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龟背上,昂然道:“东夷白天,吾乃大雍上大夫陈玄丘,奉王命讨伐不臣。
东夷一向为我大雍臣属,白泽叛逆,屡生是非,但其已然身死,可既往不咎。
你既继白泽之位,当思东夷万千生灵,早早归降,我王宽宏,定饶尔不死!如若不然……”陈玄丘把手一挥,鸨儿和十几头巨鹰腾空而起,分向各方,仰天一声长鸣,片刻功夫,就见万千鸟雀,自四面八方飞来,整个东望城上空,如乌云蔽日,鸟雀无数。
画璧秘境,全军出动了。
白泽一脉,最是一双眼睛厉害,他自然看得出,这许多的鸟雀,尽数是有了修行道行的人物,并非一般鸟雀,这无异于一支军队。
一支凌空而至的军队,又有四大神兽镇压,东望城,还保得住么?
白天纵有满腔抱负,眼见如此一幕,也不由得嗒然若失。
那空中鸟雀不时幻化人形,向东望城中守军炫耀着武力。
不少东夷高手冲到花厅院中,见白天正痴痴仰望空中,众人也不禁有些失措。
还有战的必要么?
那些只是勉强能够化形或者还不能化形,但已开了灵智的鸟族,东夷军队亦可与之一战,只不过是对方有飞行天赋,东夷军队要采用不常见的战斗方式:地对空,先天有些吃亏。
问题出在高端战力上,高端战力的对决,取决于最强者。
东夷现在霸下已叛,另有几大高手已死,剩余力量勉强敌过住这四神兽之一,四神兽齐出,哪有胜算?
仔细想想,也够悲哀的,如果不是龙族当了陈玄丘的运输大队长,给他搞出一条黄金巨龙来,如果霸下不曾叛变,如果老太后不曾身死……那么,陈玄丘一边的高端战力,不过是陈玄丘、妲己、朱雀辞和月酌四人。
而东夷这边呢,有饕餮吞天阵守护,有霸下、白泽、必胜鸟、有王太后的傀儡十宝戒,东夷是胜券在握的。
这攻守之势,竟然就这么变了,现在东夷拿不出一样可以震慑敌方的究极武器。
“大王……”白天缓缓低头,看向赶来护驾的几大高手,其中一人轻轻摇头,诚恳地道:“大王,臣受国恩,何惧一死。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机会了,与其送个理由给他们把我们屠灭,莫如……降了。”
另一个高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等且积蓄力量,静观时势,来日未必不能再次一飞冲天。”
要降么?
向我的杀父仇人乞降?
白天正在犹豫,身后房门一开,白雪公主手捧王玺御印,神情肃穆,已经姗姗走了出来。
白天愕然道:“白雪?”
白雪向他凄然一笑:“哥,白泽一脉,岂能断在你我手中?
我白泽家族,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是天不佑我。
气运,在西边,不在东边,我们早该明白的。
降了。”
白天脸上的神情挣扎起来。
白雪微笑道:“降了,我们就能活着。
只有活着,我们才能看到,有朝一日,那大雍的天子,将比你我今日,还要狼狈。”
白天身子一震,沉默有顷,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雪手捧王玺御印,登上院中观景高台,将王玺御印放在面前,双手触额,恭敬地叩下,高声道:“东夷罪臣,愿向我王乞降。
罪女白雪,愿为天使婢妾,服侍天使,以赎罪孽。
恭请天使,降阶受降,暂居行宫,受罪臣兄妹侍奉。”
妲己抚着手上的戒指,正寻思一会儿打将起来,放出众傀儡,让表哥瞧瞧,她的能耐可不逊于朱雀辞那个傲娇妹子,要不是朱雀辞人多势众,自已比她还要有用得多,忽见东夷竟然降了,顿觉没了意思。
但是居高临下,向下望去,瞧那白雪跪叩于地,葫芦状的身材一览无途,她又口称愿做陈玄丘的婢妾,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白衣茗儿清咳一声,道:“玄丘哥哥,东夷既降,你降阶受降就是了。
这个婢妾,就不要收了,折辱其人太甚,不利于安抚东夷百姓。
毕竟,东夷王在这厢民众心中,还是颇有威望的。”
说到这里,她的俏脸已经红了,似乎因为自已假公济私的一番话,颇有些不好意思。
黑衣茗儿一手握剑,拇指在卡簧上一按一按,那剑锋就咔卟地弹出不停。
她另一只手将剑不断送回鞘内,再次弹出,虽只半尺剑锋,寒光如冰雪,映人生寒,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朱雀辞对此全无感觉,小女王从小高高在上惯了,罪臣乞降,为奴为婢,对她而言……理所应当啊,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妲己一直等着朱雀辞说话呢,瞧她老神在在地翔于空中,一言不发,不由得暗啐一声:算准了老娘一定会出手,偏你来做好人!小婊咂!骂归骂,不甘心归不甘心,妲己瞧那白雪公主貌美,身材更是销魂,还是不愿意让她挤到陈玄丘身边去。
妲己便巧笑嫣然地道:“茗儿妹妹此言差矣,他们背叛大雍,祸乱地方,多年来,造成多少杀孽?
