩诃萨身上。
不过,李镜的茫然却不是因为换了仇人,而是听陈玄丘一说,才晓得三儿子不是被人残害了身体,而是死而复生,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子。
陈玄丘愧疚地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我追杀敌人回来,打败他师父的敌人,那九龙神火罩一撤,就只剩下他的元神,我只能护住她的元神,央求摩诃萨前辈救他活命。
听说需要天菁水莲才能为他重塑肉身,我单人只剑,杀入姬国杀手群中,以一敌百,七进七进,浑身浴血,终于不辱使命,夺得了天菁水莲。
你要是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导致三少爷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小弟确也是难辞其咎。”
李镜听着,忽然感觉自己有些不是东西了。
他讪讪地道:“不不不,这……这也怪你不得。
是我没听明白就闯来了,若这么说,亏了你,否则我家三儿可就一命呜呼了。
只是……”想想明明是个儿子,突然变成了个丫头,李镜还是觉得怪怪的。
陈玄丘察颜观色,适时说道:“大哥,你家三少爷与师门闹翻,被神火烧得几乎神形俱灭,被我救回之后,曾愤然对我说过一些事情。”
这时见李镜不会追究三儿由男变女的责任了,陈玄丘便又不动声色地把救命之恩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镜问道:“什么事情?”
陈玄丘道:“他那师门,与姬国大有渊源。
娜扎的一位师叔,如今就是姬国的国相。”
李镜吃惊道:“姜飞熊?”
陈玄丘道:“正是!所以,他那师门,一直暗助姬国。
你家大公子、二公子,都随世外高人修行?
其实这都是你家三公子的师门,暗中做出的安排,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用亲情拖你下水。”
李镜变色道:“我对大雍忠心耿耿,绝不会叛乱。”
陈玄丘道:“大公子二公子与你这个父亲的亲情,只是他的师门想改变你的一招。
他们自然也发现大哥你对大雍忠心耿耿,知道不易说服你叛乱。
所以又把你家三少爷收为弟子,还故意怂恿他胡闹,其实你家三公子怎会天性那般顽劣?
都是他的师门从小诱导他的结果。
目的就是……”陈玄丘把娜扎当日在陈唐关险些害死东海三太子,又险些试箭射死山中大妖,一举得罪龙族和妖族两大势力的阴险目的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到时候,只要你长公子和二公子站在反叛一方,就算你没有反意,朝廷还敢用你么?
必然要罢官免职、让你交出兵权了。
这时他们再利用你家三儿,得罪几方强大势力,逼得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怕你不乖乖就范?”
李镜想了想,若是那般情形下,自己只怕还真的要着了道儿,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陈玄丘又道:“至于三公子变成了三小姐,李兄啊,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你已有两个儿子,而且你身强力壮,春秋鼎盛,以后说不定还会生哩,是?
你都这么多儿子了,也不怕李家无后,这时多出个小小姐来,有何不好?”
“可……娜扎他由男变女,我担心他……”“三公子可不是由男变女,这一点,首要你要清楚。
她是死过一回,重塑了肉身,这具肉身,甫一出现,她就是女儿身。
再者,你家三公子乃天上灵珠子转世,前世无性无别,并无男女之别的意识,投胎转世后,小小年纪便被他的师父带上山去修行,并不接触凡世俗尘,再加上年纪幼小,也无男女意识。
因而,她现在由身到心,就是一个女儿家,李兄你又何自寻必烦恼呢?
若是你这般反应,让三公……哦,让你家三小姐觉得现在这样是不对的,心里把自己当了男人,反而不好啊。”
李镜怵然一惊,道:“有道理。”
旋即,他又咬牙切齿道:“难怪奉常寺中人常说,修行者无益于世,不当提倡,更该禁绝。
这些人不事生产,有了些本领,便为祸世间,当真该杀!”
陈玄丘心道:“你那徒儿的师父,虽是在人间有座洞府,实则就是天上的神仙,可不是普通的修行者。”
不过,这话陈玄丘自然不会说与他听的。
李镜冷笑连连:“原来他们还算计了我另外两个儿子,好!好好好!我得想个办法,把两个儿子召回来,寻个由头不使他们再出去,免得为虎作伥,将来干出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陈玄丘欣然道:“正该如此,只是,且莫叫他们师门察觉你已洞悉其奸,须徐徐图之。
不然,你家两位公子都是自幼在外修行,只怕更听他们师父的话,若被他们师门挑唆离开,那就不好了。”
李镜道:“我自省得,为兄熟读兵法,这些手段当然明白,不会莽撞行事的。”
二人又杂七杂八说了好多,华灯初上,李镜方始离开。
离开时想到自家三儿已经死了,全赖陈玄丘拼死拼活救活了他……她,自己还要登门问罪,李镜内疚的很,自是连连道歉。
陈玄丘何其大度,当然不放在心上,一时宾主尽欢。
大雍此时已恢复了往昔繁华安宁,天气渐渐也有了暖意,一幢幢房屋屋檐下,冰雪融化,滴滴答答。
店铺在晚上也有很多人家开张,灯火通明。
李镜骑着马走在路上,想想那个顽劣的三儿子突然变成了女孩儿,还是有种作梦般的感觉。
可一旦接受她是一个女孩儿,貌似也不复初闻时如雷轰顶的感觉了。
仔细想想,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儿,貌似……也不错。
前边路过一栋首饰头面铺子,看见那灯光下琳琅满目的首饰、头面,李镜突然心中一动,勒住了坐骑。
随行的军士停下脚步,向主将看去,李镜已翻身下马,走向了首饰铺子。
女儿家就该有个女儿家的样子,李家的小姐,自然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李镜在为女儿挑选首饰的时候,忽然就想:“哎呀,我家三儿现在是女孩儿了,自然无需她再历练江湖。
十二三岁,也不算小了,以后得避避嫌疑,可不能跟着陈贤弟走南闯北,疯疯颠颠了。”
李镜走进首饰铺子的时候,谈太师刚回府邸。
他最近一直很忙,奉常寺的事由他监理着,因为一直没有选出一个各方信服的新寺主,诸多事务只能他来负责。
而姬国造反在即,东夷刚刚平复,也要选派武官派兵前往镇守,鹿台那边半民半兵,常需调运兵器,协助李镜练兵。
这诸多事务,但凡涉及军事以及奉常寺的教务,都由他一人负责,自然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直至此时方才回府。
谈太师刚刚进了家门,便有老门子上前,一惊一乍地道:“老太师,小姐回来啦。”
谈太师一听,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大怒。
“这不孝女,都该许个婆家的年纪了,动辄就离家出走,传扬出去,还不叫人笑话老夫教女无方?
以后如何嫁人。
这丫头她……她……”谈太师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长得一模一样,若非一个黑衣、一个白衣,几乎要以为是倚镜而站的两个女儿,顿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