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成废墟的江家大宅这边,江天让、江献标、江成山、江世怀走马灯一边围着陈玄丘厮杀。
江天让用的是刀,剑为百兵之君,刀为百兵之帅。
战场之上,刀的威力要远大于剑。
江家世镇东方,武力方面尤胜于文教,家中弟子习武,多以刀为主。
江天让一口刀飞化匹练,刀气滚滚,八方风雨一般泼向陈玄丘,他是真的拼了命了。
可惜,碰上陈玄丘这个法武双修的高手,他的凌厉刀法全无用处。
“斩!”
江天让一刀劈来,那气势,仿佛一座山都能劈开。
陈玄丘不舍得用定神鞭,双手一圈一绕,倏退避让,却又魅魅般攸进一击,双手一上一下,交错击在江天让胸上。
陈玄丘这双掌用了阴阳劲道,一刚一柔,一吐一蓄,这一掌拍中,江天让的腰椎“咔”地一声断成了两截,跟半截破麻袋似的摔了出去。
陈玄丘双掌一错,复向江献标扑去。
这几个人是江家首脑,除掉他们,济州江泫堂才好顺利接手太州。
可是,生擒活捉也不合适,那就得交给江泫堂处置,由江泫堂来杀。
太州旧部以及与太州江氏关系亲密的百姓难免对江炫堂心生怨尤,不利于他顺利接收太州。
此时由他出手,把这几人在激战中杀了,那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技不如人惨死当场,谁也没话说。
所以,虽然陈玄丘临行前,江炫堂没有效仿史上某个伪善阴险的君主,不直截了当地说一句:“莫杀王叔”,而是假惺惺一语双关地提醒出征的大将:“勿使朕有杀叔之名”,陈玄丘还是决定由他代劳,不让江炫堂担上杀亲之名。
江献标一见陈玄丘杀了一人,在三人围攻下更是龙精虎猛,心中悲愤莫名。
他早丢掉了逃走的想法,眼见众人不是陈玄丘的对手,干脆横下心来,决定以命搏命。
陈玄丘举掌拍来,江献标不躲不让,迎头一刀,就向陈玄丘当头劈去。
陈玄丘鬼魅般一闪,避过这当头一刀,一拳击中江献标的胸口,胸骨顿时塌了,江献标一口鲜血喷出。
这时,江献标却突然双目怒凸,脖颈胀起,额上道道青筋绷起,一张口,便吐出一口白芒。
“御气成剑!”
这是可以杀神的力量,如果他能击得中。
陈玄丘不是神,若被这一剑击中,更是无从抵挡。
而且这一口白芒速度太快了,他肉身虽强,却也不可能有比这白芒更快的速度。
江献标的眸中已经露出狞厉的笑意。
这道白芒在他丹田之内已经蕴养了三十年,凝聚得有如实质一般,被他以内家真气千锤百炼后,已经可以媲美金刚利刃,无不可摧。
一旁的江成山和江世怀眸中也露出了喜意,只要能杀了这恶贼,便多付出几条人命,也是值得的。
但是,旋即他们就惊骇得不能动弹了。
陈玄丘的确是避不过了,他肉身的速度没有这御气成剑的速度快。
可御气成剑也没有陈玄丘一动念的速度快。
陈玄丘只一动念,小吉祥碑就化作灵牌大小,出现在他的面门前面。
这道无坚不摧的白芒击中那石碑,“噗嗤”一声,就像放了个闷屁。
那是一方小世界的奠基之石,只有神明级别的高手才能撼动,圣人级别的高手才能毁损,他江献标何德何能,能撼动这小吉祥碑?
而陈玄丘神念一动,祭出小吉祥碑,知道他不可能伤及自己,已经趁机斜扑,攻向江成山和江世怀。
二人骇然望着陈玄丘一对拳头越来越近,欲待闪避,却已来不及了。
他们有小吉祥碑那样的护身法宝么?
没有!那就只好……“噗!”
仿佛两拳敲碎了两只篓了的西瓜,江献标双目尽赤,愤懑地大吼一声。
他之前胸口已经塌了,竭尽全力,喷出一口剑芒,这时气道一泄,陈玄丘飞扫回来的鞭腿竟扑了个空,因为他已软软倒向地面,眼前一黑,陷入永久的沉寂之中。
葫中世界,白小七和小吉祥并肩站在世界之树下面,看着那方石碑一会儿飞出去,一会儿飞回来,进进出出的不亦乐乎,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吉祥道:“他好像遇到了很厉害的敌人诶。”
白小七道:“还好,应该能应付。”
吉祥诧异地道:“你能感应到那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
白七爷耸耸肩,道:“感应不到啊,不过他这回没把我拉出去帮忙,所以……应该还能对付?”
