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少女踏波而来,当她落入了主峰之时,那一湾秋水所形成的水桥便自然溃散。
莲衣少女赤足立在那里,但足却并未着地,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够发现在她的玉足之下,无时无刻不有着一层浅浅的波纹将她托起,使她足不沾地。
看见来者,有不少弟子都是心头发懵,不知其为何人。
也有不少男弟子看得双目放光,恨不得一亲芳泽。
而像穆苛、子秋云这类知晓莲衣女子底细的人,纷纷面露凝重之色。
但木灵清却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莲衣少女,眉开眼笑地行礼,道:“清灵见过师叔。”
见木灵清行过大礼,众弟子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震撼之色。此时此刻,就是他们再愚钝都能够想到,眼前这位样貌不过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乃是文宗的其中一位神峰之主。
实际上,文宗虽有七峰,而各峰皆有弟子往来,但实际上文宗宗气自由,峰主们极少露面,偶有出来指点一下晚辈,也非常低调。因此如清涟峰主这般不太为人所识,也是情理之中。
莲衣少女‘清涟’微微一笑,旋即看向楚天明,轻点臻首,算是行礼了。
来者,正是那日随着文宗掌门一起于勿忘阁中拜会过楚天明的几位神峰峰主之一。
见清涟峰主将自己摆在了一边,严昧焦的脸上不由得抹过一丝不悦之色,但又立刻赔笑说道:“严某不知清涟峰主驾临,有失远迎了。”
清涟峰主眼帘微垂,浅浅地瞄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这主峰是你的地盘?不是你的地盘,也敢妄谈远迎?素闻严长老不学无术专修脸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严昧焦嘴角扯了扯,眼底掠过了一抹阴狠之色,但立刻露出一副笑吟吟的嘴脸,说道:“呵呵,严某也未曾想到,清涟峰主会出关得如此之快。”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的去了。”清涟峰主丝毫不给严昧焦面子,她冷笑一声,接着道,“我怕再不出关,这文宗都得改性‘严’了。”
严昧焦连忙露出尴尬之色,但又话锋一转,将这事情归咎到了楚天明的头上,“严某也是替文宗正统着想,楚天明此人狼子野心,趁着掌门与诸位峰主闭关之时,大肆对付我旁门的弟子,将文宗搞的是乌烟瘴气,严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得已,出手教训一下罢了。不然,等楚天明犯下了大事,这可就是各位峰主的失察了,届时这消息传播出去,对于掌门及各位峰主的名声可不好,对于我们文宗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清涟峰主淡淡地看了严昧焦一眼,细眉微挑,戏谑道:“如此说来,严长老倒是觉得自己非但无过,还有功了?”
严昧焦呵呵一笑,微微躬身,“谦卑”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清涟峰主并未再说,转而看向了楚天明,笑眯眯地说道:“严长老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不知道楚公子有没有什么话讲呢?”
楚天明看了一眼清涟峰主,随后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这位严长老的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清涟峰主点了点头,准备顺着楚天明的话说下去,再批评严昧焦一两句,便算揭锅此事了。
她玉唇微启,却瞬间哑口。
等等……可楚天明说了什么?
楚天明说一点没错。
清涟峰主美眸瞪大,恨不得掐住楚天明的脖子说你失心疯了?人家污蔑你准备拿你开刀,你还撞上去?
可她看到楚天明的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还发现他的眼中非但没有疯狂之色,还有这一抹期待之色。
你在期待什么?你有什么好期待的啊?清涟峰主纳闷了。
严昧焦却哈哈大笑,指着楚天明的鼻子,随后看向清涟峰主说道:“清涟峰主,你听到了?此子冥顽不灵,明知错却执意要犯,此等弟子,若是放任其成长,将来必定成为一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时今日,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清涟峰主细眉微皱。
但楚天明却笑吟吟地开口说道:“那依严长老之见,该如何处置我呢?”
严昧焦盯着楚天明看了一会儿,嘴角的皮微微抽动了一下,残酷地说道:“你犯了事,自然需要接受处罚,但你与沈文、子秋云等人有仇怨在先,本长老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愿意让你们先冰释前嫌,再谈处罚之事。”
严昧焦说着,示意子秋云的小厮弄醒沈文。
沈文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惊魂未定状态,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指着楚天明的鼻子大骂不死不休。
子秋云见状,知道圈套也下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收网了,便在严昧焦询问过来的时候,嘿嘿一笑,说道:“回长老及清涟峰主,本殿……我与楚大师兄之间的恩怨,也不是那么容易消的,如果楚大师兄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与沈文一起,与楚大师兄来个不死不休,不知道楚大师兄,意下如何呢?”
子秋云平静的话语之中,处处充满了刀光剑影,字里行间不是死还是死,杀机毕露,听着就令人眉头皱起,感到不适。
木灵清呵斥道:“子秋云,你是什么意思?你一个七源修士,要与一个凡人不死不休,你还有羞耻之心吗?”
子秋云却嗤笑道:“木灵清,你这就涉世未深了,倘若本殿行走世间,遇见不开眼的冲撞了我,辱骂了我,难道本殿还要因为他是凡人而不与他一般计较?你木灵清是心胸开阔,本殿自问不比你,所以本殿愿意以一己之力,与楚天明楚大师兄,切磋切磋,当然,刀剑无眼,本殿也收不住手,最好还是,生死,各安天命。”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皮!”周围的正统弟子,却看不过眼了,不禁发声,大表不满。
“就是,子秋云,你有本事就与木灵清师姐与红岚师姐她们去杠啊!和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杠,你到底还要不要脸皮了!”
……
子秋云对于这些质疑和嘲讽,却面不改色,说道:“仇怨面前,还关乎什么颜面?我们修行之人,倘若连仇怨间隙都不报了,他日如何在修行路上走的长远?”
“啪啪啪啪……”
似乎是子秋云说得太好了,所以竟然有人鼓起掌了。
一些正统弟子忿忿不岔地看过去,想看看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蛋到底是谁,却见到这个鼓掌的人,居然就是楚天明本人。
楚天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倘若一个修行者连自己的心都追寻不了,还谈什么修行呢?”
木灵清顿时觉得不太妙,赶忙说道:“臭大师兄,你该不会要答应?”
楚天明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为什么不答应呢?这位子秋云子师弟虽然蛮横跋扈目中无人,但是他对于道心的见解,却可圈可点,我看子师弟所言,句句肺腑,忍不住也想与子师弟在生死之间深入交流交流。”
木灵清一愣,赶紧在脑海里想了想,忽然之间,一个画面鬼使神差地跳跃而出。
就是那日,她和楚天明说了兰亭会的事情之后,楚天明躺在灵田旁,懒洋洋地说了一句,“重振正统雄风什么的,我没一点兴趣。但旁门要是把脸凑上来,我不介意把他们撕个稀巴烂。”
木灵清当时以为楚天明是说笑的,可现在看来,难道楚大首席在那时候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场面?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准备在兰亭会上来一场血洗旁门的?
想到这里,木灵清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
虽然说她早就在脑海之中构想了很多种兰亭会上有可能出现的事情,但眼下的这一种,与她所构想的任何一种,都截然不同!
隐约之间,她感觉到了天穹深处的风暴,那是腥风血雨来临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