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完之后,弘文馆后头的巨大厂房里会有工业展,广邀各界前来观展。
宋北云请了最漂亮的小姑娘来当展台讲解,还有正儿八经的科学院高材生为各界名流介绍各类产品的工业指标。
这里头可不光是现在市面上存在的东西,很多内容都是第一次面世,比如可以在马背上使用的快装骑兵枪、脚踩着就能带动勾针进行缝制的缝纫机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口径的大炮、枪械,从制式装备到精工订制都有,反正突出一个人傻钱多快点来。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限制,那就是私人名义是不允许购卖枪支的,最少起步都需要个国级单位。所以在武器展台那边,宋辽的人比较少,大多都是西域、波斯的使者堆在那里问来问去。
相比较枪炮这些东西,普通民众更喜欢是那些看上去没什么卵用但实际上能让工作效率翻倍甚至翻十倍的小物件。
缝纫机就成了当季最大赢家,很多开小作坊、小工厂的商家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玩意,它那个飞针的效率实在是高,原本要一针一线缝制的东西,现在只需要用脚一踩哒哒哒哒几声就已经缝好了,一件衣裳省下的时间都够再缝七八件衣裳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还有农具方面也是大突破,脱谷机之类的配套农具往那一摆,就是现场最靓的崽,这一套新式的农具可以为收获节省太多时间了。
更关键的是这些东西的价格还便宜,整个工业展里就属农具便宜,便宜到让人发指,一台手摇的脱谷机价格也就在四百文上下,一套脱谷、筛谷、研磨等等的农具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一贯钱出头。
这价格放在以前也就是草原上他们买一把铁锹的价格,可想而知这究竟便宜到什么地步了。
更夸张的是哪怕不买也可以在展会上领取一份农具的结构示意图,里头详细的标注了各个部件的尺寸、公差大笑和组装方式,稍微一个学了几年的木匠都能轻易仿制。
当然了,除了各类器械之外,工业产品也是琳琅满目,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各类产品一应俱全。
从食品到日用品,产品之齐全、价格之优惠,让人目不暇接。
从最中心往外走,那就是各地区的产品展销会了,反正有他宋北云的地方,这种大规模的展销会就一定是少不掉的。
这在长安已经不新鲜了,但在金陵却还是首次,那些不同民族的文化精华摆在一起,其实根本都不能说是争奇斗艳,因为那种不同文化背景糅合的冲击力绝对是互补性而非斗争性。
营造氛围这种事,宋北云早就玩明白了,什么产品能进来什么产品不让进,这一套模式他在长安就玩得门儿清。
虽然一开始为了照顾金陵城遗老遗少们的情绪,但这种上升到国家级水准的展会自然是会在人群中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这来的人便是越来越多,一眼望去整个区域都是人头。
“这东西倒是神奇。”
赵性坐在屋中,有一个大孔里正呼呼的吹来热风,外头冰雨下得正欢,但这屋中却热得让人穿不得棉袄。
“这沙发朕也是极喜欢。”
弹簧、皮革和海绵碰撞出的火花,真的是可以极大的提高幸福度,即便是坐习惯了龙椅的赵性现在也是躺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弹,而旁边几个大臣则也陷在里头不可自拔,心中念着等晚些时候整一套回家用用。
“听说这暖风是外头烧着火,将一个大铜皮葫芦烧热,再用风扇子将那热风吹进来。”赵性指了指墙上在转动的东西:“这狗东西是会享受。”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宋北云专门设计用来打造新概念高级办公场所的样板间,只是现在被皇帝陛下及其手下大臣给霸占了而已。
坐在这里头就能拥有前所未有的办公体验,摒弃了原来的炉子,提高了安全性、清洁度和舒适性,添置了沙发和茶几,让会客的过程更加舒服和自然。
办公桌的设置也是非常有意思,数量繁多的抽屉和大气的桌体都彰显着的主人的气质不凡,既有实用性也具备相当的美观性。
而且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在办公桌的后头还有一扇暗门,介绍说是午休之类的用途,但至于怎么开发却是各级老板们自己的事情了。
这样人性化的办公地,一套下来,改装费也不过就两三万贯罢了,毕竟能用得起的这个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两三万的事。
推拉式的玻璃门窗配上厚重的波斯地毯,再加上牛皮的沙发,就连一贯节省的老丁都认为这两三万其实还是挺值的,他回去看看要是家里还有富余的话,就找人把家中改一下,毕竟年岁大了,不再能跟年轻时候那般坐得住了。
“这一天得烧不少煤?”