……这几大高手一死,江家高层几乎死亡殆尽。
陈玄丘目光从废墟般的广场上缓缓扫过,瞧那人仰马翻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对了!当初在奉常寺,最后一记神雷击向奉常寺众神官,王青阳祭出镇魔鼎抗击,却被鼎击飞,撞伤百十号人时的情景,与此刻有些仿佛。
陈玄丘站在那儿,所有的法宝都收了起来,双手空空,衣袂飘飘,但在所有人眼中,却如见恶魔。
“卟嗵!”
不知道是谁,率先跪了下去,接着是无数的江氏族人,纷纷跪倒。
“我,陈玄丘,大雍上大夫,奉大王之命,为和平解决东郡之事而来。
我陈某,本是心地慈善的人呐……”陈玄丘负着双手,缓缓走向众人,从一个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投降者中间走过。
陈玄丘正悠然而行,脚下忽然踩中一块江昊澄身躯被真武拳意爆开时溅落的血肉,再赶上前边这块大厅地面还挺平整,没有遭受比较大的破坏。
陈玄丘站立不稳,“滋溜溜”地向前滑了一尺有余,身子往前一栽,这才站住。
陈玄丘提高嗓门,道:“可是,太州江家,不念君恩,不记大雍四百年福荫之恩,意图造反,背叛大雍。
以致东郡不得太平,百姓生灵涂炭,此大罪也。
尔等皆为罪臣家眷,意图随之叛逃东夷,所以,当受夷族之刑。”
这话一出,众人骇然,急忙叩首祈求,哀嚎连连。
有那年纪小的孩子根本不明白陈玄丘在说什么,但是见大人都在号淘痛哭,便也跟着号啕起来。
陈玄丘威严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的扫过众人,虽然他只一人,无一兵一卒在场,可所有人都不敢怀疑他的话。
毕竟,就连那只东夷王派来的大海妖,都没能奈何得了此人,江氏一族的高层首脑,几乎被他一网打尽。
这时,落汤鸡似的无名从远处掠了过来,一瞧陈玄丘身边正在大火熊熊,立时冲了过去。
陈玄丘是有意站在这个位置,让高达数丈的火焰充当他的背景,以加深他在江家众人心目中的威慑力量。
无名往火堆旁边站了站,嗯……江家这木料是真的好,木材耐烧,火苗明亮,无烟,释放的热量也高。
无名原本冻得发青的脸,格格直响的牙齿,现在一下子暖和多了。
他就站在陈玄丘的眼皮子底下,陈玄丘想忽略他也办不到。
陈玄丘一见小师弟出现,倒是心中一喜,哈哈哈,小师弟来的正是时候。
陈玄丘急忙向无名丢了个眼色。
我唱黑脸,得有人唱红脸啊,恩威并施,才好收服人心嘛。
陈玄丘现在狠话已经放出去了,正需要有人向他求情打圆场。
无名很聪明,一瞧小师兄递眼色过来,马上明白过来,立即慨然上前,大声道:“小师兄你身份贵重,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呢?
让小弟来杀!”
无名从地上抄起一口大砍刀,兴冲冲地:“夷他全族,却也不难。
我杀啊杀的,有一天功夫,怎么也杀完了。”
陈玄丘眼前一黑,这哪是红脸,小师弟这脸比我还黑啊。
没办法了……陈玄丘清咳一声,道:“无邪啊,叛国谋逆,当以国法诛之,再说师兄哪舍得让你双手沾满血腥。
太州是要由国丈江州牧接管的。
这些罪人如何处置,也当由江州牧来决定,你且好生看管他们,待江州牧前来接收。”
无名乖巧地放下了刚刚举起的大刀,心中有些感动,师兄真是疼我,其实我一点也不累,活动活动还不那么冷。
不过师兄一番好意,我自该听从。
陈玄丘将神念放开,迅速自太州上空漫延开去,忽然便感应了城东情形。
地面无数道细微气息汇聚而成的冲宵阳气,当是正在东迁的江氏亲族。
空中,有三股强大的气息。
其中两道磅礴的不像话,似乎比地面上那些人汇集在一起的阳气还要浓重,看它们彼此对峙的状态,应该就是月酌和霸下。
而旁边另有一股要比他们二人弱的多的气息,应该就是娜扎了。
她气息虽然弱得多,却有一股圣洁的勃勃生机,那应该是天菁水莲体产生的效果。
再往前去,陈玄丘就感应不到了,神念之下,那地面一丛丛气息,就像是突然没入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似的,那是因为再往前去,已经超出了他的神念范围。
陈玄丘心道:“虽然江家主力已被截下,逃走的十不存一,不过终究还是逃走了一部分。
也好,我要出东郡,赴东夷,便多了一重理由。”
只是,一想到那只硕大无朋,足以与月酌匹敌的老乌龟,陈玄丘又隐隐不安起来。
他原本把那东夷王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世俗的反抗军领袖,可是,这个东夷王派来接应江家的,居然是一头强大的神兽。
这东夷王,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
雀辞也不知住在东夷的什么地方,他这一路寻去,和这位东夷王少不了要打交道。
看来,这寻雀之旅,不会如想象的那般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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