为奴为婢,以赎其罪,我看都轻了。
不过,玄丘哥哥一向谨身自好,你看直到如今,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呢。”
陈玄丘横了她一眼,心道:“谁说没有?
我不就买了你当过丫环么?
在我府上,你过得跟少奶奶似的,何曾做过一件丫环该做的事。”
妲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向他扮个鬼脸儿,道:“我身边呢,恰好没人侍候。
不如表哥就把她赏了给我,我想表哥你一定会答应的,是不是?”
妲己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就跟两把小扇子似的,煽得旁观的列鹰等人都是心里痒痒的,不敢多看,赶紧移开目光。
陈玄丘叹了口气,道:“你啊,让美色蒙蔽了双眼。”
瓦特?
我被美色蒙蔽了双眼?
原来我是喜欢女人的么?
妲己看了看朱雀辞,想起自已差点儿跟她拜堂成了亲,不禁暗想:“我就说呢,人家比那小雀儿美多了啊,为啥表哥偏对她一往情深。
原来表哥心中,一直以为我是喜欢女人的呀,我要不要喜欢个男人给他看看呢?”
想到就做,妲己看了看月酌,嫌弃地扭头,向正在空中骚包地盘旋的金龙抛了个媚眼儿。
鱼不惑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去。
陈玄丘道:“我在地维秘境,曾经接触过白雪。”
几女一听,马上同时竖起了耳朵。
陈玄丘道:“她不仅身份尊贵,而且心中也颇为自负。”
说到这里,陈玄丘不禁想起了白雪公主对镜自赏的香艳一幕。
陈玄丘道:“乞降是真,但……她为何又当着全城臣民的面儿,大声宣告愿意做我的婢妾?”
陈玄丘看看众人,瞧这帮混江湖的竟无一人理解,就连月酌都两眼茫然,不禁叹了口气,道:“我若落下去,大剌剌地入住东夷王的行宫,受原东夷王侍奉,纳东夷公主为妾,我就死定了。”
妲己惊道:“他们会找机会暗杀你么?”
陈玄丘一抬手就给了妲己一个脑锛儿。
妲己哎哟一声,嘴儿刚刚一撅,看见朱雀辞向她望来,马上给了陈玄丘一个甜得腻人的媚笑。
陈玄丘没好气地道:“我若有这般大逆不道的举动,天下间所有蛰伏不动,想等我自已犯错的人,就会统统跳出来,死死咬住我不放,非叫大雍天子处死我不可。”
众人都是没有真正混过朝堂,接触过世俗权力的人,听了这话先是一头雾水,仔细思量一番,这才变了脸色。
陈玄丘向地面望去,微微冷笑道:“白天白雪两兄妹,仓促间生不出这样的心机,他们背后……有高人呐!”
陈玄丘说着,目光已经落在白雪刚刚走出的那间花厅,沉声道:“为我掠阵!”
说完,陈玄丘从龟背上一跃而起,像一颗出了膛的炮弹似的,向着那间花厅,凌空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