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战兵搭配两个辅兵,一汉配两蕃,秦琅觉得这个搭配是比较合适的。四万唐军精锐战兵,少而精,这是镇戍兵,是保持在军镇的数量,不是折冲府府兵数量。
虽说分散于剑南云南两道数十州,但重点防御于西境,却也还是足够的,再配上平时轮番上戍的州团结营,和诸蕃部落兵,就能保持一支精锐且强大的边防镇戍军事力量。
而眼下当务之急,秦琅打算就按这个新编置,对聚集于松州一线的数万大军进行快速的整编重组。
游奕和踏白两军,做为秦琅的牙军左右军,秦琅将他们编为前厢,做为前锋骑兵,负侦察、冲锋之责。
背嵬则负责守卫中军,保护节度使和六面大纛,并充预备力量。
静边军与宁远军二军,充当右厢部队,保宁军、天保军、平戎军则为右厢部队。
忠武军为后军。
至于通海、南宁、昆明三军,暂编为预备部队,仍驻守自己防区,随时待命。
在秦琅的计划里,这一战暂时用不着云南的这三军。
剑南云南两道原本有六军,足三万镇兵,所以扩编为四万,其实没什么压力,正常情况下,一扩为三,一带二都是可以的。三万扩四万,还能保持很强的战斗力。
松州这边各支部队展开积极的整编训练,有苏定方、丘行恭、刘兰成、韩威等老将在,又有郁孤尼等一些勇猛的蕃将,再以剑南诸军原有的精锐骨干,所谓的扩编整编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各部本就已经聚集于松州一线,除了在家留守的少部份兵马,整编直接就地开始。
钱粮器械也都是现成的。
秦琅甚至还有能力把自己的三支牙兵打造成两支轻骑,一支骑马步兵。虽然这次吐蕃来袭,诸羌四散逃避,但在剑南南面西山一线,还是有许多西山羌没受到影响的,这些先前曾被设过四十八个羁糜州的西山羌,相对党项等来说势力更小些。
一个羁縻州原本就是一个羌部,小的千余户大的万户,分散在广阔的弱山西水一线的河谷山川里,偏僻落后,但这里偏出最精悍的山地步兵,他们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甚至有些还有山地轻骑,骑着滇地特有的矮马或骡子,可却凶悍的很。
西山诸羌以前很乱,私下里有许多个联盟,互相征讨,甚至就是本联盟里的部落,有时都互相攻伐,就是因为条件险恶,生活艰难,经常得靠掠夺,然后又没有个强大的势力统一各方,能号令各方,于是大家各自为政,你攻我夺的。
后来大唐统一天下,势力一路往南,先入云南,再威慑西山弱水诸羌,大唐一边是开放边境互市,搞茶马贸易,布匹盐茶换取马匹山货等,一面也能够维护地区局势安稳秩序,时间一长,这公信力也就立起来了,在灭了几个不知所活的家伙后,大家也就渐都向大唐靠拢。
先是做了大唐的官,建了四十八个羁糜州,再到如今又精简为三个州,隶属茂州都督府管辖,茶马商路不断延伸过去,这些西山羌或多或少都享受到了不少好处。
大唐征召他们作战,每次也是赏赐丰厚,更别说战场上羌部缴获,往往也都直接分赏给他们,而那些羌部首领们若能带部立功,更能得到官职爵位等丰厚赏赐。
所以如今西山诸羌,其实是很愿意为大唐打仗的,反正就是相当于雇佣兵嘛。平时嘛,轮流到各军镇当值,接受大唐边军的指导训练,再顺便军屯种地,就算不打仗,来训练种地也是有好处的。
前来训练的蕃兵,能得到一个城傍兵的身份,凭这个身份能减免部份该交的税赋,同时轮番训练的时候,不但有皇粮吃,还有衣鞋等赏赐,军屯种地,也还能有额外的一笔收入。
更别说,来训练的番兵,一般都还能得到长矛、横刀、弓箭、戎衣这种武器装备,发放给他们的这些装备,是可以带回家的。
党项的羌骑,西山羌的山地步兵,都是如今有名的大唐佣兵了。
如这次要打大仗,比平时训练军屯多发笔赏钱征调就是了,到时战利品、赏赐、抚恤多给点,诸羌是非常愿意的。
那些西山羌首领们,原来都得到大唐授封的刺史、将军的爵位,在改土归流后,那四十八个刺史倒是都已被取消,不过朝廷还是保留了他们将军的武职,手底下有着千把户人,就能有个校尉之衔,有个三千户以上,就能是将军了。
若你有万户,你甚至能得到一个从三品怀化将军或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职,反正对朝廷来说,归化将军、怀化将军本来就是专门授给那些蕃将的。
在这个夏季的尾声中,松州这里呈现了一副奇怪的现象。