老丁起身探查了一下那个呼呼冒热气的出风口:“有些不值当啊。”
“嘿,这你可放心,还真用不得多少。说是灵感来源于极北之地人家用的窑床,外头炉子里点着火,烧热了十几个铜葫芦,上头还能兼顾着烧水做饭。”赵性介绍道:“不过要说啊,还是在长安时候那厮给朕弄得名为别墅的宅子好,那叫一个舒服。”
赵性始终觉得宋北云这辈子如果能把琢磨怎么让自己更舒服的心思花在别的领域上,他说不准都能肉身成神,可这家伙偏偏整日就在那研究的是怎么让自己看上去更安逸。
这大概就是叫人比人气死人,人家费劲巴拉的钻研几十年,到头来还不如宋北云那种“你让我想想?那我就想想罢”的态度弄出来的成果多。
所以赵性现在也算是活通透了,有些事再怎么努力也比不得那些一生下来就自带天赋的神仙选手,非要比就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而就在赵性他们在吹着暖风,喝着贡橘榨的汁时谈笑风生时,宋北云此刻却周旋于南北草原的使者之间。
南草原大部门领地都在内蒙境内,而北方草原则大部分在外蒙的领土上,两方已经打了三年,北草原已经明显呈现出了颓势,他们不想打了也打不起了,而南草原则是因为眼看胜利在即了,但突然宋辽的支援政策发生了改变,详细了解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这些个北方鞑子在四处游说的结果,这才会有两边一起出现在这里告状的盛况。
都说自古以来南北对立,南弱北强、东西对立、东弱西强。但这个前提是强弱之划分的后头没有无形的大手在掌控全局。
现在草原上的局势其实根本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更多的就是这幕后黑手在作祟,都不用说是冬天了,哪怕是夏日里只要后续的补给这么一停,剩下的就是游牧战术打游牧战术,在同一个文明体系下的战争尤其残酷,因为双方都能深切的了解彼此的战术意义,这样就等于是明牌对阵,输赢各安天命。
按照道理来说,不管是宋还是辽都理所应当要更加支持亲中原的南草原才对。
但实际数据出来却是很打脸的,在持续至今的草原内战之中,宋辽给予北草原的支持总量是要高于南草原的,而且同样一件商品的价格给南北草原时也是不太一样,总体就是南草原要贵上百分之十左右。
这件事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无论多聪明的谋士都不明白这宋辽两国到底在玩哪一出,按照道理来说即便是要制衡也不是这么玩的。
可偏偏就算是这样拉偏架的前提下,南草原还是把北草原打得节节败退,现在北部王庭被追得分成了两支,一支已经被驱赶到了古尔王朝边上,逃窜北部王庭把古尔王朝给干穿了,打掉了对面最少两百年的国祚之后,一支现在已经陈兵在黑衣大食的国境线上,也就是阿拉伯帝国的边上虎视眈眈。
黑衣大食前些日子还在这里抱着晏殊的大腿哭嚎,但大宋表示大宋的立国之策就是不干涉他国内政,这件事相当不好办。
现在整个西域之外的大帝国可以说已经所剩无几了,花拉子模快被北部王庭干没了,古尔王朝奄奄一息,黑衣大食心惊胆颤,眼看就要干到塞尔柱突厥那边了,再往前就是波斯帝国,而过了波斯帝国马上就要进入欧洲。
要不怎么说是东亚怪物房呢,就这么一支被追击的游牧民族骑兵生生从东亚一路快要干穿了整个中亚,基本上离欧洲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一路上那真的是叫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把一切障碍都打得哭爹喊娘。
就是这样一群生猛的草原骑士,现在他们的使者却哭着在大宋面前撒泼打滚,求求大宋能拉兄弟一把。
可人家被打得丢盔卸甲的北王庭都能把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帝国打得跟三孙子一样,一路追着北王庭的南草原能是软柿子?
金帐内战,所到之处那就是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北王庭往哪走,就会引来恐怖的南草原,那种杀父之仇的怨恨根本就无法和解。
在人家国境内打包抄迂回见过没?南草原干的。
将人家皇宫推倒后从人家王庭之中径直穿过只是因为人家宫墙挡路见过没?南草原干的。
围了敌人一支孤军却发现越大越多,最后浴血奋战全歼对手却发现这帮人有超过八成都是当前帝国士兵的事见过没?南草原干的。
更关键是他们打完也只是写了个条说了声抱歉,人家却大度的原谅了他们。
就这样恐怖的战斗力,放在原来的地方,那居然只是给宋辽练兵的演练场。
有时候只有当人走出去时才知道自己是伟大还是渺小,金帐汗国现在是彻底走出去了,但问题是他们却更深层次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要回来央求宋帝国给他们留下一条活口。
因为他们发现真的不是他们强,而是外头的国家太稀碎了,真正强大的国家还没出手呢。
当年金帐汗国的巅峰时期,五十多个大部联合起来再加上金国的骁勇善战都没能打赢的两金之战,现在已经成为萦绕在他们心头的梦魇,无法被抹去。
“这个……不太好办啊。”宋北云一脸沉痛的说道:“宋国的国策就是不干涉他国内政,买东西也都是下头的人商议的。我这给人当臣子的,怎么可以去更改国策呢,你们不是逼我砍头么?”
这种事当然是不好办的,但北王庭现在还不能死,但却也不能让他们再次凝聚在一起。
所以宋北云沉默一阵后继续说道:“这样,你回去跟宋平说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就别追了,他既然叫我一声义父,那我自然也不能说六亲不认,到时新一批的物资军备,我争取争取给算半价好了。”
这头南草原听见有好处捞,第一时间应允了下来,而北王庭可就难受了,他们现在已经快油尽灯枯,根本没钱再去支付那些昂贵的军备了。
对于此,宋北云倒是对他们的使者说:“你们就留在外头,找一处安稳肥美的地方就安顿下来。”
使者一听就快哭了,这意思不就是要让北王庭成流亡政府么?
可宋北云的下一句话突然就让使者燃起来了。
“有些话倒是不能放在明处讲,但……二花公主不是还在呢么?”宋北云轻笑道:“我会与她说一声,支持她的人前往大汗处援助。毕竟我大宋还是支持忠孝仁义的,不让女儿回去看爹,那就有些太残忍了。”
“援助队伍的所有军备补给。”宋北云停顿片刻:“大宋出了。”
一边都给了一颗甜枣,双方也都还算是满意,毕竟南草原现在也很疲惫,再要是没有喘息的机会,他们的人口可能是要崩盘的。
“好了,你们二人也不要再争了,我这就回去与天可汗禀报一声,你们回去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