吐蕃军骑虎南下,既攻不下松州关隘,又不甘心退去,撤退百里,开始就地放牧起来。
吐蕃的使者隔三差五的来松州,这边也有专人负责谈判,朝廷甚至也在后来又派出了太常卿韦挺,礼部侍郎李百药、户部侍郎崔仁师组成的一个豪华使团前来和谈。
吐蕃一看大唐派出了如此高规格的和谈使团,也越发重视,认为自己屯兵不退确实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于是更不能退了,怎么也得坚持到和谈达成盟约起誓之后再撤。
秦琅不参加和谈,但剑南这边也派出了刘兰成、韩威做代表参加,双方一直在谈,但进展缓慢,主要还是因为剑南这边的两个代表,刘兰成和韩威一文一武,两人最喜欢无中生有无中生事扯皮挑事了。
经常谈的好好的,他们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然后节外生枝,搞的这和谈也是乌烟障气,特别是那韩威,一副我就是粗人,我就没文化,我就流氓怎么了的态度,经常耍横拍桌子翻脸。
和谈进度极其缓慢。
松州这边,八军汇聚,整编进度却一直在争分夺秒。
游奕和踏白两军,甚至已经不断的派出小股的侦骑出关,绕到吐蕃人后方去联系党项等诸羌了。
党项诸羌这边的行动则有些缓慢,虽然秦琅早就在战前便派人去联络召集诸羌集结,但是各部拖拖拉拉,直到松州这边已经大挫吐蕃军后,拓跋赤辞啊细封步赖啊这些已经改姓李的首领们,这才终于开始派人持令箭去号召各部前往河曲。
当然,就算再缓慢,也终有集结起来的这一天。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七月末,松州天气依然凉爽,吐蕃人却很不耐热,都早盼着要回去,只是这和谈虽说进展缓慢,但也确实一直是有进展的,这让松赞干布只能按着性子继续等着。
好在唐军这段时间没有发起过进攻,兵马不出关,让吐蕃军可以在关外从容的放牧,夏季的时候,到处都是牧草,党项羌等逃跑后,倒是让吐蕃的二十万众和赶来的那些牲畜不用担心牲畜无草可吃,人马无粮可食。
“党项八部,已集结八万战士就位于积石山下。”
七月最后一天,党项最大的拓跋部的首领,也就是朝廷所授的静边都督李思恭带着一众党项羌首领赶来了。
同行的还有白兰、多弥等羌部首领们。
他们先到河曲,再绕道叠州,然后进入南下扶州,再抵松州,绕过了松州西面的吐蕃大军。
虽然绕了些路,却也保证了行踪机密。
“我五月初抵达松州,便立即派人去传召你们,结果明天可就是八月了,三个月的时间,虽然知道你们诸羌游牧不定,离松州也不近,可这时间也耗的太久了,怎么,是不想听令,不愿前来?”
秦琅坐在松州城的半山凉亭上,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么一大群的羌人首领们,却很不客气。
曾经被秦琅打的跳黄河差点横剑自刎的李思恭,向来就有些畏惧秦琅,没办法,被打服的,曾经他也不服,可在秦琅手下吃过不止一次败仗,早被打的没半点脾气了。
李思恭只能辩解说先前吐蕃大军来袭,他们也是部落分散,等接到魏公军令,便也不敢耽误,立马派人召集各部,只是大家分的太散了,多花了些时间。
“你们总有理由,先前随太子征吐谷浑,你们愣说自己风雪迷路,哼,别跟我耍什么心眼。”
“不敢!”
“绝对不敢。”
“好了,今日也不是追究你们这些的时候,虽然迟了些,可既然都来了,也还不错,只是这数量有些不对。你们党项就剩八万战士了?可我听说吐蕃一来,你们就望风而逃做鸟兽散,根本没交什么手,人呢,逃跑的时候太仓惶摔死了?”
羌酋们被骂的不敢吭气,但也还只能老实的说有些部落没联系上,有些跑太远,一时召集不起来,又有其它各种理由。
反正就是大家都尽力了,虽然只集结了八万,但这次集结的都是精锐战士,绝不是拖家带口老少都上阵,所以兵虽少,但很能打。
白兰和多弥两羌来的更少,加起来才两万。
秦琅却反而对他们称赞有加,说他们忠心耿耿,理由是他们本来就离的远,再加上部落人马本来也不如党项的,这次能来两万精锐,已经充分说明其忠心了。
而党项八部,原本起码能来二十万,可只来八万,当然得批评几句。
虽然不如预料中,诸羌能聚兵二十万于河曲,而且陇右青海两道的唐军也没法参加,可能聚拢十万羌骑,也很不错了。
而秦琅现在松州这里也聚集九军,加上蕃部、团练,也能有八万之众。
十八万对吐蕃二十万,秦琅已经是占据大大的上风优势了。
正好一阵风吹过,秦琅端起茶杯笑道。
“东风已至,万事俱备也!”